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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惜之 「上回,你被禁後宮,少爺為救你,不斷入宮面聖。肅親王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自然是力挺皇后,不讓你回侯爺府,他道你聰明美艷、是天下男子都喜歡的女子,說把你留在少爺身邊,對少爺公主的婚姻不利。你被禁,少爺不吃不睡,一心營救,可知,你能回得來,真該感激上蒼庇佑。」 那回,他們以為穎兒無望了,梁師傅甚至要少爺節哀。 那麼,離魂湯是不得已的選擇吧……司徒先生的話教穎兒釋懷了,說到底,少爺總是待她好,她怎能處處讓少爺不順心啊! 重頭來過吧,她願意對公主親切,願意讓少爺歡心,即使這麼做,會教自己痛苦難堪,她都不介意。 「先生,少爺幾時才回得來?」 「不知,少爺王今尚無音訊。」倘若少爺回來遲了,她等不及……不行,她得幫少爺。 「先生,能派人去杭州找少爺嗎?」 「做什麼?」她從懷中掏出令牌。 「這是我從蘭兒身上找到的,她是肅親王的人,我不知她隱身侯府做什麼,我想,她在找尋對少爺不利的事物。」 這是個可怕消息。一直以來,他們以為肅親王身邊有他們的人,沒想到,肅親王也派人到少爺身邊。 「所以你用天堂粉殺她?」 不,若非情況緊急,身上除了打算忍受不住疼痛、用來自殘的天堂粉之外,再無其他毒物,她想留下活口,讓少爺在她身上套問口供。 不過,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少爺有險。 略過問題,穎兒說:「我知道,她和一名黑衣男子有聯繫。那日,我聽她喚那名男子冷杉。我希望我想錯,但冷杉、冷桑、冷松、冷楓、冷樟……我記得江湖上有個神秘門派,養了群武功一流的殺手,殺手都姓冷,並以木字起名,我擔心少爺的安危,先生可否……」 司徒先生當機立斷,「事關重大,我親自跑一趟杭州,倘若府裡還有其他敵人,你留在地牢反而安全,我去找梁師傅讓他過濾府裡下人,你安心養病,等少爺回來,再一起商討大事。」 「我知。」 「記得,按時服藥。」出地牢同時,司徒先生再叮嚀一次。 「是。」先生走了,穎兒啟唇輕語:「先生,要早點回來……穎兒時間不多……」 她聽話,她按時服藥、按時進食,她要精精神神的,見少爺最後一面。 先生說,這回拿到證據,便能扳倒肅親王,肅親王受制裁,少爺就會平平安安。 是啊,平安就好,平安才能長命百歲,她的少爺是有福澤之人,當然福祿壽皆備。 再見到少爺,她要試著解開誤會,那些被栽贓的事,她要一件件否認,對,她不必帶著遺憾死去,她要對少爺心懷感激。 她真做錯了,她實在不該使小性子,少爺做事總有用意,她該全心相信 先生說,鍾離全被捕入獄,許多部署功虧一簣,但為了她中毒受苦,少爺不顧一切;先生說,她被抓,少爺不吃不睡,不斷入宮面聖,一心營救……還需要更多證明嗎?不需要了,少爺心中有她。 有她,就足夠,不要求多寡,只要有她…… 倘若有機會,她要對公主友善,往後,她不在了,公主要陪著少爺走過無數春秋,她怎能不心懷感激? 唉,入朝為官真是壞差事,才多久,少爺便和權貴對峙,難怪有人要怨「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有人要恨「匆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想來想去,還是單純的日子易過,單純日子幸福得多。 記得那夜,閒來無事,少爺興致一來,剪下她的一簇頭髮,沾了膠貼在唇上,他們扮成商賈和小廝,大鬧鐘離平壹開的賭場。進門,少爺使眼色,她把帶去的一百兩銀子堆上桌,二話不說押了大。才一回合,淨掙了百銀,莊家紅眼,鼓吹要他們再押。真不聰明呀,少爺的聽力何等敏銳,再押幾場,他們不過多賠數十倍。 但莊家鼓吹,他們索性配合。 押了,四倍八倍翻,他們連押了六個大,旁邊的賭徒鼓噪不已,莊家臉色鐵青,卻不得不捧出六千銀。 少爺本想見好就收,可不死心的莊家,偏要他們再押一回。 