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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頁     綠光    


  「六皇子,要我動手殺侯爺,實在太難,他畢竟是武人,而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本皇子自有辦法。」

  楊如瑄眉頭微皴,不敢想像這個人的心思有多可怕。目光偷偷地打量總是跟在他身後的毛碩德,無聲歎氣。

  太可惜了,她沒有機會和碩德談上幾句,打她進來,碩德的態度一直是目不斜視,彷彿不認識自己似的,她認為這是個好現象,代表他並不想讓六皇子知道兩人相識……可她不懂的是,他難道會不知道六皇子的為人嗎?

  為何不走?還是他根本就走不了?

  「在想什麼?」

  令人作惡的香氣逼近,她下意識地別開臉,卻被他硬扳正了臉,她微惱地瞪著他。

  「我會照辦,但是六皇子可得要保證我楊家人無虞。」

  「那得要看你能不能讓本皇子開心。」

  瞪著他裹著慾念的笑,楊如瑄心頭一緊,不敢相信連她身懷六甲他都想染指,這個人是瘋了嗎?

  「碩德,出去。」

  毛碩德怔了下,視線頭一次對上楊如瑄,下一瞬間——

  「皇甫濤,你這是在做什麼?」

  皇甫濤聞聲,緩緩回頭,笑瞇了眼。「柏元,好久不見,我就知道你肯定回得來,不會讓我錯過這場好戲。」

  「放開我的妻子。」樊柏元手執長劍,身上鮮血點點,卻不是自個兒的血跡。

  「這有什麼問題,」皇甫濤雙手一攤,隨即輕拍兩聲,從房內兩道暗門裡走出十數個死士。他低聲笑著,問著楊如瑄,「楊如瑄,你要跟他走嗎?」

  怎麼走?這人的勢力幾乎隻手遮天,她跟侯爺根本走不了,除非……殺了他!

  忖著,她望向樊柏元,啟口,「不。」她知道,侯爺懂她的,她也懂侯爺的,侯爺行事向來小心謹慎,會只身前來代表他肯定已有佈局,對不,她可以這般豪賭一場的,對吧?

  樊柏元微愣,垂斂長睫,掩去他的情緒。

  「柏元,是不是傷心極了?我聽說你們夫妻倆是鶼鰈情深,可惜今兒個要準備大難來時各自飛了!」皇甫濤笑臉一凜,喝道:「拿下!」

  「我來!」毛碩德向前一步,趁樊柏元不備,往他的側身一刺。

  楊如瑄登時倒抽口氣,見毛碩德一拔劍,樊柏元隨即倒地不起,就連劍都掉落在地。

  皇甫濤見狀,不禁放聲大笑。「柏元,你怎會只有這點能耐?當初太子太傅還直誇你最是足智多謀,幾個皇子都比不上你,如今你還不是倒在我的面前!」

  樊柏元垂著眼,鮮血不住地從傷口噴濺,看得楊如瑄膽戰心驚。

  「現在輪到你了,動作得快,否則這條命就不算在你頭上了。」皇甫濤笑著把長劍遞給她。

  她顫巍巍地接過劍,剛好對上抬眼的樊柏元,她瞇著眼,咬著牙道:「故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以利動之,以卒待之……侯爺,對不?」告訴她,她的猜測是對的!

  「如瑄!」樊柏元吼出口。

  楊如瑄緊握著長劍,倏地反身剌向皇甫濤,豈料他早有防備,一腳往她肚子踹下,再單手將她擒抓,持劍笑喊著,「本皇子就好心地讓你們一家三口一道下黃泉!」

  瞬間,毛碩德踢起地上的劍,樊柏元騰身在空中接劍,隨即射向皇甫濤,同時往前奔跑——長劍射中皇甫濤的胸口,他悶哼一聲,卻壓根沒打算要放過楊如瑄,長劍朝她肚子劃下。

  「如瑄!」樊柏元衝上前去,長腿踹去令皇甫濤的身子一斜,他依舊不認命地持劍反手一挑,朝樊柏元劃去。

  「不!」楊如瑄驚吼著,忍痛衝去抱住樊柏元,毛碩德立刻護在兩人面前。

  幾乎就在同時,外頭響起——「皇上駕到!」

  楊如瑄只見宮中禁衛衝進房內,一片混亂,她的肚子劇烈疼痛,身下有濕熱不斷地溢出,而她的手滿是他的鮮血,止不住的血……

  尾聲  詐妻成癮

  惡夜,終將過去。

  當晚,因為皇甫濤那一腳讓楊如瑄提早生產,產下一名女娃,而同時樊柏元正在隔壁房裡接受御醫治療,而後御醫宣佈,樊柏元再次失明了。

  皇甫濤最後那一劍,正巧劃過他的眼。

  楊如瑄得知消息時,無聲低泣著,想見他卻又不得見。

  然,當她翌日清醒時,他竟就在床邊,眼上罩著一層布巾。

  「侯爺……」她登時淚如雨下,伸手輕觸他的眼。

  「我沒事,倒是你,還好嗎?」他噙笑問著。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她學的拳腳功夫在那當頭根本派不上用場,根本就沒用。

