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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頁 溫芯 封無極不吭聲,袍袖一拂,轉身背對眾人。 「教主莫非有所顧慮?」風壇主見狀,挑眉問道。 「教主是擔心其中有詐吧?」上壇主猜測。「不如這樣,由屬下率領幾名好手,在該處土遁埋伏,伺機而動。」 「就是這樣!」右護法大聲叫好。「有上壇主親自坐鎮,還怕明月宮的人玩什麼花樣嗎?」 「確實是好主意,就讓上壇主率人先行在五里坡埋伏吧!」其他幾人也同意。 見大夥兒都贊成,土壇主上前一步,躬身請令。「教主,請下令!」 封無極仍是沉默不語。 「教主?」 他驀地旋過身,雙眸炯炯,清銳懾人。 一干人都被他看得心跳一突,頓時驚慌失措。 「教主……莫不是有何想法?請說,屬下們自當為您分憂解勞。」 「不必。」他冷聲道。「來人,送上紙筆!」 送紙筆?教主究竟想做什麼?眾人面面相覷。 只見他拿起毛筆,草草揮毫,接著使個巧勁,紙條平平朝左護法飛去,後者俐落地接住,低頭一瞧,大驚失色。 「怎麼啦?左拐子,你臉色怎地變得如此難看?」右護法好奇不已,湊上來瞧了瞧,臉色也駭然大變。 這下,其他四大壇主也忍不住了,紛紛湊過來看。 只見紙條上潦草的一行字── 五里坡之約作廢,菲菲已是我的人,將擇日迎娶,不另通知! 落款則是「封無極」三個字,力透紙背,霸氣十足。 「菲菲?誰啊?」腦筋最直的火壇主摸不著頭腦,茫然問。 幾雙眼睛同時轉向他,受不了似地大翻白眼。 「幹麼這麼看我?」火壇主兩道粗眉擰成跟他腦筋一樣的直線。「難道你們不想知道誰是菲菲嗎?」 抽氣聲此起彼落,瞪著他的目光更加不屑。 他火了。「不然你們倒說說看,菲菲是誰?」 「笨蛋!還會有誰?」右護法咬牙暴吼,幾乎想伸手掐這魯鈍莽夫的頸子。「當然是月姬!」 「什麼?」火壇主一愣,半晌,總算開竅了,慢半拍地驚喊。「這意思是……教主打算和那丫頭成親?!」 眾人不語,驚疑不定的視線凝定獨自站在教主座椅前方的封無極。 他依然是面無表情,只是冰封的眼潭裡,隱隱跳躍著一簇灼熱的火苗。 *** 這幾日,天魔寨裡似乎很熱鬧。 不知大夥兒忙些什麼,鎮日總聽見腳步聲進進出出,偏偏經過她房外時,那些人都會自動噤聲,不發一語,教她也無法從他們言談之間猜出端倪。 她問燕兒,燕兒只說教裡有要緊事,不肯多言。 或許是因為她是外人,不方便說吧。 一念及此,月姬輕輕歎息,不知怎地,胸口一陣寥落。 雖說她在此地盤桓了半月有餘,教眾們待她也從原先的恨之入骨,到逐漸以禮相敬,但說到底,她畢竟還是個外人。 等娘正式派人送來贖金,她便會離開這裡,與這些人再不相干。 心窩莫名地揪疼起來,月姬默默咬唇。 奇怪,想到將離開,她竟不是滿腔愉悅期盼,反倒感到濃濃的失落與不捨。 她究竟怎麼了…… 「月姬姑娘!」燕兒爽朗的嗓音乍然響起,喚回她迷濛的思緒。 她定定神,微笑面對房門口。「你來了,燕兒。」頓了頓,仔細分辨另一道跫音──有女子的悠緩,卻不如年輕姑娘輕靈。「這位大娘是誰?」 「你聽得出來?」燕兒又驚又佩服。「這位是林大嬸,她手工極巧,教眾們的新衣都是她領著姑娘們裁縫的。今兒我帶她來,是專程給你量身的。」 「給我量身?」月姬愣了愣,先轉向林大嬸,笑著問候一聲,接著問道:「為何要特別為我裁製新衣?」 「這是教主的命令。」林大嬸笑道,逕自走上前。「月姬姑娘請起來,讓老身為你量尺寸。」 月姬站起身,平舉雙臂,由林大嬸拿著量尺測量,秀眉卻輕顰著。「燕兒,封教主究竟為何要這麼做?」 燕兒不吭聲。 月姬驀地靈光一現。「是不是因為教中最近有何大事?跟你們最近忙的事有關嗎?是不是某種祭典之類的,你們教主想邀我參加?」 「這個嘛……也可以算是那樣吧。」燕兒並不正面解釋。 月姬疑惑更深。「究竟是怎麼回事?燕兒,為何你不肯跟我說明白?」 「不是我不說,是教主的命令。」燕兒語氣很為難。「詳細情形請你直接問教主吧,我們底下人不方便隨便說話。」 兩人交談之際,林大嬸也手腳俐落地為月姬量好身,事情辦妥,燕兒送她出去。 月姬悄悄來至窗前,屏氣凝神,側耳傾聽。 「燕兒,你說這衣裳上繡些什麼花樣好?」雖然林大嬸刻意壓低嗓音,她仍是聽得清清楚楚。「花樣太繁複,我怕費時,趕不上教主大婚之日,可花樣太簡略,又好像配不起月姬姑娘那樣出眾的一個人物。」 