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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千尋 程馥雙坐直身子,端過茶盞,輕啜一口,眉頭微蹙。這是今日的第二杯,但配方改了,難道夏家已經迫不及待為她發喪? 程馥雙無視跪在身前的丫鬟,微微一笑,直直望向夏宜秋。「皇上已經決定召夫君為駙馬,對不?」 聞言,夏宜秋臉色凜然,與她對視的眸光中帶著詫異。 「無妨,人往高處爬,這是天性。」程馥雙依舊笑著,語氣清淡得像是在談論鄰家夫妻的閒事。 「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撇開臉,不敢與她對視。 程馥雙微微舉起手中的茶盞。「這是今天的第二杯,要是妾身沒猜錯的話,夏家不打算讓妾身活過今晚。」她輕輕一歎,又道:「夫君就當是憐憫妾身,既然逃不過一死,至少讓妾身當個明白鬼,好教妾身在黃泉路上不恨、不冤。」 不知道是她的態度太平和、口氣太溫柔,還是她美麗的臉龐散發出的光芒帶著慈悲與寬容,夏宜秋竟似被她說動了,與她對視半晌後,揮退了丫鬟,在梨花木圓凳上坐下,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凝睇著她精緻秀美的容顏,他回想起洞房花燭夜,喜帕掀開的那一瞬間,他曾為她心動驚艷,也曾想過要一輩子愛護她、疼惜她,無奈兩人的身份迫使他們無法廝守到老。 「我想知道,當初夏、程兩家結親,是新皇的意思還是先帝的命令?」程馥雙問。 大伯父把程家女兒一個個嫁給皇子權貴,為二皇子攏絡朝臣、結黨攀勢,盼寧熙靳登基為帝后,一朝天子一朝臣,程家能夠封侯拜相,榮耀家族。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伯父機關算盡,卻算掉了程家一門七十六口的性命,更沒料到的是,先帝會在遺詔中大刀闊斧,斬除擁護大皇子、二皇子的四大勢力—— 馬氏、宋氏、程氏、毛氏。 是因為終生被外戚鉗制,不願子孫遭受同樣的辛苦?還是因為淑妃始終是先帝心中的珍愛,所以先帝才會為了愛情拚盡最後一分力氣,為摯愛鋪造錦繡未來? 程馥雙猜不透先帝的心思,只是連日來思考,她將過往幾年的大小事逐一串起,串出那麼一點點線索,她猜,五皇子的登基,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多年籌劃。 想來程家幾個姊妹們如今的處境,也與自己相似吧? 「是先帝。」夏宜秋老實回道。 她微微勾唇,她猜對了第一步,新皇登基是先帝謀劃出來的結局。 「換言之,林家、郁家、王家、張家,通通是新帝的棋子,埋在二皇子黨身邊,目的是刺探軍情,瓦解勢力?」 她點名的幾家,都是與程家結親,卻沒有因為京城叛變,淪為階下囚的臣官,包括夏家。 「是。」他從頭到尾都沒參與政爭,卻還是在回答時感到羞慚,畢竟男人的事與女子無關,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程馥雙在心中暗歎口氣,唉,這就是大伯父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了,還以為掌握住京畿大臣和軍中勢力,此次叛變定能成功,殊不知自己的計劃早在別人囊中。 她接著又問:「公公的擁戴之功,能讓他的官位再升兩級吧。」 程馥雙轉而望著窗外寒梅,她回想那年初春嫁與夏宜秋時,她還沾沾自喜,能得此一良人,終生有靠,孰知……不過是假鳳戲凰,夏家無真心,夏宜秋無真意,所有的假象,不過是為著讓她大伯父誤以為夏家樂於和程家站在同一邊。 新婚那年,大伯父頻頻招她回府,問程家待她如何? 當時她與夏宜秋剛新婚,濃情密意,理所當然為夏家說盡好話,大伯父信了她、信了夏家,於是一步錯步步錯,陷入羅網尚不自知。 「時勢如此,誰也怨不得誰。」夏宜秋歎道。 程馥雙點點頭,他這話說得好,時勢如此,是大伯父對權勢野心太大,害得程家滿門抄斬;是父親目光短淺,害己害人;是祖父猜錯帝心選錯邊,以至於……算了,都已經錯了。 「新皇要讓哪位公主下嫁?是華翎公主嗎?」 去年明月湖畔相遇,公主數度上門,那目光、那神情,她是女人,自然看得分明。 