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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彤琤    


  「那,換我洗澡了,等等小豬也要幫我擦頭髮。」跳過話題,朱萼芝逕自宣佈結論,說完,哼起自己編的小調子,以一副很快樂的模樣,用雀躍的小跳步跳回自己房間。

  「啦啦啦,擦頭髮,小豬擦頭髮……」

  朱嬗芝傻眼,看著這一幕,她嚴重懷疑起自家二姊的心智程度。

  聽說笨病到死沒藥醫,這推論要成立,她是不是這輩子都別妄想改變她的家人了?

  朱嬗芝困惑著,不期然的聽見輕笑聲。

  拉開毛巾,不意外毛巾底下的人正露出愉快的笑容。

  「真有趣。」傅雲深對她說。

  有趣?

  哪裡有趣了?

  「妳們感情……很好。」偏頭,傅雲深挑選著字眼,補充道:「感覺很好。」

  圓圓的眼睛眨了好幾下,突然想到坊問報章雜誌對他這個人的介紹,據說他是獨子,雙親在他幼年時因意外而離世,他好像是由母親那邊的親族撫養長大的。

  猜想,他大概沒體會過什麼家庭或手足的溫暖吧……

  內心因為想像而變得分外柔軟,她摸了摸他的頭,理論上不該這麼做,但她忍不住,一種憐惜的感覺溢滿心中,讓她情難自己的動了手,揉亂他一頭微濕的發。

  那對深邃又迷人的眼眸滿佈著困惑,直勾勾看著她的表情,之無辜的,就像只大型犬,那種不帶雜質的純淨感,澄澈得近乎呆氣,讓她忍不住對他柔柔、柔柔地笑了。

  「喔,對了,我剛剛忘了說了啦!」剛進房的那個人又冒出頭來。

  朱嬗芝沒接腔,狐疑的看著又跑出來的二姊,不確定她是忘了什麼。

  「八卦!今天剛出爐、熱騰騰的八卦。」提醒,朱萼芝瞋了ど妹一眼,埋怨道:「我剛不就說有八卦的嗎?都是妳,打斷我,害我差點忘了。」

  「哦,什麼八卦?」朱嬗芝從善如流的問。

  「我今天聽化妝師說啊,易哥好像撞邪一樣,變得很憔悴耶。」朱萼芝興沖沖說道。

  傅雲深一直不表意見,但朱嬗芝注意到了,那細微的、帶著點退縮的表情,好像不想碰觸這話題。

  「怎麼會有這種傳聞?」在朱嬗芝反應過來前,她已經接下這話題。

  「那個化妝師是在另一個通告時遇到易哥的。」朱萼芝分享聽來的小道消息,說道:「據說,易哥不知去探誰的班,但看起來心神不寧,而且就很憔悴的樣子,化妝師說她從來沒看過易哥這樣,不久前……就我們合作拍MV那時候,她才看過易哥的,聽說樣子跟前陣子差滿多的。」

  沉默,那個向來安靜的當事人不說話,朱嬗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深哥,雖然我不知道易哥是做了什麼事惹毛你,但你現在鬧失蹤,好像讓他很擔心的樣子,你真的不跟他聯絡一下嗎?」朱萼芝問。

  因為近距離,朱嬗芝準確的接收到他不知所措的迷茫表情,不知哪來的保護欲讓她帶開話題。「深哥有他的打算,我們別管這些,妳先去洗妳的澡啦!」

  「嗯,也是啦,這畢竟是他們的事。」朱萼芝想想覺得有道理,但不忘反駁:「不過我只是說一下我聽到的事情嘛,也沒想怎樣,反正就是這樣子,我去洗澡了。」

  房門關上,客廳裡再一次的只剩兩個人……

  在近乎半分鐘的沉默後,傅雲深忽地傾向她,整個人軟軟的傾靠在她的身上。

  「深、深、深……深哥?」朱嬗芝無可避免的口吃了一下。

  確實是嚇了一跳啊!

  在他「寄養」的這些天,基於豢養小寵物的心態,她對他,在不知不覺中一直就是處於不設防的狀態。

  結果這猛然間,當他這麼大一隻人貼近、就這樣活生生又溫熱熱的貼靠在她肚子上的時候,她才驚覺到,他……嗯……好像……是個男性生物耶。

  這突來的認知讓她整個人僵硬,感到極不自在,但旋即,那份緊繃異樣感卻在他看著她的時候,因為那明顯茫然不解的表情而放鬆,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螢幕前是無所不能的萬人迷,那個總是跟英勇、深情等等正面好男人形象分不開的人,其實在現實生活中,真實的個性就是一個不知人情事理、明顯活在狀況外的人種。

  這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釋然後突然覺得沒什麼,頂多是需要稍稍的催眠一下自己:只是大型犬撲了過來,只是大型犬、而且是一隻內心還沒跟著長大的大型犬撲了上來……