「沒關係的,我瞧簡單一點更好,月姬姑娘本來就是個淡泊的人,你沒看她平日連胭脂水粉都不上的嗎?」 「說得也是……」 兩人漸行漸遠,說話聲也幾不可聞。 月姬茫然對著窗外,雙手緊握窗框,身子一陣一陣,不可自抑地顫抖著。 封無極要成親了! 對像……是誰? 第八章 夜深人靜。 封無極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步履習慣性地躑躅。 她的窗扉半開,而她坐在窗邊,雪白的臉蛋在月光掩映下更顯得皎潔可人。 她並沒有看些什麼,他知道她看不見,但奇異地,他卻覺得她好似正瞅著他,用一種幽怨寂寞的眼神。 他的心狂跳。 她為何幽怨?為何寂寞?為何在如此夜深的時刻,還在窗前徘徊不睡? 春寒料峭,要是染上風寒,可怎麼辦好? 封無極驀地擰眉,大踏步來到她窗前,隔窗與她相對。 她自然聽見他了,仰起頭。「你回來啦?」 他瞪她。「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在等你。」她輕聲細語。 「等我?」 「嗯,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話?」他沙啞地問,炯炯有神的眼更仔細端詳她,她輕顰的眉宇,似乎比方才又更憂鬱了。 「你要成親了是嗎?」她低低地問。 他猛然一震。「你……怎麼知道的?」 「我猜的。」她淡淡牽唇。「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啞然,一時狼狽不堪。 「那位新娘子是誰?是……芙蓉姑娘嗎?」 「什麼?!」聽見她如此問,他驚疑不定,眼神變化萬千。 「你要跟芙蓉姑娘成親了是嗎?」她幽幽地問道。「可你又何必瞞著我?雖說我不是天魔教的人,但我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誠心祝福你的。」 「你……要祝福我?」他咬牙切齒。 「你不希罕嗎?」她誤解了他的意思。「可你若不希罕,又何必邀我參加婚禮?」 他瞪她。「我邀你參加婚禮?」 「難道不是嗎?你命人為我裁製新衣,不就是為了讓我在婚禮上穿的嗎?」 「我是……打算讓你在婚禮上穿。」他繃著下頷,雙手掐握成拳。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我穿自己那件白衣裳就行了,最近天候溫暖許多,穿那件也就夠了。」 「你──」他又驚又惱,說不出話來。 她感覺到他的憤慨,卻只是倔強地咬唇。「我很抱歉拒絕你的好意,不過真的不需要貴教為我裁製新衣,太麻煩了。」 麻煩?這就是她的解讀嗎?天魔教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多此一舉? 她就非要如此與他們劃清關係不可嗎?連一點好意也不肯受? 她……說到底,還是厭惡他們吧? 「衣裳是為你做的,容不得你不穿。」他冷冷地、一字一句從齒間迸落。 「為何非要我穿不可?」她似乎也惱了。「我不想穿。」 「為什麼不?」 「我……」芳唇輕顫,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總之你非穿不可!」 「為什麼?」 「因為那是嫁衣!」他驀地暴吼出聲。「因為那天的新娘子就是你,你別想拒絕!」 她怔住。「你說……什麼?」 「我說你就是新娘。」他陰暗地瞧著她。「你就是我要娶的女人。」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瞞了,索性攤牌,她要鄙夷他,要瞧不起他,都隨她便,反正他就是要定她了! 「那芙蓉姑娘呢?」她驚問。 「我給了她一筆錢,派人護送她回老家安頓了。」 「你……真的要娶我?」 「不錯。」 「你──」月姬震驚難語,原以為他要娶的是別的女人,沒料到竟是她自己,更想不到他一直將她蒙在鼓裡。「你怎能這樣做?你問過我的意思嗎?跟我爹娘提過親嗎?他們不會答應的!」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答應。」封無極冷著臉,語氣也陰沈。「你們這些自認為名門正派的人,怎會容許自己和邪教妖徒扯上關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