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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梁心 相對的,也多虧了娘親不服輸又愛挑戰的個性,她對「唐門」的毒藥、毒蟲都有一定的瞭解。 「該死!毛強一定是去找唐三夫人!都警告過他幾回了,不要動別人老婆的主意,他是死不怕還是嫌命太硬?要不是念在兄弟一場,我真想打碎他全身骨頭……」 顧冬晴不理會他種種碎念,全是看在趙系玦聽到毒蟲後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她才會開金口解釋,否則毛強生什麼病、中什麼毒又與她何干?只管把人治好便是。 「楊總管,麻煩您命人將他搬到內院客房,我要取毒。」 「是,大少夫人。」 她看著眾人順著楊總管的指示,將毛強移進內院,心中還是有一絲猶疑,倚著趙系玦淡聲歎道:「這就是我們最無奈的地方,為了孩子,忍上的可是一、二十年,好不容易救她出火坑,又眼巴巴地跳回去,最怕孩子看慣了父親的行為,長大後又是另一頭禽獸……」 「都是她們的選釋,我們能幫則幫,其餘的盡力就好。」這世上充斥太多看不慣的是非恩怨,每件事都難辦難斷,但求無愧於心,僅此而已。 「是呀,凡事豈能盡如人願。」她不情不願地取出皮革帶,就怕醫好了這男人,會有更多她看不慣的事情找上門來。 答應跟趙系玦出谷時就想過一回了,但儘管想得再透徹,實際遇上了還是覺得厭煩,以前總能冷聲拒絕,現在卻…… 算了,不提也罷。 ★★★ 月浮星出,蟲唧蛙鳴,趙系玦提著今天到鄰縣拜訪向趙家進貨的藥鋪時,特地為顧冬晴買回來的酥糖還有兩匹新布,滿心期待地往房間走去。 跟父親學做生意已有兩個多月,自從月前接管鄰縣生意後總是早出夜歸,難免冷落嬌妻,也不知道她在府裡生活得如何,可冬晴從來不向他抱怨,還親自下廚做夜宵,在房裡看書等他回來享用,甚至在他用餐的同時用她柔柔軟軟的嗓音分享書中所見的軼聞故事,洗清他一日工作的疲憊。 回家就是最好的休息,不管他在外受盡多少「靠祖先庇蔭」的嘲諷,為了拓展客源硬生生吞下幾許悶虧,見到冬晴的那一剎那,彷彿就有活過來的感覺。他迫不及待地推開房門,難得今天事情少,提早一個時辰回來,篤定能給她個小小驚喜。 「冬晴,我回來了……人呢?」桌上燭火搖曳,桌面除了收疊的幾本舊書外,別無他物。趙系玦疑惑地探盡房內各個角落,就是不見愛妻倩影。「該不會還在廚房忙吧?」 趙系玦擱下酥糖及布匹,馬不停蹄地趕往廚房,就算他不諳廚藝,幫忙洗菜、遞盤子還做得來,想想夫妻間不就是這點小事幸福快樂的嗎? 結果他在廚房還是撲了個空,裡頭只剩下兩位打掃的廚娘,還有一鍋保持沸而不滾的高湯。 「大少夫人呢?」 「大少爺?!」廚娘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連趙老夫人都鮮少踏進廚房一步,更別說趙家的男主子們,只有新進門的大少夫人會進來料理幾道家常菜。「大少夫人還得半個時辰才會過來,大少爺要找大少夫人可能得上南廂房,她在那兒給大夥兒看病,已經看了半個多月了,大少爺不知道嗎?」 「看病?」南廂房是僕居,打死他都不相信冬晴會自願替家僕們問診醫病,她明明是個貪靜的人,在「百花谷」裡沒人敢無事叨擾,就連谷主也相同,而且有半個月之久,想必背後有人刻意瞞他。 愈往南廂房,他的心就愈痛,迎面而來的家僕們不知凡幾,臉上全帶著疼痛舒解後的笑容向他行禮。不過是些小病小痛,腰酸背疼而已,普通大夫就能處理的事,為什麼要冬晴出面負責? 「別看了,我們回房。」趙系玦不管長龍人潮,拉起顧冬晴就想離開。 「玦兒,你做什麼!」 原來趙父、趙母及趙凝玉就坐在顧冬晴後方不遠處觀看問診情形,香茗、點心一應俱全,看得趙系玦更是惱火。 「爹,您為什麼要讓冬晴為家僕看病治傷?我娶她,不是要她為趙家做牛做馬。」