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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綠光    


  他看著她,在這種情況下,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動手,只好再將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懷裡,把臉靠在他肩上。

  「你要是疼,就咬著我的肩。」他說著,大手已經扣在箭頭上,打算一鼓作氣將箭頭折下,再從箭尾處拔出。

  只要他動作快,她就可以少疼一點。

  「嗯。」她輕應了聲,駭懼地抓著他的衣襟。

  淳於御深吸口氣,閉了閉眼,發現自己竟緊張無比,比他初次上陣殺敵還要教他無所適從。

  但這事不能拖延,一有遲滯,只會讓她更痛。他抿緊唇,握住箭頭的手微使勁,箭頭立斷的瞬間,他另一隻手已經飛快地將箭尾拔出。

  「啊!」她痛呼了聲,像是氣力被抽盡般地癱在他懷裡。

  箭抽出的瞬間,血水噴濺而出,淳於御立刻扯開她衣袍,拿出金創藥,撒在她腰部兩側的傷口上。

  他撒上厚厚一層,就希望可以先止住血。

  他不是大夫,不知道這箭穿過,是否傷及她的內腑。

  「痛啊……」君什善不斷地推著他。「不要抹藥……」藥滲入傷口,像在她體內爆開難以忍遏的椎楚,痛得她不斷地發顫。

  「不抹藥怎麼會好?」他知道藥一撒下,必定教她疼痛難當,但要是連血都止不住,他要怎麼帶她回家?

  「真的不用抹,自己會……」話未完,她已經痛得厥了過去。

  「什善?君什善!」他輕拍著她,趕緊探她鼻息,按著她的頸脈,確定她脈象穩定,呼吸只是稍嫌急促,才安心了些。

  撒完藥,他直盯著傷口,確定不再流血,他摟著她倚牆靠著,掖了掖被子將她裹緊,還得小心避免碰到傷口,免得她痛醒。

  不知過了多久,曲承歡敲著門道:「侯爺,張副將下海抓了兩個海賊上船,要怎麼處置?」

  「押入艙房,吩咐下去,待風浪轉小再回航。」

  「是。」淳於御微閉上眼,忖著海賊這事,趙立絕對脫不了關係。

  不過這些事不急,他知道該如何先發制人,反倒是懷裡的人教他擔憂不已。

  所幸此時的她呼吸輕勻,身體溫熱,教他安心不少,想了下再張眼,想確定她的傷口是否不再流血,但他稍動了下,卻見她睡姿奇差無比的往旁滾去,嚇得他趕緊輕柔地將她托起,就怕她的動作扯開傷口,導致又出血。

  第7章(2)

  然,將她抱回懷裡時,他突覺不對勁。

  她睡得極熟,沒有轉醒的跡象,問題是她剛才翻身的動作那麼大,怎麼可能不扯痛傷口?她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而且床上也沒有血跡,只有金創藥末,他不由得輕觸她腰側的傷口,抹去金創藥,驚見半寸大的傷口,竟已收了大半。

  「怎麼可能?」他難以置信地低喃著。

  當夕陽斜落海平面時,戰船已緩緩駛入杭州灣口,可見兩艘戰船停靠在渡口。

  瞧見那兩艘戰船,淳於御派了張大良先下船,縱馬告知沿岸閘口,不准放任何船隻通過。

  之後,戰船直接回錢塘江的船宮。

  到了商埠時,已是黃昏時分,張大良早在商埠等候,告知事都辦妥。

  「承歡,先帶什善回侯爺府。」

  「是。」

  「往小道,走後門,別讓多餘的人瞧見。」

  「是。」曲承歡將君什善混入船上的傷患裡,將她運下船後,便坐著馬車把她送回侯爺府。

  正將一切打點妥當,便見趙立急忙從船宮奔來。

  那神色驚詫極了,一如淳於御的預料。封鎖閘口,趙立就得不到外來的消息,說不準還以為他已經死在海上,如今見到他,自然意外。

  「這幾日沒有鎮朝侯的消息,本王是寢食不安,如今見鎮朝侯歸來,本王那高懸的心總算得以放下。」趙立說著,收拾好慌亂地走向他。

  淳於御似笑非笑地睇著他。「王爺為何已經回航?」

  「說來話長,就在出海首日那夜,侯爺配置在船上的副將告知本王,相系的大麻繩掉了,而前方已不見侯爺的船隻,本王可急了,趕緊朝預定之地而去,結果卻沒見到你,只好趕緊下令回航,確定你是否歸來,豈料你也沒回來,可是急煞本王了。」