  自我催眠後,朱嬗芝拿著大毛巾往他的頭上一蓋,邊擦邊回答他的疑問:「沒事。」

  他扯開毛巾,用不信的表情看著她,因為他明明感覺到她的僵硬,確定她剛剛僵硬了一下子。

  「真的,沒事。」拿著毛巾又多搓了幾下,帶走絕大部分的水分後,她自然而然的帶開話題,問道:「倒是你,真的不打算跟易哥聯絡一下嗎?」

  這話題讓他沉默。

  「你們……到底是因為什麼事鬧得這麼不愉快啊?」她小心翼翼的問,也不忘補充:「當然,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啦。」

  「沒有不愉快。」他說。

  「是嗎?」都鬧到離家出走了,還沒有不愉快嗎?朱嬗芝深感懷疑。

  「我只是……只是需要想一想。」他低聲輕道,聲音中聽起來儘是迷惘。

  「想什麼呢?」

  「不知道。」

  「啊?」這麼直接又毫無用處的答案,真讓朱嬗芝傻眼。

  「小豬,我不知道。」他看著她,漂亮的眼瞳中儘是迷惘,看得出心裡很彷徨。

  「因為不知道,所以想給自己一點空間慢慢想,是嗎?」朱嬗芝摸摸他微帶濕意的發,忽然間有些瞭解了他想表達的東西。

  她的完全命中讓他有些些安心,那是一種被瞭解的心安感,也是這陣子以來,她一直給他的感覺。

  沒說話,頑長的身子再度貼近,輕貼著她的肚子……對著那份柔軟,長臂自然而然的環抱住她,再也不放。

  朱嬗芝也沒多想,同樣很自然的環抱著他,心裡頭盤算的是,她該怎麼做,才能夠幫到他……

  「小豬。」他突然開口,問道:「妳知道妳自己要做什麼嗎?」

  「是問我對人生的規劃嗎?」她反問。

  他其實不很確定到底想問些什麼,但想想,聽聽當作參考也不錯,於是點了點頭。

  「我其實沒多想耶。」輕皺了下眉頭,朱嬗芝還真沒想過。「以前忙著應付學業,好不容易熬到畢業,也沒仔細想過要做什麼,後來我媽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也知道的,前一陣子我當萼萼的跟班,就是我媽安排的,名義上是助理,但任務就是幫萼萼偷渡食物,掩護她的食量,不讓人發現她的秘密。」

  「就這樣一直掩護下去?」他有些不解。

  「其實……我覺得這只是我媽找事讓我做的一個借口。」朱嬗芝心裡其實清楚得很,平靜說道:「比起兩個姊姊,我實在是太過平凡,沒辦法像她們一樣發展出自己的一番事業。」

  「妳這樣很好。」抬頭看她,他一臉的認真。

  他……這是在安慰她嗎?

  心口,因為這念頭而泛著暖意,朱嬗芝微笑說道:「沒關係啦,我不介意這個,每個人都有他的位置跟該做的事,當一個平凡人也沒什麼。」

  沉默,他沒接口。

  人各有志,會有不同的想法,他尊重她的認知,反正他本身也不擅與人爭辯,所以不接應這話題,即使他其實想再強調一次,她這樣就很好,真的很好。

  「我的家人也知道我就是這樣的個性,加上不放心我去別的地方工作,總希望我能待在她們看得到、顧得到的地方,所以才會叫我去我媽的經紀公司上班,然後安排我到我二姊身邊工作。」

  「妳喜歡這樣嗎?」他問。

  「無所謂喜歡不喜歡,總是有事情做嘛!」她是真覺得無所謂。「再者,總也要有個人來打理家裡的事吧?」

  無意識的挑著他半干的髮絲,她說道:「那,你現在也知道,我大姊就是那個劇作家朱儀芝,我媽跟萼萼更是不用說,她們三個人多數的心力都花在工作上,相較之下,我這個閒人有比較多的時間,就能負責處理家裡的事,我覺得這樣也不錯,總要有個人照顧她們。」

  聞言,他回頭想,發現確實也是。

  雖然表面上看來,她的母親與兩個姊姊都各自有著各自的一番事業,在外邊都是功成名就的範例,但這個家的重心,卻是繫在她的身上。

  就像月亮那般,也許沒有太陽的奪目與耀眼,卻自有一股恬靜柔和的氣息,讓所有接近她的人感到放鬆、安適……

  「就這樣?」雖然有些明白,但也有些不明白。「這就是妳想做的事?照顧妳的家人,這就是妳的夢想?」

  「夢想?」偏頭,她想了想,更正道:「照顧家人,是因為她們愛我,我也愛她們,所以我很樂意為她們做點什麼,覺得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但要是說到夢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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