夏宜秋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 「恭喜夫君,夫君不喜仕途,能與公主結緣,也是個好前途。」 一番對話,從頭到尾,她或許有些哀愁自傷,卻無譏諷,因為她心頭清楚,不管是夏家或程家,都只是皇帝手中的棋子。 透過皇帝的手,早在若干年前,勝負已定。 「你恨我,對不?」這個問題問出口後,他才覺得一點意義也沒有,恨如何?不恨又如何?恨與不恨都無法改變兩人的命運。 「夫君希望妾身怨恨嗎?」她與夏宜秋對視,目光是一貫的溫柔。 老實說,她曾經怨過,因為她深愛著他,因為他是唯一給過她溫暖的男子,因為她在他身上有過無數幻想,因為她在他身上追求的,是一生一世。 那一年,她是如此的快活幸福,她曾經立誓,要用自己的一生,締造他的快樂,誰知道…… 枉她在舞台上自喜自歡,幕落,方才發現,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虛偽。 「我不敢妄想……雙兒不恨。」夏宜秋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雙兒?他又喊她雙兒了?在她將死之際? 「那年夫君待妾身的好,有無真心?」程馥雙不答反問。 他點頭,真切回道:「我是夏家的異類,從不參與朝堂事,那年我真心喜歡雙兒,我想與雙兒一生一世一雙人,殊不知……」 「造化弄人?」她苦笑著接下他的話,「夫君,雙兒不恨。」 她本不是個怨妒之人,祖父常道她善解人意、心地純善,說她像極了她娘。 但是她並不這麼認為,娘親不怨父親,但她卻無法不恨,若非父親臨終前那句道歉,若非數日來的冥思,若非想通一切,她怎能解套自己的恨? 她想透徹了,自己並非全然無辜,當初若非異想天開,想為母親在程家爭得一席之地,她怎會甘心進入程家?又怎會得此結局? 「當真不恨?」她的答案令夏宜秋感到訝異。 程馥雙微哂。「不管是雙兒或夫君,不過都是當權者手下的一顆棋子罷了,你我都是無法自泥淖中脫身的可憐蟲。」舉起毒茶,她灑脫的道:「願夫君一世安康。」語畢,她將茶水一飲而盡。 她始終在笑,對著此世的夫君,心中卻想著,但願來世與此人再無半分瓜葛,但願來世一身自由,無慮無憂。 頃刻間,鮮紅的血從程馥雙的眼睛、耳朵、嘴角、鼻孔慢慢滲出,一道道蜿蜒的血河,成了夏宜秋怵目驚心的惡夢。 第一章 爺兒就是討厭女人(1) 拿起桌上的信件,這些信都封上蠟印,是隱衛剛送過來的,將所有信件打開,細讀一遍後,六爺拿起毛筆,一番思量,寫下幾行字。 他的字力透紙背,遒勁有力,一筆一劃像極了他的人。 他身形挺拔,劍眉斜飛入鬢,鼻樑挺直,下巴像刀斧雕出來似的,一雙丹鳳眼散發著勾魂魅力,玉冠束髮,神情肅然,不苟言笑的模樣不怒自威。 倘若仔細看,會發現他的眼珠子是藍色的,那是承自他的娘親,他的娘親是嫁入中原的異族女子,艷色奪人,傾國傾城。 封好信,一彈指,一名黑衣男子從暗處走出。 六爺將信交給他,吩咐道:「吳大人看過信後,務必親眼看他將信給毀了。」 「是,主子。」霍平應道。 「我不在的這段期間,那些人還鬧騰嗎?」 「是,可五爺回京了。」 意思是,那兩幫人馬依舊自相殘殺,但主子請放心,五爺在呢,有他鎮場,飛石流彈射不到旁人。 霍平向來沉默寡言,就算非得要說話,也相當言簡意賅,幸好他這個當主子的和霍平有默契,否則怎能從霍平的七字箴言解讀出這麼多訊息。 「傳個信兒給五爺,讓他出來一見。」 「是。」 事情交代完畢,六爺揮揮手,霍平退下。 一見霍平走出書房大門,守在外頭的阿喬像有幾百隻蟲子在他身上撓撓兒似的,他再也忍不住快步奔上前,一腳跨進,另一腳卻絆到門檻,一拐、一翻,直接滾到六爺跟前,痛得齜牙咧嘴,但很快的他便抬起頭,一對上六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他馬上跳起來,拍拍屁股,假裝沒事,眉彎眼笑地湊上前,低聲問:「六爺,您快說說,您怎麼就知道張屠戶是殺人犯?」 阿喬心頭擱不得事兒,一整個早上心頭發癢,思來想去就是弄不通,主子怎麼會三言兩語就破了案? 事情是這樣的,今兒個早上六爺路經衙門,看見一群人圍著衙門看縣老爺斷案,六爺見著熱鬧也湊上前去,這才知道白寡婦在家中被人殺害,縣官抓了幾個人問話後,就把白寡婦的姘頭給抓進衙門,嚴刑逼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