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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佟月 「爺……」她搭上他的手,笑著道。「人總是貪心的。有些事情啊,知道了部分,就會想要全盤瞭解,瞭解了以後,卻又志忑著不知道事情是不是會就如預知般準確。這還不如什麼都不明白,不是嗎?」 「你是覺得,如果你能夠知曉未來,反而是件困擾的事情?」 「箏兒認為,能夠把握眼下的事物才是最重要且最實際的。」 他望著她,眼神閃動,語調輕緩地道。「你說……眼下的事物嗎?」 她有些愣愣地,不明白他是否有其他涵義。「是的……」 曹熾嘴角微揚,身子一傾,便將她壓在榻上,炙熱的大掌便往她腰帶上滑去,引來她嬌嫩的抽氣。 「這幾日想我嗎?」他的手代表著他的慾望,在她身上燃燒著。 「想……」她輕聲應著,卻被他的吻封緘。 他急切地褪去外衣、急切地吻她、急切地解去所有阻礙他的東西…… 「王、大王子……」外頭傳來膽怯的聲音。 本欲有所動作的身子一僵,不悅的神色瞬間顯露在眉眼之間,嘖了一聲,抱著滿臉羞紅,衣著街有些凌亂的夏允箏坐起身,將她輕摟在懷中。 待心底如同軍鼓狂擊般的激動稍稍平息下來,才不悅地揚聲問道:「不是交代過這默閣不可隨意闖入嗎?」 「回大王子,是……太子殿下來了。」 又是太子! 「什麼事?」 「說是前些日子聽聞箏主兒病了,特地帶了御醫前來診視。」 曹熾是何等機警,那如鷹般銳利的眼神馬上掃向懷中的人兒。「我不在的這幾日,他來過?」 「派人來過。」她據實回答。 他瞇了下眼,看起來有些動怒。「他是怎麼知道你生病的?」 「箏兒也不知……」她聲音細細輕輕的。「爺,您別生氣。」 「沒事,我不是生你的氣。」他將她的袖口稍稍拉整,輕聲笑道。「你病才剛好,我竟跟你這般糾糾纏纏的。」 她紅著臉,低頭沒說話。 他從懷裡拿出個東西交到她手中。「帶著這塊玉避邪,保平安。整理整理,待會我讓御醫進來。」說著便站起身。 「爺。」她突然拉住他的袖子。 「嗯?」他低頭望她,又坐了下來。 「可以……留在這陪箏兒嗎?」只是大夫替她看個病,他待在這兒無妨吧? 曹熾微愣,對她這反常的要求感到訝異。 夏允箏意識到自己的逾矩,忙收回手。 她……不想要他離開,不想要時時猜著他正在做什麼,不想要只能等著盼著他來,不想要他難得來了,卻又匆匆離去…… 曹熾望著她頰旁那抹美麗的殷紅,覺得心頭有些甜。 「好,我留下。」 知不知道未來又如何?他擁有她,真真切切地擁有她,這是最重要的。 他坐到她旁邊,抬起她的手輕吻了下。 這裡是默閣,屬於他倆的天地,在這裡,他不用擔憂其他惱人的事。 「咦?」她瞪著水亮的雙眸,不太相信他會願意…… 「怎麼?不相信我會留下陪你?」他笑問道。 「爺……不是有很多公事?」 「你知道我留下來的理由。」他喚御醫進房,一邊輕聲說道。 夏允箏望著他眼中那令人心安的堅定,愣住了。 他願意留下來,是因為……真心疼她嗎?是這樣嗎? 她斜倚在他身上,頭一次覺得……安心了,什麼都不擔心了。 第六章 「訟卿國那兒有什麼動靜?」曹熾背著手,一邊緩緩前行,一邊問著。 「訟卿國兩三次來使,都是談聯姻的事情。」周肅回道。 曹熾微微一歎。「這薇丫頭的事我倒是疏忽了,她從小就沒了娘,這女孩家的心事我也不甚注意,本想說這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對感情依然是懵懂的。」他轉身向周肅。「你同薇丫頭,真的……」 周肅輕咳了聲,有些窘。「公主活潑純真,人見人愛……」 曹熾瞄了眼他臉上的含蓄,搖搖頭。「我還倒希望是她的一廂情願,或是不想要嫁到外地的推托說詞呢。你們倆的事我做不了主……若王執意要將她送去鄰國,任憑她怎樣鬧,我也是無可奈何的。前幾年,長寧公主私自訂了親,還下是被她的親哥哥、我的父王送去了岐雲國。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無奈。」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周肅沉下臉。 曹熾冷嘲地一笑。「你的主子沒有什麼影響力,頂多就看看太子願不願意替她說說話了。」 曹熾的目光望向另一頭的後花園,柳枝隨風擺動,掩住的景物若隱若現,魚池旁邊,立著一個縹緲的身影…… 「是……」周肅應道,一邊審慎地循曹熾視線的方向看去。