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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上薰(謝上薰) 文人的名聲重於一切,私德有虧,不利仕途。 「娘子與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所以我先稟明祖父,而不是去找三弟對質。」 「相公處事精明,妾身欣慰。」 「若是我不通俗務呢?像我那幾個貴公子弟弟。」 「那麼祖父肯定不會先分家,不放心你分府另過,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 「娘子真是明白人。」 「祖父才是明白人,他老人家相信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子有能力支撐門庭,即使我們二房人單勢孤,但祖父相信一個你就抵得上別人家三個兒子。」 柳震心弦一緊,眸光溫柔地凝視著她的容顏,她那揉合著信任與柔情的眼神幾乎讓他的心融化成一團,感動不已。 他從不認為自己比別人差,但世俗的眼光是先看身份後看人,身為嫡子可以少奮鬥二十年,說親事時也可以挑人而不是被人挑。 男人都有英雄情節,他希望被妻子仰望,成為妻子的依仗。 「我的鳳兒就一輩子當個小嬌嬌,為夫今生今世會護你周全。」柳震一時間柔情萬千,豪情萬丈。 她毫不猶豫、沒有帶著半點委屈的情緒嫁過來,誠心誠意地想跟他過日子,尊重他、信任他,溫情脈脈,以夫為天,這麼好的人兒值得他寵溺愛憐,讓他傾盡心魂愛戀。 望進那雙溫柔的黑眸,鳳娘甜甜一笑,「好,我的震哥哥最棒了!」 「嗷嗚!」發出一聲狼嚎,英雄氣概大發的他立即化身狼人,撲向他的小嬌嬌…… 無須言語,四唇相交,全是化不盡的濃情密意。 第十一章 柳三爺的不平(1) 柳三爺和柳三太太最得意的便是生了三個好兒子,而且身份貴重,均是正房太太嫡出,是忠毅伯的嫡親孫子,尤其是柳沐,雖然有柳震這個通房丫頭生的庶長孫擋在前頭,可若要較真,柳沐才是嫡長孫。 二兒子柳況也不差,才十七歲,快要考中秀才了。 這兩年,柳三太太的腰桿挺得直直的,自覺足以跟樂平縣主比肩,除了有世子夫人的封誥外,樂平是主有哪一點比她強? 每回妯娌相爭,柳三太太都很想指著長嫂的鼻子罵一句「別那麼驕傲」,想著樂平縣主娘家式微,丈夫癱瘓無用,兒女弱小,沒一點過人之處,憑什麼端著縣主的臭架子? 但人家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又是長媳宗婦,守著丈夫與兒女,克盡婦道,沒有半點過錯,深得忠毅伯信任,柳三太太還真是沒辦法扳倒她。 雖然她這一代比不過,可下一代三個兒子隨便抓出一個都比柳泉強!柳三太太十分滿意,驕傲這幾年,結果現在有人潑她一盆冷水,說她的乖兒子柳況在濟南集賢書院一邊讀書一邊玩女人,還是個出身低賤的鄉下村姑,一個靠著繡花、縫衣維生的繡娘,她如何能忍。 天哪天哪!府裡的針線房就有幾個繡娘,她的兒子竟然跟繡娘私相授受? 柳三太太只覺得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直接暈倒了事。 她暈倒,柳三爺沒暈倒,忠毅伯嫌棄地命丫鬟、婆子抬柳三太太回西跨院,繼續跟柳三爺談善後事宜。 忠毅伯帶兵出身,不喜聽人狡辯,柳三太太暈倒了也好,省得聽她鬼哭神嚎替柳況喊冤。說真的,柳況只是少年風流又不敢承擔後果,所以做了縮頭烏龜,若是沒有薛濤拐騙辛浣紗來京城,他真的可以片葉不沾身地逃過一劫。 柳三爺既氣惱兒子沒腦子,交友不慎,又氣侄子把事情捅到父親面前,面色不善地道:「兒子以為鐵山的馬車撞了人,心裡替他急得不行,還讓他三嬸去慰問侄媳婦,誰想到他撞了人沒事,有事的卻是況兒。」 「鐵山的馬車沒有撞到人,那女子是自己筋疲力盡暈過去的,當時臨安公主府的沈寄和清平王世子穆麟、林鄉侯府的邵定海都親眼目睹,願意作證。」忠毅伯沉沉地盯著自家兒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真心不想見到骨肉相殘,才作主分家。 