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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杜默雨 「我家種的彌桃果也很好。」掌櫃大叔忍不住加了一句。 孟敬瞧了皇上。大耳耳朵不大,嘴巴倒是滿大的,他知道皇上還瞞著身份,立刻開口道:「郁姑娘,請你保重身子,我們要出發了。」 「孟大哥,也請你保重。」 郁相思眼眶濕潤,目送最後離開的大耳和孟敬走過吊橋,進入對面山頭的森林裡。 在森林的後面,有大山,有險路,還有她指日可實現的夢想…… 直到馬蹄聲消失,一群拖拽著長長尾巴的山鵲飛過樹梢頭,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倚靠著一堵結實的胸膛,讓她得以安穩站立著。 「田公子……」她想抬眼看他,卻發現聲音好虛弱。 穆勻瓏拿起她讓香花項練圈著的辮子,重新垂放在她背後,再整了整她身上的毛毯,柔聲問道:「累了?」 「嗯。」她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整個人都放鬆了。 她就讓他抱著,坐上了馬匹,在一路有如搖籃般的晃動裡,她臥在他的懷抱,安然睡著了。 第七章 郁相思病好了,唯一的念頭就是:好丟臉。 她不明白,自己怎會讓一個男子又摸、又抱、又餵吃飯的,一點也不覺得害臊,還覺得好舒服? 打從他將她從崖邊拉了上來,她就處於驚嚇混亂的狀態;接下來又燒得糊塗,也就忘了女兒家的矜持,任他怎麼碰她也無所知覺,直到他們離開雲頂關的那天,掌櫃大叔大娘祝她早生貴子,她才忽地清醒過來。 既然不再發燒頭暈,雙掌的傷口已經結疤,脫臼的手腕也復原良好,她堅持自己騎馬,不願再讓他抱著共乘一騎。 涼風吹送,整片山野綠草翻滾如浪,帶來了濃濃的辛夷花香。 「咦?」她疑惑地轉頭看去,就見他一邊騎著他的黑馬,一邊還能抓著一個小香球搗在鼻前,悠哉地嗅聞著。 感覺到她的注視,穆勻瓏也以一雙炯炯有神的瞳眸望定了她。 「喂,那是我給你弟弟的。」她被他看習慣了,臉紅就臉紅。 「他鼻病早好了。」 「可是……」 大耳和尚送她一條辛夷花瓣串成的項練,她原先掛在客房窗下風乾,但因雲頂關潮濕,花瓣很快變黑變爛,她養病無聊,也為了保存大耳的心意,遂將花辦燜煮,擠去水分,搓揉成一團香丸子,小心翼翼地用燭火烤乾;她沒有香囊,於是拿帕子紮起,做成了一個小香球。 辛夷花可通鼻竅,散風寒,向來就是治鼻病的良藥;她心想既是大耳所贈之禮,她已歡喜領受,若能將這個具有藥效的香球轉送出去嘉惠他人,大耳一定也很高興的。 可現在田公子才跟她說,他弟弟的鼻病好了? 「雲頂關太悶濕,害我鼻子不通。」穆勻瓏又是大嗅特嗅。 「耶?」 這男人還真霸道,反正他就是要佔據她的香球了! 郁相思瞅著他,之前在青檀鎮的感覺全部回來了。那時的他,舉止有禮,言談客氣,可脫了這層隱斂,他不就是這麼咄咄逼人地追在她身邊,直到他不得不離開為止嗎? 她絞著韁繩,滿心甜蜜。雲頂關這些日子來,她體會到他的柔情,有時撫著靈犀香的匣子,她還是覺得在作夢。 夢裡,已經打開了香路的大門,即使她無法親自前行,仍有一個男子時時陪伴失落的她,又怕她病得悶了,還要帶她去看美麗的高原風光。 暖日融融,她摸了摸微燙的臉頰,知道這不是夢,是真的。 「還在發燒?」他目光始終放在她身上。 「早就不燒了。」她轉頭問道:「我娘的偏方還真有效?」 「非常有效。」穆勻瓏握住小香球,指掌輕輕揉撫著。「我弟弟的鼻病為時已久,只要他一到春天,打出第一聲噴嚏,大夫就開始緊張,想盡辦法調最好的藥,不讓他一天到晚打個不停。」 「這也是有道理的。噴嚏打多了,很傷身的。」 「應該是我弟弟體質特殊,用藥方向錯了。大夫越是不讓鼻子裡頭堵住的鬱熱出來,那病堆積久了,越是嚴重,這道理也是用你那招通鼻子的方法後,大夫們才恍然大悟。」 要怪就怪太醫們太寶貝紹王爺了,絲毫不敢讓他打個噴嚏,這才走錯方向,治了十來年都治不好。 「能治好,那是最好了。」郁相思很開心,指了他手裡的香球。「沒事給你弟弟聞聞,通通鼻子也好。」 