  「喔,這麼說來,是這張海線圖有誤?」他從懷裡取出海線圖。

  「怎會呢?本王交給你的海線圖可是船宮繪製,要是有誤的話,本王會徹查到底,絕不輕饒。」趙立說得義正詞嚴,很像一回事。

  可看在淳於御眼裡,像是跳樑小丑玩的把戲。

  「出航第二日,下宮發現後頭的船隻不對勁,所以先發制人,確定對方正是不知何時混入的海賊船,已將對方一舉殲滅,還提回兩名海賊,下官必定嚴加拷問,讓那兩名海賊供出內情。」趙立聞言,看了眼身後的易安生,隨即揚笑道:「聽見沒有,安生,鎮朝侯是何許人也,哪需要本王再派船救援?鎮朝侯初次海征就痛宰海賊,立下大功一件,今晚本王設宴,還請鎮朝侯賞臉。」

  「不,出海多日,風狂浪長,下官身子有些不適,只想回府休息。」他毫不考慮地拒絕。

  「說的也是,這海象險惡,本王坐在戰船上也覺得不適。」

  「可不是?」淳於御哼笑著,隨即雙手拱拳。「王爺,與海賊廝殺,下官有些兄弟折損,有的傷勢頗重,必須先送回駐點醫治,下官就不久留了。」

  「那是當然。」目送他頭也不回地離去後,趙立才走回船宮後方的暖閣裡,待易安生一踏進,他立刻破口大罵,「這就是你的奇招?!這下子沒讓他死在海上,反而讓他帶回俘虜……你說,這事你要怎麼收拾?」

  「王爺息怒,小的馬上處置那兩人。」易安生垂著臉回稟。

  「沒用的東西。」趙立惱火地拿起床邊古玩丟他。

  易安生閃也沒閃,任由古玩丟中他的頭,應聲碎開,鮮血從頭頂淌落,他眼也不眨。

  「出去,要是這件事沒處理好,你也別回來了。」

  「是。」他恭敬地退出門外,關上了門,緩緩抹去額上的鮮血,撇唇冷笑,這才緩步往外走。

  入冬的天候暗得極快,淳於御一回到侯爺府,已是掌燈時分,而府裡總管川寧隨即迎上前來。

  「侯爺,承歡已經把人帶到北方大院,喜鵲也過去打理了。」川寧頰削目冷,一見他歸來,笑意才爬上了眼。

  「我知道了,這幾天府裡可有什麼事?」

  「沒有,清王爺沒再上門拜訪。」

  「今晚會有一隊兵馬入駐府裡,你安排一下。」淳於御輕拍著他的肩。

  「是。」沒先回主屋,他反倒是順著庭院小徑來到北方大院。

  因為他不喜人近身,所以府裡下人向來不多,以喜鵲和川寧最得他的信任,其餘人手皆由兩人挑選,上上下下不超過十人。

  但是如今狀況非比尋常,他才會特地安插一隊兵馬入駐,以保護君什善。畢竟海賊一事逐漸明朗,趙立要出手,應該就在這幾日,他非得小心防範不可。

  侯爺府圍牆高聳,北方大院更有白樺樹和假山為屏障,將她安置在此,隱密性夠,且離主屋和前廳遠,趙立不易發現她的存在。

  「她怎麼可能是姑娘家?」淳於御轉過長廊,便聽到自己隨侍的鬼叫聲。

  「廢話,她不是姑娘家,難不成會是個男人?」

  「他是啊,要不然他怎麼可能端得起五十斤重的浴桶?」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儘管他也曾對君什善有諸多疑惑,但當對方端起浴桶那一瞬間,他完完全全相信君什善是個男人沒錯。

  「難道就沒有力氣大的姑娘家?」喜鵲哼了聲,像是在嘲笑他見識少。懶得理他,正要往外走,就見主子從長廊一端走來。「侯爺。」

  「她醒了嗎?」淳於御問。

  「人已經醒了,不過喜鵲說他的衣袍太破舊,身上帶著海味,所以就帶他到後頭的浴池沐浴,還說要回房拿一些她的舊衣裳給他……這像話嗎?」曲承歡小聲地說,打死不承認自己是打小報告。

  是說,喜鵲實在是太不懂男人心了,先被侯爺帶進房侍寢,再被當成姑娘家穿女裝,這要君什善怎麼面對自己?

  淳於御微揚起眉,看向喜鵲的目光極為讚賞。「安排得很好。」喜鵲心細,不需要太多吩咐,她便會將事情打理妥當。

  「咦?」曲承歡傻眼極了,反觀喜鵲很驕傲地睨他一眼。

  「侯爺,暫時讓君姑娘委屈一下,穿我的舊衣裳,改明兒個再找個師傅到府裡替她裁製幾件新衣。」她說著。

  「好。」喜鵲點點頭,穿過長廊旁的小徑而去。

  淳於御打算繞到後頭的溫泉,卻瞥見自己的隨侍還大張著嘴。

  「閉上你的嘴。」橫睨他一眼,便快步往前走。

  「侯爺,這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君什善中箭後,你跟我說,她身形太瘦,所以箭是穿衣而過,並沒有穿過她的身體,人才沒有大礙,我勉強信了,可現在你這話,是指她真的是姑娘家……但她明明端起五十斤重的浴桶,她怎麼可能會是個姑娘家?!」她那麼瘦小,是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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