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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金晶    


  余歡兮皴眉,那聲音她耳熟得很,是城南的媒婆,前幾次也曾經過來替她說媒過。

  「這一次的汪財主怎麼不好了?嫁過去就是正妻……」

  一旁的顧上溯眉間皺了一下,他記得自己與這汪財主有生意往來,這汪財主年前正室剛去世,留下一個兒子和女兒。

  「哎喲,還趕人了,走就走,你家閨女嫁不出去真是活該。」媒婆的聲音越來越遠。余歡兮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等外面安靜了,她才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顧上溯,他卻面無表情,讓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余歡兮忐忑地說道:「告辭。」

  心頭的羞愧如潮水般朝她襲來,她知道外人怎麼說她、怎麼瞧她是一回事,但與顧上溯一起聽到媒婆的話,卻是讓她窘迫不已。

  顧上溯忽然開口,「那個汪財主不是良人。」

  余歡兮錯愕地看著他,一邊思索著他的話。

  他又開口,「余老爺做得極對。」

  余歡兮暗暗地喘了一口氣,迎上他清澈的雙目,豁然開朗,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余歡兮拉著裙擺,下了馬車,所幸余府的人並未認出這是她的馬車,也省下了尷尬的場景。

  她往府中走去,身後的秋景趕緊跟上,小聲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余歡兮燦爛地一笑,「沒事。」

  秋景見她如此,也放寬了心。

  余歡兮一走進余府,就見余父怒氣沖沖地坐在大廳裡,一旁的余母手忙腳亂地安撫著余父的怒意。

  「爹、娘。」余歡兮故作不知地吃驚說:「怎麼了?」

  余父正氣著,可這氣不是針對自己的寶貝女兒,他連忙收起怒容,「沒事、沒事,就是衙門裡的事情煩心。」

  余母也搭腔道:「是呀,你也知道,你爹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師爺,可事情也是繁瑣得緊。」

  余歡兮心中感動,臉上露出瞭解的神情,「原來是這樣,爹不要為這些小事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值了。」她一語雙關地說。

  余父看了她一眼,無聲地歎氣,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怎麼想著回來了?」

  一旁的余母一聽,面色一沉,「說什麼話,女兒想回來就回來。」

  余歡兮笑著點頭,「娘說的有理,女兒是想家了,所以就回來住兩天。」她絕口不提回來拿茶具的事情。

  仔細一想,她也確實不孝,姐姐已經嫁出去了,無法常常回家,她未出閣卻住在茶園,未盡孝道,令她羞愧,今天又看到這麼一幕,她更是為爹娘心疼,就因為她一個被退婚的女兒,讓他們受了氣。

  「回來住幾天也好,要是一直住下去就更好了。」余父也不願女兒一直住在外面,可想到今天這一幕,他心一沉,「不過爹不逼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余歡兮明白了爹的意思,她點點頭,「我知道了,爹。」

  「你爹就知道對你好。」余母插話道。

  「娘可是吃味了?」余歡兮笑著說:「要不今兒就讓爹下蔚,做娘最愛吃的清蒸鮭魚?」

  余母伸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喲,明明是你嘴饞,硬是說討我歡心。」

  「好。」余父插腰,「今兒我為你們娘倆兒好好地現一手。」

  「我來給你打打下手。」

  余父與余母一同往灶房走去,余父不忘回頭對余歡兮說:「你好好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就開飯。」

  「知道了,爹。」余歡兮笑著,一直笑著,直到見不到爹娘的身影,嘴邊的笑容才沉了下來。

  「秋景,我回房休息一會兒,等會兒你再來伺候我吧。」余歡兮輕聲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秋景應下。

  余歡兮離開大廳,穿過幽幽的長廊,走到自己的閨房前,推開門,她面帶憂愁地走了進去。

  退婚這二字就如一個包袱,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她想扔都扔不開,錯不在她,卻也是她無能才會被退婚。

  她長得沒有梅家小姐美,性子也不似一般女子柔,陳曦會退婚也算情有可原,但不該用這樣的方式使得她名譽受損。

  她名譽一受損,真的很難再嫁良人,雖然她本來也不打算嫁的,可現在見到這樣的光景,她心中知道,嫁是一定要嫁的,否則更難聽的話也會出現,但能嫁誰呢?

  余歡兮腦海裡突然跳出了顧上溯的臉,她心慌地趕緊搖頭,宛若要把他從腦子裡剔除出去,她輕拍著心口,眼裡沾惹著淡淡的嫵媚,怎麼會想到他呢?他再怎麼樣,也不會看上她這個名譽受損的女子,不是嗎?