「大王子,臣……先行告退。」 「嗯。」曹熾將手中的幾卷書交給周肅,便往後花園走去。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那遠處的身影,就算知道她始終立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但總覺得她像是隨時要消失了似的。 他緩緩地前進,即使心中有個急切的聲音,催促著他來到她的身旁、抓住她那飄忽不定的靈魂,他依然沉著氣放慢腳步。 他看著她那隨風輕擺的黑髮,搔弄著他的心底,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馨香,不知道是來自她,抑或是來自滿院子齊開的花。 他來到她的身後,手輕捋著她繫在發上的青綠絲帶。 夏允箏帶著有些蒼白的淺笑轉過身,任由他那略顯壓迫的氣息包攏著她。 曹熾將她的手端在掌心,低聲問著:「在這兒餵魚?」 「噯,這兒很寧靜,很好。」 「你的默閣不寧靜嗎?」他笑著,注意到她微窘的神情,牽著她到一旁的石椅坐下。「還是……你站在這裡是為了別的事情?」 夏允箏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地想要避開他,卻被他如鷹一般銳利的視線所攫住。 「箏、箏兒想著……說不定能見上爺一面……」 這不是曹熾預料中的答案,頓時被這一個軟嫩的回應給制住了,心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激動,卻只是笑。「你想見我?為什麼?」 「這、這幾日都沒見到您……」她牽扯了下嘴角,語氣顯得輕緩。 「想念我了?」他帶著戲謔的表情逼近她。 她只是淺笑,沒有回答。 他伸手將她摟入懷中。「我一直很忙碌啊……」 夏允箏偎在他的懷裡,對他親匿的舉止早已習慣。來郁央有一段時日了,她偶爾還是會忐忑著,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唯獨在他的懷裡,她能夠汲取到安定的氣息。 她知道他的意思,她知道他想告訴她,並不是沒有想起她,只是公事繁忙,顧下來…… 他對她的情……到底有多深切?他們其實是沒有什麼感情基礎的,一切的開始不過是他突然遇見了她,便決定了她屬於他罷了。 所有的人都說,他待她非常特別,然而這個特別到底是因為她的美貌,還是其他?誰都知道美貌會逝去,終有一天她會老去,到那時,他還會用此刻這般珍視的態度對待她嗎?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似乎有心事的模樣,低頭問著。 「沒什麼。」她搖搖頭。 「當初……」他想了下才又繼續問道:「你知道我會將你擄走嗎?」 「我知道會被擄到郁央,然而實際發生的事情卻和預料中的大不相同。」 「大不相同?」 「是……」她笑笑地應著。「擄我的人,沒您這樣好看、這樣威武……」 「這話挺受用。」他笑了,沒再問太多,讓她倚在他肩上。 夏允箏望著湖水一波又一波,始終沒有靜止過的波痕,輕輕地闔上眼。 她與生俱來的預知能力告訴她,十八歲那年,曼羅會滅亡,有個男人會前來帶走她──那是個覬覦郁央王位的男子。 他會將她獻給王太子,郁央未來的王。 身為他人的俘虜,她沒有絲毫反抗的權利,且他們以白萱威脅她,她只有服從一途。而她的任務,就是迷惑王太子。 她所預知的郁央王太子,是個仁厚愛民的領導者,在她到達郁央不久,王便駕崩了,王太子登上了王位。 新任的王即使知道這名男子不懷好意,還是會收下她,甚至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竭盡所能地寵愛她。 最後,冷情的她會被他所感動,冒著生命危險,告訴王那個男人的陰謀。 王終究是王,那名男子被賜死,她本應被處死,卻因為王的深情,而執意留下她,和他終老。 就這麼簡單而可笑──她所應擁有的人生。 一切看似美好、甜蜜且幸福,卻又明白得令人害怕。 她表面看似逆來順受,但心底深處,她知道自己並不想要服從這樣的人生。 她的認命,是因為知道反抗命運是無濟於事的,但誰又會願意任人宰割呢? 這樣明白的命運,坦白地攤在任何人的面前,不是選擇自我了斷,就是積極地跟命運對抗到底,企圖證明命運不代表一切,無法支配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