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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香奈兒 他從小和左永璇玩鬧慣了,也只有在好友面前不必擺出身為香王的沉穩派勢,能玩得如此瘋癲。 「門板太重了,費了我不少內力,下次換——」 「是香濃。」 南天齊肯定的話語一出,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你確定?」半晌,韓東麒才蹙眉問。 「確定個鬼!」左永璇眉一擰,壓根兒不信。「凝香樓的香嬤嬤怎麼可能會是當年的永康王妃?他根本就是憶妻成狂,烏鴉看成鳳凰!」 「不,我不可能認錯。」南天齊深信不疑。「換成是你,會錯認你心愛的常姑娘嗎?」 「當然不可能。」左永璇答得斬釘截鐵。「問題是,當年有無數官兵目睹你妻子化為焦屍,否則皇上早已下令繼續追殺,試問死人又如何能復活?」 「你都說了,當年官兵看見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屍,誰能確認那就是香濃?」 韓東麒插話說:「但是南太君和南老將軍的屍體經過確認無誤,剩下的那名女屍除了你妻子,還會是誰?」 左永璇點頭附和。「沒錯,雖然不曉得當初究竟是誰報信,但是你奶奶和父親有機會遣退所有奴僕,卻選擇自盡以示清白,沒道理就你妻子一個人逃走,就算她真的逃了,也該逃到天涯海角,怎麼可能留在京城,還招搖地開起青樓?」 「如果是為了報仇呢?」南天齊已設想過各種可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果想報我南家滅門之仇,手中就必須握有能引誘仇家上的誘餌。馮步勤身為右相,權傾朝野,富可敵國,能引他上的只剩美色。最後,他也當真毀在女人手上,而那個女人,就在凝香樓內。」 左永璇一臉迷惑。「馮步勤不是因為誤食有毒河豚肉而死,怎麼又跟凝香樓扯上關係?」 「你剛回京不久,難怪沒聽過上個月他剛死時,京裡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些街坊傳言。」 韓東麒想到南天齊所指的,應該就是自己也聽過的那些謠傳。 「京裡不少達官貴人皆是凝香樓常客,樓中美女如雲,舞妓小蝶和樂妓如玉更是其中翹楚,迷戀她們倆的不知凡幾,馮步勤和他女婿也在其中。聽說小蝶姑娘周旋在他們翁婿之間,說是誰能給她正室夫人位置,就考慮跟誰共度終身。 「結果,他倆雙雙休妻,還為此反目成仇,據說就是馮步勤女婿假意求和,獻上他最喜好的河豚肉將他毒死,因為死無對證,官府不得不以意外結案,結果馮步勤的妻子出家為尼,女兒弒夫報父仇後也瘋了,馮家家破人亡,小蝶姑娘倒因此艷名更盛,聲勢直追如玉姑娘。」 南天齊點頭附和。「沒錯,而且今晚我更發現,那位小蝶姑娘跟香濃的貼身丫鬟采兒,竟然也有七分神似——」 「七分?差一分就不是同一人,何況還差了三分。」左永璇擔憂地上前握住南天齊肩膀。 「你給我清醒一點,振作一些!那些不過是謠言,就算是真的,也是巧合,多少人為了青樓女子床頭金盡、家破人亡,我不想你也成了其中之一。」 「好了,你別再逼他。」韓東麒出面說句公道話。「總之,我先派人盯著那個凝香樓鴇兒的一舉一動,是與不是,日後必有定論,畢竟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天齊都不可能死心,你說再多也沒用,不是嗎?」 左永璇想想也是,只能無奈鬆手。「等我離開之後,你不只要盯著那個香嬤嬤,也得盯著他,我看他人在這兒,心還掛在那女人身上,真是教人越看越擔心。」 「呵,別五十步笑百步,你人在這兒,心不也在你的相思姑娘身上?」韓東麒拍拍他們肩頭,爽朗笑語:「放寬心、放寬心,女人算什麼,我們三兄弟的感情才是情比金堅、地久天長,今晚我們秉燭夜談——」 南天齊沒等韓東麒說完便蹙眉歎道:「永璇,我累了。」 「瞭解,明日再談。」 左永璇說完,雙袖一振,施展輕功躍上屋脊。 「啊——」 韓東麒的慘叫聲再度響徹雲霄。 因為左永璇並非獨自一人在夜色中御風飛行,還「順手」拎著韓東麒一起離開。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怕高的韓東麒快喊破了嗓,才瞄了腳下一眼便已開始感到暈眩。 