「他能通,我就不能通嗎?」他照例抬了眉毛。 「嘻!我沒見過他,那香球是送他的禮物。」她抗議他的強取豪奪。 「要是他知道你當哥哥的拿了,他會哇哇哭的。」 「我弟弟都二十二了,哇哇哭什麼?」 「這麼大了?」 郁相思身體一熱!每回聽他談起弟弟,就是一副關心疼惜的神情,害她總以為那是個小孩兒,沒想到年紀競比她大。 「那你……幾歲了?」她記起了這個重要問題,要問個明白。 「二十三。」 「唬我!」她噗哧笑了出來。 「我什麼時候唬你?」冤枉很大喔,他現在說話都很小心的。 「我哥說,你有三十。我看,你有皺紋,大概三十二、三嘍。」 「這麼老!」 穆勻瓏苦惱地拿手指按向眉心。他不知道這道皺紋是什麼時候跑出來的,有一天他照鏡子,忽然就看到了,那時他還是未滿二十的皇太子。 登基之後,皺紋更深了,可能是看奏折時,思慮再思慮,每每看了就皺起眉頭,也可能是議論朝政時,他得聽取每一個大臣的論述,聽得仔細了,又會皺起眉頭沉吟。 原以為心境老成,有如半百的入定老僧,卻在遇上她之後,他迅速回到了實際年齡,就像世間男子一樣,熱烈地追求他所喜愛的姑娘。 他才不老!他笑意盈盈,收起小香球,策馬靠近了她。 一股危險的氣息包攏過來,郁相思尚不太會駕馭馬匹,一下子走不開,慌地抬頭就問:「你成親了沒?」 「還沒。」 然後呢?她還要問什麼?問他的身家?問他的財產? 不!這些都不重要。哥哥憂心的,她不憂心;她只願有一雙臂膀呵護她,在她無助的時候,溫言安慰她……唉,這樣她算貪心嗎? 「相思,我想成親了。」那廂忽然不問自答。 「告訴我作啥呀?」她好慌張,軟膩的聲音低得快聽不見了。 「我有生以來,頭一回對一個姑娘用了心。」他深深凝望她,即使見不到她低垂的臉頰,但他知道,那紅撲撲的如花嬌靨正在為他綻放。 他笑容俊朗,又道:「因為用了心,我追她追到了雲頂關,讓她明白,我不是空口說白話的過客;然後,我還要帶她去看我祖先所來自的高原,在這裡,綠草如茵,有高山,有白雲,有成群的牛羊,還有像她眼睛一樣清澈的美麗海子;我要讓她瞭解我,接受我,沒有疑慮,沒有害怕,開開心心做我的新娘子。」 他在說什麼呀!他每說一句,郁相思的頭就往下垂一分,身上也有如添上一把火,這等大膽的言辭簡直是在……呃呃……求婚了嘛! 是否回到了他所說的祖先之地,他拾回原始本性,變得更加大膽?還是他們曾有過擁抱偎依,他以為她就屬於他了啊? 「不理你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扯動韁繩,跑掉。 清風撲面,馬蹄翻起青草,屬於大地的泥土香氣飄散在藍天綠野之間;她並不刻意操縱馬匹,而是任它帶她享受奔馳的快感。 若說他大膽,她何嘗不比他更膽大包天?別說跑到雲頂關走香路一事,就算離開雲頂關,她也該回青檀鎮了,卻還隻身跟他來這兒玩? 也許,她永遠無法滿足她對他的貪心吧;所以,不只是他在追求她,她也在追求屬於他的一切。 不往前跑,又怎能知道前頭有什麼意想不到的美景呢? 才說呢,眼前豁然開朗,她瞬間為之心懾,屏息,讚歎。 不同於雲頂關的崇山峻嶺,密林高聳;也不同於青檀鎮丘陵一座疊過一座,視野多受阻擋;這裡有著連綿不絕的低矮山頭,看了這山,還可以望見那山,放眼儘是滿眼的青綠,有如在這塊大地鋪上了一條柔軟的綠毯子,令她好想臥到上頭打滾一番。 再仔細瞧,毯子還綴有點點的紅黃白紫,原來那是漫生在青草之間的野花,又多,又美,又香,粉蝶翩翩,繞著她週身飛過一圈,又相偕飛往花朵採蜜去了。 她驚喜地四處看去。就如他說的,這裡綠草如茵,有高山,有白雲,遠方還有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河,陽光照在彎彎曲曲的水面上,閃動出晶瑩的彩光,如夢似幻,若告訴她說這是天神居住的天界,她也相信了。 叮鈴鈴,對面山頭傳來清脆的鈴當聲,接著,一隻、兩隻、五隻、十隻……無數只的羊兒從山頭湧下,白的雪白,黑的烏黑,還有灰的,花斑紋的,皆是咩咩啼叫,熱熱鬧鬧地奔入青翠山谷裡,尋找芳甜的青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