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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淺草茉莉    


  「哀家這回真要走了,國相好好養傷,哀家改日得空再來探望。」呂氏起身要走,出門前又刻意回頭看了一眼莫這一眼中充滿毫無掩飾的算計,看得莫亮珍渾身不舒服,猜不透太后想做什麼。

  至於莫負遠早就如冷水澆身,全身發涼。

  「湯藥呢?這一耽擱,快別涼了。」呂氏一走,莫亮珍馬上向宮女要來之前自己煎的藥,要給莫負遠服下前,她露出懊惱的神情,「哎呀,真的涼了,得再重煎。」

  莫負遠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搖頭道:「算了,涼了也能喝。」

  「不行,御醫說冷藥傷身,非得重煎不可,祖父再等等,亮珍一會兒就回來。」她轉眼已消失在門外。

  等在外頭的人見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王偉問:「陛下,您說太后娘娘是真的喜歡莫小姐嗎?」

  曾子昂與王偉老早就來了,得知呂氏在裡頭,刻意不通傳也沒有進去,只躲在外頭聽呂氏說些什麼。

  呂氏會對國相說的話,曾子昂都早有預料,他沒預料的是莫亮珍也成了呂氏算計的目標。

  他盯著那遠去的紅色身影,方才見她來時小心翼翼地捧著藥,還就口抿了抿,試藥苦不苦,她不知四周有人看著,做這動作自然而然,顯見是當真孝順,想來昨夜罵她不孝是罵得重了……

  王偉見他半天沒吭聲,忍不住再次詢問,「陛下?」

  曾子昂收回心緒,臉色微沉,「母后怎麼會喜歡莫亮珍,母后是見她果真如外傳的那般桀驁不遜,打著讓她成為朕後宮一員的主意,打算利用莫亮珍的壞名聲拖累朕的聲望,否則她又怎會多看莫亮珍一眼。」他幾句道出呂氏的意圖。

  王偉綠了臉,「莫小姐不過留在宮裡照顧國相幾天而已,眾人就風聲鶴唳地來勸您不可,若真成為您的嬪妃,豈不嚇壞一票臣子,讓他們對您失望,太后娘娘這計謀不可謂不毒……」

  曾子昂冷笑,「太后不毒,如何有今日的尊榮?」

  王偉打了個冷戰。當年太后將陛下送去大禧做質子,原本就沒有想讓陛下活著回來,經常派人暗殺,要不是陛下每每機智避過,又獲得如今的大禧國君驀魏之助,這才有命回到大燕,太后狠毒之心早已昭然若揭。他問:「陛下打算怎麼做?真如太后娘娘之意,讓莫小姐進後宮嗎?」

  「母后的如意算盤朕豈會照單收下,朕已非當年那無權無勢無人可依傍的少年,她想再設計朕,不可能這麼容易了!」

  王偉點頭如搗蒜,「可不是,可不是,您已是大權在握的帝王,而太后娘娘只剩一些殘佘勢力,想再與您鬥,難了,所以要陛下娶莫小姐那是休想——咦,前頭那不是駙馬爺嗎?他怎麼將莫小姐叫住了?他倆認識嗎?」他突然瞧見前方走遠的莫亮珍讓駙馬論遠儀叫住,且兩人停下腳步交談,不禁訝異。

  論遠儀是曾子昂同母胞妹五公主曾巧心的駙馬,而論遠儀本身也是大燕的賢臣、青年才俊,品性與能力皆備受推曾子昂聞言,見遠處兩人對面而立,雖瞧不清莫亮珍的表情,但那時時刻刻都顯得飛揚跋扈的女人在論遠儀面前卻意外地安靜收斂,好奇心驅使下,他道:「王偉,走,過去瞧瞧怎麼回事。」他舉步前去,快接近時又驀然止住步伐,改變主意,「不用過去了,走吧!」他掉頭離去,沒驚動前頭的兩人。

  王偉不解自家陛下怎麼忽然不過去了,瞄了眼他的神情,見他面容頗陰沉,不由一驚,回頭往那對身影瞧去,只見論遠儀背對自己,瞧不見臉,卻清楚見到莫亮珍滿面紅霞。

  莫非陛下懷疑駙馬爺背著五公主與莫小姐有情?若是如此,那不是更該過去問個清楚,這樣離去,倒像刻意避開什麼,陛下這心思是越來越難捉摸了。

  他猜不透的事,到了夜裡有了答案。

  馬松被曾子昂招進宮來,正口沬橫飛地道:「陛下那日在宮外的茶館不也聽見了,駙馬爺與莫亮珍曾有婚約,誰知莫亮珍敗德勾引下人。聽說這事還不是讓駙馬爺自個逮著,而是讓論家兩老親眼撞見,您說這媳婦還能要嗎?