少爺挑挑眉,同意。 這回,骰子在盅裡甩得嘎啦嘎啦響亮,莊家往桌上一擺,所有人都睜著眼看少爺押哪兒,奸準備跟著下。 「押小,不會連開七個大。」有人大喊。 「押大,莊家就是賭咱們這份心思。」 意見紛紛擾擾,少爺不發一語,笑著給穎兒一個眼神,她見了,把六千銀推往小,這麼一個小小動作,讓莊家雙手抖個不停。 所有人全瞪住莊家,眾目睽睽,他想作弊也難,於是盅開,果然是小。 知不知一萬兩千銀有多重? 會壓垮人呢,幸而她和少爺武功高強,瞼下紅、氣不喘,竟把耶兩袋眼子給捎了起來。 他們走一趟城東,那裡住的多是貧戶,就這樣,一戶百兩,他們潛進別人屋子,留下銀兩,忙了整夜,天明才回到家。 這是他們第一次做好事,心情好得無可復加。她告訴少爺,原來富貴不是罪惡。少爺笑著回答,錢不髒,髒的是人心。 那年,她十三,他十八,從此,她總是用崇拜眼神望他。 她中毒後,兩人練輕功,少爺常要托著她的後腰,她才飛得上高枝。 便是這般,她習慣了少爺懷間位置,習慣少爺寬寬暖暖的胸膛,也習慣少爺低頭,溫溫的氣息染上她的頸項。 她記得月圓夜,兩人世上屋頂,少爺說話與她聽,說那個古董鋪子的陳管事很糟糕。 怎麼糟糕呢?他嗜財如命,賺的銀子當金子看,捨進不捨出,偏偏在外養了小屋,錢全堆到外頭,家裡妻小高堂苦哈哈,四處說侯爺坑人,請管事,薪餉給得樞門。 這話聽得穎兒展露笑顏,笑問少爺,何下辭了他便罷。 少爺搖頭,說陳管事是個人才,他有極好的古董鑒賞力,雖苛刻下人,卻很有本事替鋪子掙銀子。 她也是一時興起,問少爺,要不要到小妾家裡把錢給偷出來,交還給正妻? 她胡鬧,少爺也跟著鬧,於是他抱起穎兒,幾個飛身,飛進小妾屋內,好死不死,合該是陳管事遇貴人,讓穎兒與少爺撞上這一幕。 他們進屋時,小妾和情郎正在廳裡,商討明日如何哄得陳管事把鑰匙交出來,兩人拿了銀兩便遠走高飛。 穎兒氣不過,想替陳管事出頭,少爺拉住她,閃入櫃子後頭,要她靜心看好戲。 戲好嗎?她不知道,但真教人臉紅心跳。 因為櫃子後頭地方不大,穎兒整個人貼到少爺身上,少爺的心跳聲在耳邊,篤篤篤,震的她的心,好慌張。 偏偏不知恥的小妾,拉了情郎進屋,一進屋便褪下衣裳,滾上臥榻,做起苟合之事。 呻吟、低吼,曖昧氣息迫得穎兒難以呼吸,一雙眼睛不知該往哪裡擺。 她抬眉,對上少爺的臉;少爺莞爾,伸手將她摟進懷中,長長的袖子掩去不堪入目的事兒,他的心跳聲,取代了男女歡情聲。 偎著少爺,汲取他身上的氣味,亂烘烘的腦袋,滲入絲絲甜味。 就這般,少爺抱住她,很久,久到她開始胡思亂想,想著梧桐待老,鴛鴦雙死:想著花明月黯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那甜啊,一吋吋增添…… 是他勾起她的臉,把穎兒的魂喚回;是他衝出去把兩個男女點子昏穴,也是他捏壞大鎖,把裡面的銀兩二裝進包袱;從頭到尾她做的,不過是發呆。 隔天,發現銀子不翼而飛、小妾偷人,陳管事頹喪消沉。 少爺索性當一回好人,把管事的銀子冉添上幾十兩銀,親自送到陳管事家裡面,說是慰勞金,感謝他為鋪子費心力。 這舉動讓陳管事感激涕零,從此鞠躬盡瘁,把鋪子當成自家的事業,頤心經營。 商人吶,無奸不成商。 都說了「莫作商人婦,金釵當卜錢」、「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誰知嫁商賈,令人卻愁苦」,那麼多的詞兒,提醒大家,不嫁官、不嫁商,可她的少爺,既是官又是商,怎能嫁? 不能嫁,偏有那麼多的女子想嫁,到最後讓公主拔得頭籌,是運也是命,同命人才得相守,不同命……自是勞燕分飛。 無關了,有情還似無情吶,她有心,少爺有義,此生足夠,若得來世,再談比翼雙飛。 「穎兒。」一聲輕喚,喚回她的冥思。 「師傅。」她奔到牢邊,抓住鐵條。 是梁師傅!他來放自己出去,少爺回來了! 「你還好嗎?」梁師傅口氣憂悒. 這孩子,苦啊!忍不住,他撫撫穎兒清瘦臉頰,在心底悄悄對她說聲對不起。 「穎兒很好。少爺回來了?」滿眼期盼,她想見少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