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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佚名 「果然是嗎?」律韜輕笑了聲,「想要就拿去吧!你既不要賞官封爵,也不要金銀珠寶,本王能賞你的,就只有你貪圖的那些寶貝了。」 「謝王爺!」天官拿起色澤金黃的辟寒犀,就像是在對待著小心肝似的,「果然,王爺的福澤勝天,在王爺身邊,想要什麼寶貝都不難。」 「照你這麼說來,當初投靠四殿下豈不更好?他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貴,福澤必定比本王這個庶皇子更加綿厚,怎麼反倒你投靠了本王呢?」 「四殿下就是樣樣都太好了,凡人好過了頭,都不會長命——?!」驀然閃過右頸的一記刺痛讓天官猛然住口,他碰了下刺痛的地方,沾了滿指的鮮血,吃驚地看著律韜,看見那一雙瞇細的長眸裡,有殺意隱隱在躍動著。 「說話當心,否則別怪本王不客氣。」律韜冷道,以他的內力,已經足以馭氣成刀,就算是一張小紙片,都能被他使來當殺人的暗器。 「是。」天官小聲地回答,若不是被這一記刺痛給震住了嘴,他下一句就怕要說出那位四殿下福雖厚,命卻不長的大逆不道之言。 還好,他沒說出口。 他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雖無從證實,但總覺得這位毅王爺心裡的執妄,比起帝位,似乎更心懸那位睿王爺……多一些。 第10章(2) 若不是他最想要的寶貝尚未到手,為了保命,他只怕已經想盡辦法要溜之大吉,因為,他昨晚觀天象,見到了似是「昏昌」的雜妖星象,此星象出現,預示天下將有戰事發生,或政權將有變更。 如今,二子爭儲,雙龍奪嫡之勢底定,再加上昨日觀得之星象,他很肯定,至少有近兩年的時間,這天下,不會有太平了! 二虎相鬥,必有一傷。 而若是這雙方勢均力敵,無論是誰輸了,贏的那一方,也絕對不可能全身而退,這一年,朝野之間暗潮洶湧,幾次興牢獄,被株連者多不計數,到了這一刻,局勢已經不再受律韜與容若的控制,他們的爭奪,讓雕欄玉徹的華麗宮殿,至高無上的九重之巔,成了他們殘酷殺戮,血流成河的修羅戰場。 在手段上,律韜雖狠,但是容若久居京城宮中,掌握無數「坐探」,以及一手建立的密折制度,讓他總是能夠先發制人,終於,隔年二月,就連律韜身邊最親近的手下孟朝歌都因為牽扯進當年大皇子謀反的案件,被捉進了刑部大牢,在律韜設法將他救出時,已經是受刑纍纍,去了半條命。 而就在孟朝歌出牢獄後不久,三月中旬,皇帝在「養心殿」裡大發雷霆,拒飲皇后宮中送來的湯藥,宮中耳語紛紛,說皇后在藥裡施了蠱毒,才會讓帝王龍體久病不愈,然而帝王僅是拒服湯藥,並未發落他心愛的梓童,華皇后仍穩居後宮首位。 四月初,「坤寧宮」傳來皇后昏迷的噩耗,雖然經過太醫院緊急救治,但從那一天起,皇后纏綿病榻,只肯讓太醫號脈,拒絕問診,太醫們開了幾次藥方,皆不見成效,皆是束手無策。 「容哥兒。」 華芙渠讓人搬來一張小床,坐在妝鏡前,讓蘭姑姑在身後為她梳發,虛弱得必須靠在兒子肩膀上,才能勉強坐著。 「母后。」容若握住母親明顯消瘦的手腕,在那手腕上的繃條還在,他不信一道月季花所傷的血口子,會到現在仍未痊癒。 「如果母后要你離開京城,你願意嗎?」 「為什麼?」 他斂眸看著母親抬起的目光,看見那雙美得驚人的瞳眸裡,泛著淡淡苦苦的笑暈,「與母后吃藥喂血有關係嗎?父皇讓人在那湯藥裡嘗出來指為蠱引的血,其實是母后的血,是嗎?」 在容若的心裡,其實很清楚這蠱毒事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運作,與他的好二哥絕對脫離不了關係,而這令人激賞的歹毒心思,十有八九出自孟朝歌的算計,雖說兵不厭詐,但是,把心思動到他母后身上,他絕不會輕易寬恕,遲早加倍奉還。 華芙渠楞了一下,忽地嫣然笑了,她的兒子果然是聰明敏銳,「如果他願意信我,就著我的血再多服幾帖藥,他體內的毒就可以解盡,要再多活十幾年也不是問題,但他不肯信,連我也不肯信……」 「父皇中了毒?!」 容若吃了一驚,若是中毒,太醫院等人豈會不知?! 