三兒子是否還惦記爵位,他不想猜,但鐵山明明與三兒子沒有利害衝突,三兒子仍不能放寬心胸善待,他對這個唯一健康的三兒子不免有些失望。 有這樣的老子,兒子能出息到哪裡去? 況兒會犯錯也不令人意外了。 「爹,我是鐵山的叔叔,我能不指望他好嗎?」柳三爺的語氣有些古怪,「鐵山若敬重我這個叔叔,我兒子有事,他應該第一個支會我。」 「然後呢?你會相信嗎?」忠毅伯斜睨了他一眼,閉目長歎道:「為人父母總是望子成龍,況兒又一直是個乖兒子,你教他往東,他不敢往西,突然聽到他和一個繡娘有私情,你們肯信嗎?鐵山也是不敢相信,所以不敢驚動旁人,怕消息傳出去壞了況兒的名聲,況兒還要考秀才呢!」 柳三爺脖子一縮,暗道確實不能讓自家兒子因為此事功虧一簣。 忠毅伯又歎了口氣,就是這樣,這兒子從不以大局觀,所以忠毅伯府不能交給他。 「況兒是我的孫子,我不會讓人抹黑他,有辱伯府門風。鐵山帶著沈寄來,就是怕空口無憑,你們夫妻倆除了焦急煩惱,怒責況兒,又有何益?老夫才是大家長,鐵山有事先向我稟明,有何不對?」 「沒、沒有不對,爹當然不會教況兒吃虧。」柳三爺陪笑道。 忠毅伯瞥了他一眼,轉而講述辛浣紗的進京歷程。 聽到辛浣紗被薛濤軟禁污辱,柳三爺絲亳不同情,反而鬆了一口氣,心道那種仗著幾分美色就想爬床攀富貴的下賤女子,如今可賴不到自家兒子頭上了。 只要他的兒女沒吃虧,誰管那繡娘是要橫著死還是堅著死。 別說辛浣紗只是一名繡女,即使是濟南小世家的千金,如此輕率地跟著男子千里奔波,說兩人之間清清白白的,誰信?就算真的清白好了,人言可畏,即使況兒跪斷雙腿,他也不會答應讓那種不知自愛的輕浮女人進門。 如今只需賴到薛濤頭上,這事便了結了。 柳三爺道:「爹,這事可怪不到況兒頭上,那個繡娘若是守規矩的好姑娘,哪會不明不白地跟著薛濤走?分明是她與薛濤有私情,想嫁進皇商家享福,如此輕浮算計、輕狂又不知檢點的女人,進薛家也只能賣身作通房。」 忠毅伯早料到他會如此,皺起眉斥道:「有你這樣教兒子的嗎?辛浣紗輕浮不端生,你兒子不去勾勾搭搭,能成就好事?你別急著撇清,替你兒子一推六二五,我還不到老糊塗的時候,昨晚便叫況兒過來詢問真相了。」 「他可真不愧是你生養的孩子,遇事推托,害怕承擔責任,這也罷了,偏偏還是個蠢的,親筆寫下的情詩、書信就留在辛浣紗手中,證據確鏊,這有賊心無賊膽的蠢貨,還敢壞人家姑娘清白,吃干抹淨便打算不認帳,以為不再回濟南便沒事了?這種蠢蛋能考上秀才就了不得了,不要指望他中舉人捐官,遲早會給家裡招禍!」 柳三爺的心涼了半截,他怎麼不知況兒昨夜有被父親召來質問?兒子肯定受不住父親的嚴厲審問,什麼都招了。 柳三爺以為自己頂得上伯府半邊天,誰知連兒子都護不住,父親不想讓他提前知曉的事,就沒人敢通風報信,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從前怎麼沒發覺自己掌控不了伯府? 他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地打理庶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柳三爺心裡針扎般難受,臉色有點灰白,內心有著說不出的憋屈,言詞便有些鋒利,「爹,您事事為鐵山打算,就怕他吃上一點虧,今天這事若換成鐵山,您老早就替他抹平了,況兒也是您的孫子,而且有大前程的孫子,您怎麼忍心差別待遇? 「而且況兒有什麼錯?年小離家苦讀,被壞朋友挑唆,被一個有野心的下等女人勾引,誰沒有年少風流的時候?鐵山跟著一票狐群狗黨混跡市井的時候,酒肆、青樓沒少去,您老人家可是又貼銀子又派護衛跟著,跟鐵山比起來,況兒這點小錯算什麼?」 忠毅伯聞言有些生氣,又有點悲哀。 自己戎馬一生,臨危不懼,遇難不退,撐起了忠毅伯府的顯赫門庭,精明一生,臨老了卻沒有一個兒子是中用的。 不中用沒有關係,人貴自知,謹小慎微地過日子也行,可是票他發覺三兒子年紀越大越糊塗,犯了錯卻不知改,還把這一套言傳身教下去,這可怎麼得了?可他不想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