「嘿嘿,想和我地久天長,怎麼能不先學學跟我「比翼雙飛」呢?」左永璇施展上乘輕功,專挑高處落腳。「東麒,好兄弟,看哥哥待你多好,你要賞星,我帶你離天更近,讓你好好賞個過癮。」 「好、好,我賞夠了,快放我下來!」 滿天星斗全在他眼裡轉圈,再這麼下去,只怕不久之後他便會瞧見天門大開,眾仙列隊迎接他魂歸天界了。 「呵,跟我客氣什麼!」左永璇笑聲詭異。「天齊催我回京共商國事,結果卻把全副心思放在青樓鴇兒身上,讓我根本無法放心提前回去見相思,可憐我相思入骨苦難眠,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咱們兄弟倆就飛一夜、聊一夜吧!」 飛一夜? 韓東麒四肢一垂,先昏去再說。 第6章(1) 計劃出乎意料之外地順利。 連續三日的盛大舞宴,果然讓如玉美名震動京城,不到半個月,宮裡當真傳來皇上將微服出訪凝香樓的密令。 要凝香樓為迎接貴客而暫停營業一晚的命令,正中傅香濃下懷,讓她能有充足時間,將樓內姑娘悄悄送走,不讓她們受到牽連。 凝香樓裡全是當初她讓高壯去各地青樓挖角來的姑娘,她出的不是高價,而是自由,不簽賣身契,還教她們琴棋書畫與歌舞,讓她們除了身子,能有更好的方式迷惑男人,而且所賺錢財還大半歸她們自己,若是遇上好男人想從良,非但不用付贖身費,她這鴇兒還奉送豐厚嫁妝,風風光光地將姑娘嫁出門。 也正因傅香濃的有情有義,當她宣佈要關掉凝香樓,讓她們各自帶著足夠終身衣食無虞的銀兩回鄉,大夥兒反而哭成一團,捨不得離開,費了她好一番功夫才讓一個個淚人兒坐上馬車,趕在天黑前遠離京城,免得她累及無辜,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良心難安。 偏偏,就有一個怎麼也不肯聽話離開。 「小蝶!」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要留下來陪你一起殺掉那個狗皇帝。」 小蝶洗去脂粉後仍稚氣未脫的臉龐,滿是慷慨赴義的決絕。 「香姊姊,求您了,讓我也能親手替采兒姊姊報仇,反正我爹娘和姊姊全死了,家鄉沒什麼值得眷戀,讓我陪您一起死——」 「住口!不准你把死說得如此容易!」傅香濃痛心地望著她。「小蝶,沒能在你淪落青樓前將你救出,還為了報仇犧牲你去和馮步勤翁婿倆周旋,我已經萬分愧對采兒,如果再讓你和你姊一樣,為了我賠上性命,那我在黃泉之下還有什麼臉面對采兒?高壯,快帶小蝶離開!」 「不。」向來對她唯命是從的高壯,立刻拒絕她的命令。「采兒臨終前將夫人托付予我,高壯自當誓死保護夫人,至死不離。」 「高壯,你為我們南家犧牲得夠多,也做得夠多,我已經不需要你的保護,如果你堅持,那就請你好好留住你的命,為我保護翔兒。」 他果斷搖頭。「小少爺有常姑娘照顧——」 「相思終歸是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倘若我今晚刺殺昏君成功,朝野必定有一番大震盪,沒你照看著,萬一翔兒出了事,豈不白費采兒當初為了幫我南家留下一脈香火,捨身取義,代我而死?」 見他陷入兩難,傅香濃又執起小蝶和他的手,讓兩人緊緊交握。 「何況,小蝶是采兒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身為姊夫的你不照顧她,還任由她留在這兒冤枉賠上一命,相信采兒地下有知一定心痛不已,責怪你迂腐不知變通。而且,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須交託給你,所以你絕不能死。」 「什麼事?」 「無論我今晚成功或失敗,等一切風平浪靜後,把翔兒帶回他爹身邊,然後告訴他們父子倆,報仇之事到此為止,我希望天齊能帶著翔兒留在漠北,永遠別再回京城,只要他們倆安然團聚、平安度日,我才能瞑目,倘若你也死了,那他們父子倆豈不是永無相認之日?高壯,求你了,一定要和小蝶勇敢活下去。」 「夫人……」這個理由讓高壯完全無法拒絕。 小蝶依依不捨地拉住她的手。「香姊姊,我——」 「小蝶,你既然叫我一聲姊姊,就該聽我的。」傅香濃著急地將兩人往後門推。「時間不多了,別讓我還得為你們倆分心,快走!」 在她的催促之下,高壯和小蝶最終還是搭上了最後一輛馬車,偌大的凝香樓裡,頓時只剩下她和如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