華芙渠默了半晌,揚了揚纖手讓蘭姑姑退下,放鬆了全身的力道,偎在兒子的胸膛上,讓他以修長的臂膀環抱住,近乎放肆地享受著這份她唯一在這深宮之中能感受到的溫暖。 容若的心裡亟欲知道答案,但他也知道倘若母后不肯說,自己是絕對無法從她嘴裡逼問出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字也好,不過,他心裡能夠篤定,他的母后可能是這宮裡對父皇病情知道最多的人,可能比太醫都還清楚,甚至於,他有一種感覺,他母后可能連是誰對父皇下毒都知情。 「容哥兒,如果時光再倒回一次,我不想當這皇后,我不想……」她輕輕地歎息了聲,閉上美眸,忍住了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在心裡感激兒子在這一刻的緘默不究,「但我是華家的女兒,我終究還是會選擇對不起我所愛,也愛我的男人,我這輩子到死……都得不到他原諒了。」 「母后想見誰,兒臣去替你辦到,把人帶來。」小時候,是他的母后縱溺他,長大了,便輪到他來疼親娘了。 這天底下,誰也不會比他更清楚母后與父皇之間的貌合神離,寵冠六宮的華皇后,其實從來無心在她的天子夫君身上! 但容若也沒對母親坦誠,那日,在聽到她與蘭姑姑所說的話之後,他就已經著人去調查,雖然沒有十成的把握,但他已經能夠篤定,那個送藥之人,與母親能夠得到「藥王谷」不外傳的醫書,有緊密的相關。 華芙渠輕笑,她最知道容若心軟的性子,誰被這人端上心,他就無法心如鐵石置之不顧,絲毫不見對付敵人的狠毒辣手,「你見不到他的,若他不想見你,你是見不到他的,誰要是罔顧他的意願,想勉強他,怕是還未近他的身,還瞧不清楚他的模樣呢,就已經沒命了。」 「如此厲害,是何方神聖?」雖是裝傻,但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真心,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容若想知道?」 「母后今天告訴我那麼多,不就是為了讓我知道這人的身份嗎?」說完,容若調皮地眨眼,母子兩人相視而笑,氣氛輕鬆了起來。 「容哥兒啊!母后將你養成自己肚裡的蛔蟲了,怎麼辦才好呢?」華芙渠輕喟了聲,咧開一抹好滿足的笑容,在她人生的最後這段路,她只想在兒子懷裡,像曾經的無憂少女,不願再去想這道殿門之外的悲傷與醜陋,「能生下你,是我進宮以後,感到最快樂的一件事,但是,你讓母后有遺憾,沒讓母后抱到孫兒,母后想最好是個小郡主,像容哥兒孩提時一樣漂亮的小郡主……」 五月初八,華皇后四十六歲的生辰,皇帝為了祛除病氣,下旨盛大地為皇后慶祝誕辰之喜,五月十七,是華老太君的八十壽誕,皇帝賜宴,命律韜與容若兩位皇子到華府陪老太君過壽辰,以示皇寵。 華府裡,賀客不斷,戲台上,戲子們的身段柔軟,嗓音清亮,梆鼓喧天,剛唱過了一折《牡丹亭》的「驚夢」,現在唱的是華皇后在宮裡傳令出來,讓容若所點的《雌木蘭》。 他與律韜奉父皇之命連袂而來,在戲台前的位置,就隔著一張几案並排而坐,在他們的身後,有丫鬟在為他們伺候酒食。 「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請父皇為你指婚呢?」律韜沉冷的嗓音,在戲子亢然的唱曲聲中,依然是字字清晰可聞。 容若沒想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微楞了下,才笑道:「弟弟今年都已經二十四歲了,難道不該成家立室嗎?二哥府裡都已經被指進了兩位妾室,早晚要娶進一位王妃,弟弟不過是先你一步,好讓母后早點抱孫兒,二哥該不會是在介意長幼有序這個原則吧?」 「不是。」律韜聽他嗓音裡含著笑,實則冷淡異常,自從蠱毒事件之後,這人對待他的態度,像是秋日裡的涼風,忽然冷成了臘月裡的冰霜,對付毅王黨羽的手段,是一次狠過一次,只是表面上,這人絕對不會失了皇子的儀度,這一聲又一聲的「二哥」,喊得他心寒且……痛,「二哥只是在想,有哪家府上的千金能夠匹配得上卓絕不凡的四殿下?」 沒想到這人竟會突然讚美起他來,容若輕笑出聲,好半晌沒歇止的意思,「二哥謬讚了,弟弟有哪裡好呢?你還是多想想自己吧!因為,本王要娶誰為妃,不關你毅王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