  「不,你已經做得極好,如果不是你曾幫助毛大娘,毛碩德不會幫上這個大忙。」樊柏元柔聲地安撫著她。

  毛碩德狀似搶功,但實則是讓他免於受他人凌遲,他那一劍刺得極準,看似鮮血直流,卻是避開所有要害,才能藉此讓皇甫濤鬆懈防心。

  也慶幸默言在前往昆陽的路上適巧遇到欲回京的皇甫泱,兩人快馬趕回京時也發現城中異狀,並如他一般暗中進了侯府,從杏兒、蜜兒口中得知事情經過,接下來皇甫泱馬不停蹄地進宮,請來聖駕,就為了目睹皇甫濤的惡行,也讓他手弒皇甫濤卻不用受罰。

  「可是,你的眼……」

  「反正我也不是沒失明過,就當老天再把我的眼要回去吧。」他笑喃著,得不到她的回應,只能摸索著撫上她的頰。「你要說話,否則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很難過。」

  「別難過,六皇子已伏法,往後不會再有難事發生,再者,我雙眼不能視,往後就無法在朝為官,這不也是個好消息?」

  「可是我希望你看得見……」

  「可是我希望你可以永遠在我身邊,還是說,你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我要一輩子伺候著侯爺,哪兒也不去!」她虛弱地緊握著他的手。「我要牽著侯爺的手,一輩子。」

  樊柏元動容地笑著。「請你牽著我的手,一輩子都別放。」

  她掙扎著坐起身,輕柔地擁抱住他,不捨憐惜一口氣湧上心頭,教她怎麼也止不住淚。

  樊柏元撫著她的發她的背,像哄孩子般地輕拍著她。

  當日,楊致堯被釋放,只因根本無人證事證,一切都是皇甫濤在背後操控。而皇帝在這夜之後重病一場,在元旦大典之前駕崩。

  三皇子皇甫泱立即登基為帝,元旦一場瑞雪,彷彿與過往劃開分野,一切將從新的一年開始。

  只是皇甫泱壓根沒放棄讓樊柏元在朝為官的念頭,常派御醫定期前往診治,用著最上好的藥只求他雙眼復明。

  可惜,終究是藥石罔效。

  「侯爺,御醫怎麼說?」抱著剛喂完奶的女兒走來,楊如瑄不住地打量他的眼。

  「老樣子。」他微張眼,在她看來,黑曜般的眸就和往常一般。「之幸吃飽了?」

  「嗯。」她將樊之幸遞到他懷裡。

  「你別老是只抱之幸,允熙快吃味死了。」

  「我沒看到。」樊柏元哼笑著。

  「是啊,你都沒看到他會故意蹲在你腳邊裝可憐。」

  「他還不相信我雙眼失明?」

  「不信。」她笑歎著,見杏兒走進房裡,不禁低聲道:「侯爺,之幸該睡了,我抱給杏兒。」

  他略略不捨地輕撫著樊之幸細嫩的頰,才讓杏兒抱回房。

  「該睡了。」

  「嗯。」

  一陣窸窣聲後,她問:「侯爺,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耳垂有些泛紅?」

  「……」

  「你又看不見,把眼轉開做什麼?」溫柔小手捧著他的臉。

  「如瑄……」

  「就算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但我應該不包括在任何人裡頭吧。」她羞紅了小臉,因為她不著寸縷。「還是你比較喜歡佯瞎偷窺我?」

  「我只是在想什麼時候比較適合告訴你。」他啞聲低喃,大手撫著她細滑如絲的肌膚,拉過被子暖著她。

  「現在呢?」

  「待會再說……」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

  其實,當皇甫濤劃來那一劍,他有避過要害,只是讓劍刃劃過他的眼皮,血流得多了點罷了。

  之所以假裝失明,只是想藉故避開朝廷紛爭,人生重來一次,這次他只想注視他的家人、他的妻子,他的光。

  番外  童言童語

  大年初二,又是回門日。

  楊府熱鬧歡騰,只因平西侯夫婦和恭王世子夫婦的到來。

  一群人在主屋大廳吃喝玩樂,說說笑笑,滿嘴喜慶話語,唯有兩個小孩窩在外頭長廊上玩童玩。

  「我好可憐。」樊允熙道。

  「為什麼?」歲未央問。

  「因為我爹是瞎子。」

  「喔,那還好,因為我爹是啞巴。」

  「真的?」樊允熙詫道。

  「不……我爹只有在我娘面前會變成啞巴。」

  「我爹也是耶……他也只有在我娘面前才會變成瞎子。」

  「真的?」

  「為什麼爹爹們都這樣?」

  「不知道。」

  「好奇怪。」

  「嗯。」

  兩個娃兒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壓根沒發現幾步之外,兩個男人滿面赧然地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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