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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頁 季可薔 換了個舒服的睡姿,她在夢裡滿足地低囈一聲,又翻了個身側睡,臉蛋暖得紅撲撲的,小手抓著錦被邊角,睡態嬌憨可愛。 他幾乎又看癡了,磨蹭許久才不情不願地下床,躡手躡腳地穿戴好衣裳,離開前還悄聲吩咐她的丫鬟莫吵醒她,順便去正院傳他的話,就說她病了,今日沒法前去請安。 縱然不願承認,他仍是給了她特別待遇,不僅在她的院子裡留宿,還免了她向主母請安。 起初他故意對她好,不過是為了激起鄭瑜的妒意,分裂她們兩個女人的同盟,可也不知從何時起,這樣的本心漸漸變了質,他彷彿真正在意起她了,看著她時總能感覺到一絲不捨與憐惜,昨夜甚至放縱自己與她同床共眠,原本他堅持不在梧桐院留宿,就是為了告訴自己,她只是個用過即丟的女人,跟個玩物沒什麼兩樣,可如今…… 「你怎麼了?」趙祈關切的嗓音響起。「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有心事?」 蕭雋定定神,面對好友好意的詢問,他沒法坦然回答,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怪,他竟被一個不該在乎的女人擾亂了心。 「沒事。」蕭雋將杯中酒一乾而盡,又為自己斟了一杯,表面上一派淡然,卻是從桌前起身來到窗邊,仰頭看向陰沉的天色。「像是要下雪了。」 「嗯,就在這一、兩天吧!也該是降下初雪的時節了。」趙祈也跟著佇立在窗邊。 兩個男人一同靜靜望著窗外,趙祈瞥了好友一眼,想了想,仍是決定開口。 「我母妃跟我家小妹前兩日剛到京城。」頓了頓,又解釋道:「是我父王要她們過來的,父王想讓小妹在京城尋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這段時日我母妃會帶著她多多在貴胄世家間走動。」 蕭雋聞言,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點點頭。 趙祈打量好友的表情,暗自歎息,看來這傢伙真的對自家小妹毫無興趣啊!他搖搖手上的扇子,正想換個輕鬆愉快的話題,蕭雋驀地身子動了動。 第5章(2) 「怎麼了?」 蕭雋沒回答,只是張望著樓下一個相貌粗憨的年輕漢子,他正和酒樓掌櫃說話,頻頻鞠躬哈腰,像是在表達歉意,而掌櫃則是一臉怒容。 蕭雋蹙眉,認出那年輕人正是洪福生,想起鄭恬口口聲聲「洪大哥、洪大哥」地喊,他撇撇嘴,來到包廂外喚來掌櫃。 「你跟外頭那個年輕人是怎麼回事?」 掌櫃微微色變,不曉得侯爺怎會忽然關心起一個小人物,連忙把事情原委說了,原來「知味粥鋪」新開了間醬菜作坊,一直負責供應「小園春酒樓」的醬菜,可今日卻過來說因為他們這幾天在收購新鮮大白菜和蘿蔔時遇到一些麻煩,怕是下個月給酒樓的醬菜來不及供應上,請他多多包涵。 「咱們做生意的,最講究誠信兩個字,這才剛剛開始合作就出了岔子,所以我就跟他說咱們跟知味簽的約作廢,以後他們也別來小園春推銷醬菜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蕭雋沉吟片刻,指示掌櫃。「跟知味的醬菜生意還是繼續做,順便讓人去查查他們如何會收不上新鮮蔬菜?若是有人找碴,就暗中替他們料理了。」 「這……」掌櫃有些茫然,對這吩咐頗感不可思議。 蕭雋見他遲疑,面容一凝。「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是、是,小的馬上去辦。」掌櫃慌忙鞠躬行禮,急急就要退下。 「順便把那個年輕人給我叫上來。」 「是、是,立刻叫他來。」 掌櫃倉皇下樓後,在一旁也看呆了的趙祈好奇地問:「怎麼回事?你認識那個賣醬菜的年輕人?」 「不認識。」 「那你怎麼……」 「那是鄭恬私下出資的營生。」 「鄭恬?就是那個鄭府陪嫁給你的媵妾?」 趙祈大驚,還想多問幾句,洪福生已經跟著掌櫃上來了,掌櫃的只說東家要見他,他沒想到這東家如此年輕,竟是個衣飾華貴的俊公子。 「你就是「知味粥鋪」的掌櫃?」 「是,小的見過……」洪福生不知該如何稱呼,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呃,東家公子。」 東家公子?趙祈噗哧一聲,差點笑出來。 