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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佚名    


  見到那似曾相識的淡雅儀容,律韜冷不防地想起離京之前,他與孟朝歌在上書房裡一言不合,掀起的一番唇槍舌戰。

  「微臣信自己沒跟錯主子,不信皇上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無異於是在飲鴆止渴,撩火上身。」

  「朕心裡有數,不過就是一點小小的縱容,你又何須如此忌諱?!」

  「小小的縱容?以那位的能耐,就足以翻覆天地,名目上是興圖書之府,辟修文之館,實則是網羅天下之才,有華國丈從中牽線延攬,這些天下俊才怕不能為皇上所用,日後還將成心頭大患!」

  「愛卿多心了,朕向她提過,朝中無人可用,她只是放在心上了。」

  「既然皇上心裡已有定見,微臣也只能繼續相信,自己沒跟錯王子,當年的苦頭,不會再吃上一遍。」

  此刻,律韜深沉的目光定定地鎖在她的臉上,大掌來回撫過她柔軟的玉頰,便是他想要自欺欺人,也忍不住要佩服起她的心思聰敏。

  他不過就在江南之行時,對她提過了幾句,她便能想到奇巧的名目,為他廣獵天下俊才奇人。

  不需要孟朝歌提醒,律韜心裡確實有數,自己縱容她穿男服、干預朝事,無異是在玩火,但是,從那一日起,他的心就像是被挖空了一樣,這兩年多來,沒有一天,他的日子不在悔恨之中渡過。

  帶她看遍萬里河山,是要討她歡心,想看她那一抹似曾相識的熟悉,不忍那心死如灰,那會比殺了他更教人難受,他不是不怕飲鴆止渴的下場,但是,這咫尺相思,一直以來,其實比穿腸毒藥,更加煎熬他。

  「二哥想什麼呢?」

  終於肯喚一聲二哥了?

  他啞然失笑,其實不是沒看穿她賣乖時,才會喊他一聲二哥,但是,這句膩喚無論幾次,聽在他的耳裡都極受用。

  「你說呢?」

  話落,他已經解開她發上的玉冠,一頭青絲如墨般飛披而落,煞是嬌美動人,教人難以自持。

  「有人呢!」她噙起頑黠的笑,知道了這人擺明了想白日宣淫,含笑的眸光瞟了遠方一眼,幾名跟隨他們而來的護衛都在幾百尺之外,不遠亦不近,只要聲量大些,就能將人喚至,只是這原上之草約莫有三尺高,若沒有大風偃過,要看見匿躺在青草間的他們,不是一件易事。

  「不敢?」他挑起劍眉,嗤笑道。

  「下作的激將之法,二哥用了也不怕失了風範?」她回以冷嘲,卻已經大膽吻上了他的唇,頃刻被他翻覆在身下,兩人的唇舌追逐嬉戲,直至身軀交纏火熱,難分彼此的水乳交融。

  她在他的身下,一次次地承迎他的灼熱,熨燙過她身子最嬌嫩的深處,一次又一次,逐漸失去控制的頻率,讓她身子泛過陣陣透骨的酥軟。

  她弓起身子,纖臂緊圖住他的頸項,微瞇的美眸,泛著絲絲水光,越過他的肩頭,從兩畔的綠草青青之間,看著頂上湛藍如寶石般璀璨的天。

  她朝著天空,揚起了纖臂,張開手心。

  彷彿她的手再抬高一點,就能碰觸到那一片澄藍如洗的天。

  一直到很久以後,當他們如今之間的恩愛再不能追回,她都還是忘不掉這一日,這片天,以及與他如火的纏綿……

  當他們一行人趕上去與在前方等待的車隊會合時,西方的天已經染上了霞紅,律韜與瓏兒才下馬,將手裡的韁繩交給一旁的護衛,就見元濟低著頭趕過來,在主子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來了?」律韜失笑,「這可不止相迎十里,百里都有了吧!」

  「皇上可是有客人了?」瓏兒笑問。

  這時,趕到她身旁的小滿見主子身上沾了些草屑,背上的錦布染著點點青汁,幸是靛色料子,看起來不大顯眼。

  接著,她看到主子頸上一抹紅痕,在襟領交處若隱若現,她楞了半晌,大概猜到兩位主子剛才在草原上做了什麼,耳根子不禁微紅。

  她覺得她家娘娘在那檔子事開竅了之後,大膽豪放得不知道羞怯是何物,自從除歲那夜與皇上合房之後,「芳菲殿」內的夜夜春色,教她們這些守在外間的宮婢奴才們聽了都會臉紅心跳不已。

  律韜攬過瓏兒纖細的膀子,側眸睨了小滿一眼之後,帶著瓏兒一起往車隊前方步去,他大概知道那婢子在心裡對主子的揣測,他在心裡覺得好笑,他的瓏兒是如此的特殊,豈是她一介小女子可以猜測得透呢?