  失落感如一隻無形的手輕輕地攫住了她的感官,她不由得輕歎一聲。

  「顧公子,到了。」車伕恭敬地說。

  顧上溯坐在馬車裡,神情冷淡地應了一聲,拉開簾子,下了馬車,往顧府走去。

  他心緒不寧,想著余歡兮剛才那般難堪的神情,竟有些不捨,他甫一進門,就看到何總管站在門邊,「主子,老太爺有請。」

  顧上溯點頭,不忘趕回來的目的,「我知道了,你去孔老爺那兒跟他打聲招呼,酒莊的桃花酒只能定量提供。」

  「是。」何總管連忙領命而去。

  顧上溯慢騰騰地往顧老太爺居住的院子走去,走入側廳,顧老太爺正與顧老夫人興致勃勃地耳語著。

  「爺爺、奶奶。」顧上溯出聲。

  「上溯來了,快快,坐這兒、坐這兒。」顧老夫人笑咪咪地看著他。

  「爺爺找我有何事?」顧上溯依言坐了下來。

  「大事。」顧老夫人開心地說:「你爺爺知道你不愛說媒,所以啊,我們特意找了幾戶姑娘家的畫像,你看看,到時府裡的品茶會可以邀請這些姑娘過來。」

  顧老太爺支持地說:「是啊,先看看人再說。」

  顧上溯逕自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波瀾不興地說:「那時都是生意上往來的人,姑娘往那兒一站,實在不適宜。」

  顧老太爺哼了一聲:「話都是你在說,什麼適宜不適宜,不是有一位余歡兮姑娘在嗎?怎麼就她可以,其他姑娘就不可以了?」

  顧上溯眼裡閃過一抹瞭然,「今兒回來的途上,馬車陷進了坑裡,當真是奇怪,老劉怎麼說也是一個老手,竟這麼不小心。」

  顧老太爺心虛地輕咳了一聲:「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

  「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道理。」顧上溯半諷刺地說。

  顧老太爺面子上差點掛不住了,他也是順著孫子的意思,孫子排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他就偷偷地讓人製造機會。

  第5章(2)

  馬車正好壞在離余歡兮茶園不遠的地方,就算余歡兮不主動搭手,他也不得不上門求救,顧上溯對於爺爺心裡打的主意嗤之以鼻。

  顧老太爺說不出話,一旁的顧老夫人趕緊打圓場,「你們爺孫倆說的話都讓我糊塗了,上溯啊,不說別的,就說這件事,你看行嗎?」

  顧上溯迎上了奶奶期盼的眼神,嘴角抿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顧老夫人聞言失落地低下頭,顧上溯是一個孝順的人,但不是愚孝。

  顧上溯站了起來,對著他們說:「我的事情,爺爺、奶奶就不要擔心了,孫兒的衣服髒了,先去換下來。」說罷他就轉身離開了。

  他一離開,顧老太爺就看著自己的夫人,「我看,真不行就來硬的。」

  「這……」顧老夫人有些猶豫,最後仍是抵不過心中的希望,點了點頭,「只能如此了。」

  夏茶忙活過了以後,又過了幾日,便到了顧府的品茶會了。

  秋景之前不斷地催著余歡兮去製作夏衫,都被余歡兮以忙碌的借口給推掉了。

  秋景不肯,直說不行,硬是從城裡請了一位裁縫師傅過來給余歡兮製衣,最後定了了一件淡綠色的蕙衫。

  這日餘歡兮還在睡,秋景就喚她起來,竭盡所能地替余歡兮打扮,在秋景想把所有的頭飾都戴到她的頭上時,余歡兮忍不住了。

  「秋景。」余歡兮驚呼一聲,躲開那艷麗的大紅珠花,「別,這顏色我不喜歡。」

  說著,她將之前戴到頭上的珠花簪子都拿了下來,只留下一枚銀簪。

  「小姐,太素了。」秋景不樂意地說:「哪有姑娘家這麼樸素的。」

  「你家小姐就是呀。」余歡兮笑著說,站了起來,拉了拉新衣服,「多虧了秋景,不然我真沒什麼好衣衫可以穿出去。」

  她衣櫃裡的衣衫已經陳舊了,真要穿出去,只怕會被人指指點點,秋景本來還因頭飾在生悶氣,聽到余歡兮的話,開心地說:「小姐就知道茶園的事情,那奴婢只能關心小姐的事情了。」

  余歡兮聽得甚是感動,「我真是好運,有一個好秋景。」

  秋景紅著臉,余歡兮卻又打趣道:「那位李大哥也是好運,有秋景當媳婦。」說著,看著秋景手腕上的銀鐲子。

  「小姐。」

  「我的秋景很快便是人家的了。」前幾日秋景跟她說起了婚事,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喝上秋景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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