  當下就逼得駙馬爺退婚。多虧這婚退得好,才有機會造就五公主與駙馬爺的好姻緣,瞧,公主這不都已懷孕六個多月了!」

  王偉恍然大悟,「這麼說來,難怪莫小姐見了駙馬爺態度會這樣不自然。」

  好不容易能盡情地說足莫亮珍的壞話,馬松繼續道:「但凡有點羞恥心的人,幹出偷人這樣的醜事,見到對方能不羞愧嗎?再說了,兩人解除婚約多年,可據說那莫亮珍對駙馬爺餘情未了,仍多次讓人撞見在大街上癡纏駙馬,這臉皮厚到都能築牆了。」

  「莫亮珍對駙馬當真舊情難忘?」曾子昂原本臉上沒什麼多佘表情,可這時卻蹙眉了。「可不是,想想那駙馬爺生得高大英挺,又是當代賢臣,要是臣是莫亮珍,臣也會懊悔失去這樣的如意郎君的。可憐駙馬爺高潔的形象因莫亮珍的關係染上污點,幸好當年及早發現這女子的劣行,沒有真的娶了她,要不然就毀得徹底了。

  「這麼荒唐的女子,是男人都不敢要她,她還敢去糾纏駙馬爺,難不成想進謝馬府做小,給公主提鞋——」

  「夠了,閉上你的狗嘴!」曾子昂忽然疾言怒喝。

  正說得欲罷不能的馬松嚇得立即將嘴巴闔上,不知自己哪裡觸怒了主子。

  可那王偉彷彿七竅通了六竅,抓到了點頭緒,陛下似乎對這莫小姐莫名在意啊!

  第三章  太后娘娘藏禍心(2)

  莫負遠傷勢復原順利,在宮裡治療了十二天,終於能緩慢移動下床,立刻自請回府療養,經曾子昂允許後回到國相府。眾人得知國相安然回府,紛紛前來探望,讓國相府門前車水馬龍。

  莫負遠雖是回府靜養,可這三天來為接待訪客反而休養不了,臉色比待在宮中時更差。莫亮珍一開始還耐著性子接待這些人,可人潮三天來沒斷過,終於讓她忍無可忍,到後頭板了臉拒絕客人上門,讓興沖沖而來的人全吃了閉門羹。

  「我說亮珍,你這是做什麼?咱們自家人能體諒,好說話,可這些上門來的人可都是念在大伯的面上專程來探望的,你這麼失禮地趕人,會害大伯得罪人!」外人好擋,莫氏親族不好擋,說話的是莫亮珍的叔父、莫負遠的堂侄。

  這日親族們像說好似的全一起上門,既是親族,莫亮珍不想接待也得接待,只是進門後,她以祖父正在休息為由,只讓他們在廳上坐,沒讓他們進莫負遠的屋子打擾,這些人登時不滿了,但又不好非要叫醒老人家不可,只得借題發揮。

  莫亮珍不客氣地直言,「不是亮珍不懂人情世故,而是這些人哪裡是真心來探望,只不過是虛情假意,求個攀附罷了。」

  祖父貴為國相,主掌各地官員陞遷,平素清介有守,很少讓人登門拜訪,避免閒話,眾人苦無機會表現,這回祖父受傷,眾人總算尋到拍馬屁的時機,不趕著上門來噱寒問暖更待何時?但帶著這樣的心思上門哪還有什麼真意,應付這樣的人只是浪費時間。

  莫負遠是莫氏親族裡官職最高的,其他兄弟及其子孫大多資質普通,在朝為官者頂多官拜五品,要不是朝中有他這尊大神在,親族們連五品官也撈不上。

  「堂姊這就說錯了,誰會想攀附莫氏?沾上莫氏的哪裡有好事發生!」此刻說話的是三房的孫女莫芷萱,她似乎憋了很久才終於有機會說出這話。

  莫亮珍不解地問:「怎麼,莫氏虧欠了你嗎?」

  「莫氏沒有虧欠我,是堂姊虧欠了我!」莫芷萱激動地站了起來。

  莫亮珍皺起眉,「我虧欠了你什麼?」

  莫芷萱生氣地道:「你還不知道嗎?因為你敗化傷風、輕薄無行的惡事傳遍千里,連帶使莫家女子皆受到輕視,你不知悔改,要害咱們受辱到什麼時候?」

  莫亮珍有些錯愕,「我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但那是我自己的言行,咱們雖是親戚,可也隔了一層,我行事如何與你們何干?」

  「你撇得可真乾淨,不知自己辱門敗戶害人不淺,莫亮珍,我討厭你,你、你怎麼不去死!」說著,莫芷萱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莫亮珍傻眼,自己與這位堂妹平日話不投機,不怎麼交往,但眼下這一鬧,她實在搞不清這位堂妹在發什麼病。

  莫芷萱的哥哥莫驗生出來緩頰,「亮珍,你別怪芷萱,她、她是被逼急了!」他可不敢和妹妹一樣豁出去得罪莫亮珍,畢竟伯公還在,莫氏族人在朝還得靠他支撐,而莫亮珍公這房唯一的後代,儘管她再毀風敗俗,他們還是得隱忍,免得影響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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