他把顧冬晴護在身後,不讓她受一絲一毫不平等的眼光。 「她醫術出眾,為家僕看病治傷只是舉手之勞,這點小事就誇大說為趙家做牛做馬?如果她真有心當趙家媳婦,這種事不用我開口,她自然會攬起來做。若是鄭王爺覺得我欺侮他的女兒,要衝著趙家來,我也無話可說。」 「爹,那您有把她當作媳婦看待嗎?冬晴身體不好不是秘密,趙家上下百來名家僕,您竟然要她為這麼多名家僕看診?趙家是沒本事請三、五個大夫回來長駐嗎?」 「孽子!你分明是想氣死我!她不醫外人也就算了,連家裡人都不治還像話嗎?她開心治就治,不想醫就甩頭走人,怎麼不想想我和楊總管花費了多少心力請走她不想治的患者,得罪了多少人?是誰替誰做牛做馬還不知道呢!要不是玉兒向我建議,我還真不知道趙家多她這口飯有什麼價值?」 「就是呀,她替我們家帶來多少麻煩,不做些貢獻怎麼行?」趙凝玉見縫插針,期盼父親能替她出口惡氣。 「那你又替我們家做了什麼貢獻?」他看著氣怒的趙凝玉,目光愈加冷凝。「冬晴拿出了她要用的神木膽給二弟,再換來秋蠶子,目力不好還要漏夜翻找醫書,這些不是她對家裡的貢獻,不然是什麼?就算今天二弟無病無痛不需藥石,我們家還差冬晴一口飯嗎?」 他知道冬晴醫好毛強後,上門求助的人愈來愈多,而他事業愈來愈忙,無暇顧及的部分只能請楊總管多多擔待,卻沒想到冬晴還是受了委屈。 「玦兒,你先別氣,我們當然很感念冬晴所做的一切。你爹跟玉兒是不想浪費冬晴的才能,只是用字遣詞不是那麼正確,才會教你和冬晴誤會。」趙母見狀立刻跳出來安撫趙系玦,她從來沒見過兒子盛怒的模樣,心中惴惴不安。 「我還能誤會什麼?冬晴從來不以鄭王千金的身份在家裡擺譜作威,倒是你們總拿著想進趙家就該怎麼做當借口,拚了命地為難冬晴,想讓她知難而退。我不懂你們為什麼不喜歡冬晴?因為她是『百花谷』弟子,還是因為她的相貌?爹,教我為人厚道、處世謙恭的人是你啊!」趙系玦痛心疾首,顧冬晴會答應替家僕治病療傷,八成是看在他的分上,而他的家人卻無法看在他的分上接納顧冬晴。 「我待她不夠厚道?不夠謙恭?如果我不是把她當作趙家的一份子看待,我會對她有此要求?現在你們兩人在鳳台的婚事未辦,外頭的人還是有本事探知趙家長子迎回『百花谷』的姑娘,我這麼做不就是為了讓她能在外頭博得好名聲嗎?」趙父還有話說,就算是歪理,在兒子面前他也要把「不」字拿掉成「正」道。 他就是要讓顧冬晴知道趙家有趙家的規矩,不是她抬出「百花谷」與鄭王府就可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過著隨心所欲、恣意妄為的日子的地方。若不是玉兒提醒顧冬晴的脾性可能會招來不利趙家的流言,影響生意,恐怕不用多久,鳳台人全知道他們趙家迎進的媳婦有多麼乖張難馴,連夫家、公婆的面子都不賣。 「記得我向『百花谷』谷主求親時,她要求我不可對外隱瞞冬晴『百花谷』弟子的身份,我既然答應了,還怕旁人對『百花谷』既定的眼光嗎?冬晴就是冬晴,以後是我們兩個要攜手共度此生的,我知道她的好便已足夠,外頭的名聲對我根本不痛不癢。」當下,趙系玦作了個決定。「我要和冬晴搬出去,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人上門求醫,府裡不會有人向外碎嘴,加油添醋冬晴的不是,你們也不用處心積慮地背著我拚命為難冬晴,拚了命地拿子虛烏有的趙家規矩來欺壓她了。」 「你們搬出去了,瑋兒怎麼辦?」他還沒醒來呀! 趙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語委實讓趙系玦寒心。「我白天回家處理公事時,會把冬晴帶回來看照二弟的狀況,直到二弟能自行下床為止。」 「娘不是那個意思……」趙母難過地紅了眼眶,經他這麼一說,她好像挺自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