  雖然,他們從小習的是詩書禮教,被教授的是仁民愛物的大道理,但是,在男女歡愛這方面,他們被教導要放開了身心去享受,在他們宮裡的宮女們,個個都早已被安排,隨時都能夠讓主子召幸侍寢,是以,他們初嘗雲雨的年紀都極早,但是,那從來就無關愛情。

  相較於對歡愛毫不保留的放縱,他們心裡的感情卻幾近病態的內斂,就怕被人認清了所愛,在權力傾軋的鬥爭之下,下場只會是死無葬身之地。

  「不是朕的客人,來看你的。」

  他笑牽她的手,走過隨扈們讓開的夾道,走到一群身穿戎裝的將士面前,他們一個個站得肅正挺直,只有站在他們最前方的將軍,一刻也站不住,來回的踱步,直至見到他們信步而至,立刻大步迎上來。

  青陽的心騰騰的顫著,他的眼裡只能看見瓏兒,看著她的目光從律韜的臉上挪開,朝他這方向望過來。

  那波光流瀲的一瞬,讓青陽心裡激動,一時忘情的要撲抱上來,就在近瓏兒身前時,被律韜給一腳踢開。

  「六弟,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律韜的嗓音陰沉至極點,一時倒行的血氣讓他胸口悶痛,臉色略白,但他很快捺了下來,不教人察覺。

  「呃……」青陽一時不察,被踢飛了幾尺遠,他捂著被狠踢的肚腹,狼狽地爬起來,慶幸他家二哥的內力沒有以前深厚,要不這一腳只怕要讓他在榻上歇好幾天,「沒忘啊!二哥,只是……人家、人家皇嫂都沒說話了,你怎麼就一腳招呼過來了?」

  瓏兒聽律韜喊他「六弟」,大概就知道他的身份,從她進宮之後,就沒見過這位皇子,但聽義父說過,當年大皇子狼子野心,領著三皇子造反,很早以前就在先帝的授權之下,讓四皇子領兵掃下,廢為庶人之後,貶至了西北邊荒,由奴人看領圈禁。

  五皇子不到三歲就早夭,最小的六皇子青陽,當年與四皇子最要好,義父形容當年的六殿下,簡直就是四殿下豢養的玩火,不是當年的睿王爺欺負弟弟,而是他這位弟弟樂得要寶、要無賴,逗自己的哥哥開心。

  但也因為這位殿下的性子,讓他成了睿王爺最掛心的人,在當年與律韜奪嫡,鬥得水火不容時,也決計不讓這位弟弟涉入危險之中,哪怕情況再危急,都要保他周全無虞。

  如今看來,改朝換代之後,他倒是與新帝相處得極好。

  對於這一點,瓏兒心略沉,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受。

  「疼嗎?」瓏兒仗著自己一身男裝,倒也不避諱,走上前朝他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疼,太疼了!」青陽逮到機會,緊捉住她的手不放,一張算得上是端正好看的臉很沒形象的大皺起來,「我家的二哥太狠了,四……二嫂,有這樣一個狠心哥哥,我是不是太可憐了?」

  瓏兒噗哧一聲,被他逗笑了,這青陽的眉目有五六分似律韜,看著一張如此神似律韜的臉龐簡直是無恥的裝可憐,讓她不由得笑得雙肩顫動。

  律韜撇開了臉,望向草原盡頭,來個眼不見為淨,心裡想的跟瓏兒是同一件事,不過,她覺得有趣,他則是深感可恥到極點。

  「二……二嫂?」怎麼聽他說可憐,竟然笑得那麼開心?青陽悶了。

  「他無心的,到大營之後,我讓人給送推拿藥酒過去,讓人給你揉揉,瘀血散了,痛好得快。」

  說完,她沁著淺笑,不自覺地伸手摸他的頭,打量他一身勁颯的戎裝,逸出一句呢哺:「青哥兒。」

  這天外飛來的一句話,讓兩個男人都為之顫動,律韜回過頭瞪著她,眼神彷彿看著洪水猛獸,驚疑之中,卻又帶著迷戀不捨。

  律韜覺得自己很可笑,他竟然連開口都不敢,她不記六弟的名字青陽,卻下意識地喚出「青哥兒」,有時候,他覺得這人說不定很多事情是記得的,不過把他忘得一乾二淨而已。

  而青陽先是一楞,然後緩慢咧開了笑,「有二嫂這句話,青哥兒就算定被二哥打斷腿,都不疼了。」

  「好好的,幹什麼咒自己斷腿呢?」她沒好氣地搖頭,話才說完,已經被律韜從身後攬住纖腰,強硬地鎖進他的懷抱裡,她側抬起美眸,不解地看著他,「你這是在做什麼?放開,青哥兒在看著。」

  她嬌嗓微沉,不悅之中帶著一絲命令的語氣,律韜一楞,臉色難看至極,修長的臂膀仍是執拗地圖住她的纖腰不放,從她冷淡的表情與語氣之中,難以想像就在不久之前,才與他恩愛纏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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