蕭雋橫他一眼,沒理會他,繼續盯著洪福生,那銳利又深長的目光看得洪福生暗暗發毛。 不會吧?他只是個賣醬菜的,就算生意做不成,也不用勞動這種大人物親自出面訓他吧? 「你今年多大了?」一副長輩責問晚輩的口吻。 洪福生縱然覺得不對勁,仍是老實地回應。「今年滿二十一了。」 「娶親了沒?」 「還沒。」 「為何不娶?」這話問得夠犀利。 洪福生愣住。 「小的……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有心想娶的話,怎會找不到?」蕭雋語氣不善。「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 這關您啥事啊?公子爺。洪福生有口難言,憋著一張脹紅的臉。 趙祈在一旁看得好笑,蕭雋自己也都二十五才因為皇上賜婚,不甘不願地成了親,如今居然好意思指責別人晚婚? 「小的……小的這就回去請爹娘幫忙尋親事……」洪福生總算憋出一句。 趙祈已忍不住大笑出聲,而聽見好友放肆的笑聲,蕭雋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懊惱地一咬牙,擺擺手讓洪福生離去。 「咳咳!」見人走後,趙祈裝模作樣地咳兩聲,風流地搖著扇子。「我說元承,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蕭雋抿唇不語。 天色陰沉,鄭恬坐在窗邊的榻上,手上拈著幾顆乾果,一面咬著吃,一面聽沁芳報告她費心打探來的消息。 原來蕭雋六歲那年曾經溺水,而他的母親便是因為親自下水救他受了凍,染上嚴重風寒而去世。 怪不得他會作那樣的惡夢,怪不得他會在夢裡哽咽地喊娘,他心裡想必很自責吧,一直認為是自己害死了親娘。 可憐的孩子! 鄭恬心口揪了揪,將最後一顆乾果吃了,拍拍雙手,揚起輕快的嗓音。「我去廚房做點好吃的吧!」 沁芳微訝。「夫人要下廚?」 「嗯,好一陣子沒做了,這回要好好做幾道拿手菜,晚上請他過來吃飯。」鄭恬微笑,想像著他吃到自己做的菜時讚歎的神情,明眸頓時流光溢彩。 可這番好心情很快便被打散了,一個小丫鬟來通報,侯夫人正領著幾個貼身丫鬟,盛氣凌人地朝梧桐院過來。 鄭恬笑容一凝,許久,幽幽歎息。 看樣子是來找她算帳的,她早料到了,躲得了今天,也逃不過明天,遲早得面對現實的,只是沒想到鄭瑜如此性急,連一天也等不得。 她盈盈迎出去,行了個最完美恭順的禮,可鄭瑜看到她甜美的笑顏,卻是更加怒上心頭,不由分說地便甩她一耳光。 啪地清脆聲響,整個院子的人都驚嚇到,個個屏氣凝神,噤若寒蟬地站在原地。 「既然沒病,為何早上膽敢不來向我請安?你真以為侯爺寵你幾日,你就可以在這侯府裡橫著來了嗎?!還有沒有將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裡?!」 「夫人誤會了。」鄭恬忍著頰畔的疼痛,低眉斂眸,輕柔細語。「妾身早晨起床時,身子確實有些不爽快,原也想撐著去正院請安的,可實在起晚了,又聽說您已經在偏廳理事了,這才不敢去打擾。」 「少跟我廢話!」鄭瑜冷笑。「昨夜讓你送醒酒湯,結果你不但把湯打翻了,還連累侯爺跟你一起跌進池子裡,要是侯爺的身子出了什麼事,你擔當得起嗎?你總是這麼粗心大意的,這事我要是不罰你,這後院的規矩還能立得起來嗎?」 說是立規矩,其實是責罰她壞了大事吧! 鄭恬很明白,鄭瑜真正不滿的是她昨晚翻倒了醒酒湯,以致沒能乘機進去清風閣偷密函。她自嘲地尋思,順服地蹲下身子。「妾身知錯了,但憑夫人責罰。」 她愈是表現恭順,鄭瑜愈是壓不住滿腔怒火。這賤丫頭不但沒辦成她交代的事,還勾引侯爺第一次在梧桐院留宿,早上連請安都免了,這滿府上下的人看著,置她這個主母的顏面於何地?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既然知錯,你就給我跪在廊下反省吧!我也不為難你,你自己覺得什麼時候贖夠罪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撂下話後,鄭瑜又附在鄭恬耳畔,如蛇蠍般涼膩地低喃。「莫忘了你娘和你弟弟還捏在我們鄭家手裡,要是你敢在侯爺面前透露半句口風,小心他們性命不保……哼!」 她重重哼一聲,長長的衣袖一甩,端起主母的架子,趾高氣揚地離去。 「稟侯爺,剛剛府裡傳來消息,恬夫人被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