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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綠光    


  「姊,人會老盯著一個人瞧,就算不是喜歡也肯定是欣賞的,就像我從小就老愛跟著春哥哥的身後跑是一樣的道理。」正因為如此,她才認為袁窮奇是看上她姊姊了,她當然得要對他更加觀察。

  「祝涓……」祝湘頭疼地撫著額。雖說袁窮奇走得快,但好歹也還在幾步之外,她講這麼大聲是怕袁窮奇聽不見嗎?

  「姊,你呢?」

  「什麼?」

  「你對袁大哥是什麼感覺啊?」

  祝湘很不給面子地當場翻白眼。「祝涓,給我管好自個兒就好,我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她都忘了這邊境姑娘個個熱情,這種羞人的事放在嘴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她卻很難拋卻從小被禮教拘束的心。

  「姊,我是擔心你啊,你今年已經十六……」

  「祝涓,夠了!」十六?若是以曹瑾妍來說,她今年已經二十歲了!而且她早已決定這一輩子不嫁,誰都不能逼她!

  曾經,她像祝涓一樣,從小就對訂下婚配的對象心儀不已,嫁入端王府時,她也認為自己終於得償所願,可事實證明對方根本是個沒有擔當的混蛋。

  她已經受夠男人了,她再也不相信男人!

  祝湘的眼光精準,回到鎮上立刻就談妥一家鋪子,以八十兩頂下,位置就在鎮上最熱鬧的八方街尾上,地段不錯,人潮也不少。

  而後她再走了趟藥鋪,把一些用得著的藥材補足,正打算回家一趟幫祝涓把剛蒸好的糕餅拿到市集上時,卻在回程路上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楞了下,隨即快步朝他跑去。

  同時,他也瞧見她,朝她走來,還沒開口,她已經低聲罵道:「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難道他不知道他不該跑到杏花鎮來嗎?

  「我……」袁窮奇濃眉微攏,對於她的反應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回去。」她說著,不住的朝旁望去,慶幸這當頭街上沒有半個東廠番子在,不禁催促著他。「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要忙,晚一點才會回去。」

  「我知道,可是小風村有人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劉文耀急著要找你,我才和劉文耀特地到鎮上走一趟。」只是他運氣較好,才剛到鎮上就找著她。

  「病人姓什麼,可知道是怎麼個病法?」她說著,以眼示意他到街邊上細談。

  「劉文耀說對方也是個獵戶,姓費,是一道上山圍獵的,原本都好好的,可是不知道怎地臨近正午時開始吐又下痢,這下子連氣都喘不上來,整個人蒼白得像是只剩一口氣,所以才會跑到鎮上找你。」

  祝湘聽著,柳眉微攢,想了下才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到藥鋪再買個幾味藥以防萬一。」

  「我陪你一道。」

  「不用,你到鎮外那片林子裡等我。」

  袁窮奇微揚起眉,總覺得她話中有話,彷彿知道他不該涉險出現在鎮上。

  但他未再細想,只因他眼尖地瞧見兩名東廠番子從對街走來,於是接過她背在身後的竹簍,便到鎮外林子裡等候。

  不一會祝湘已經來到鎮外,手上還拿著一包包的藥材。

  「你不在這裡等一下劉文耀?」見她直朝林子裡走去,壓根沒打算停步等人,袁窮奇追上幾步問著。

  「我知道小風村費老伯住在哪,劉大哥要是找不到我,就會回小風村,眼前最重要的是救人,耽擱不得。」那病症聽來是重症,就怕稍有拖延,即使再有良藥也救不回命。

  「那倒是。」

  一路上兩人沒再開口,他們來到小風村後,就見有一戶人家外頭有不少人佇足,有人眼尖地瞧見來者是她,趕忙喊著,「祝大夫來了!」

  幾個村民立刻退開,好讓祝湘可以進到屋內。

  祝湘一進屋內,屋內氣味不佳,她邊走邊說:「把窗子全都打開。」話落,走到床邊替男人把著脈,她纖柔指尖一按再按,驀地抬眼喊道:「袁窮奇,把我的竹簍拿過來。」

  袁窮奇早已候在一旁,立刻將竹簍擱在床邊,祝湘翻找著裡頭的藥材,再拿著剛買的藥材,一併攤在屋內的小桌上。

  「費大娘。」她喊著男人的妻子。

  「祝大夫,我家男人還有沒有救?」費大娘已經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一雙眼腫得跟核桃沒兩樣。

  「有救。」祝湘鏗鏘有力地道,然後開始將要熬的藥材依比例放在紙包上頭。「費大娘,因為費老伯他厥逆亡陽、脈微欲絕,此乃致命急症,所以我要下烈藥,而這些藥材正好可以用上,但你要記得,這一味是附子,要先煎,約莫過了兩刻鐘後再加入其他的藥材,把五碗水熬成一碗湯藥,趕緊讓費老伯服下。」

  「好,好,我馬上照辦。」費大娘抹著淚,拿起藥材趕忙到廚房熬煮。

  外頭的人一聽見有救,一個個朝房裡探著頭,對祝湘更加讚佩不已。

  第五章  藥是三分毒(2)

  祝湘又旋回床邊,掐按著費老伯手腕上幾個穴。

  「表妹,附子不是毒嗎?」袁窮奇走到她身旁低聲問著。

  祝湘眉眼未抬地道:「是藥三分毒,操之在人,一如窮奇之名,善惡操之在己。」費老伯她以往曾診治過,心脈一直不甚穩定,這一回亦是心脈引起,幸好她先打探了病情,才能在第一時間先帶了能派上用場的藥。

  袁窮奇聞言,魅眸微瞠,難掩震驚。

  到底是身為大夫都會有相同見解,還是她……

  他直瞅著,目光銳利得像是要把她剖開,想確定盛裝在這軀殼裡頭的到底是哪一抹魂魄,要不怎會說出同樣的話,教他一再生出錯覺?

  「對了,」她像是想到什麼,突地抬眼道:「表哥,先借個二十兩花用。」

  不假思索的他應聲道:「好。」

  祝湘反倒是愣了下,撇唇道:「早知道就說一百兩。」雖說錦衣衛在朝仍有勢力能和東廠抗衡,但她真不知道錦衣衛是這般財大氣粗。

  「一樣好。」同樣不須考慮。

  「先說好,我不一定會還。」醜話說在先,省得他翻臉。

  「無所謂。」錢財對他而言不過是身外之物,他並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白晝黑夜都尋找不到的魂魄。

  而她,會是他百尋不著的魂魄嗎?不同的外貌,卻擁有相似的氣韻,教他厘不清相似的究竟是同為醫者所擁有的氣質,還是他思念過火。

  「表哥,你不問我拿這些銀兩有何用?」

  「不就是救治這個人?」

  「好聰明的表哥。」她有些意外,他的猜測像是一種直覺。

  「替你妹妹頂個鋪子,光是那三百兩也很夠用了,不是嗎?」他笑笑反問。

  祝湘楞了下,小臉不禁微微漲紅。「你偷聽我們說話。」他會提起鋪子,代表他根本就完全聽見她和祝涓的對話。

  「我沒有,我可以發誓。」他欣賞著她難得的羞怯。

  「發什麼誓,你明明什麼都聽見了。」小人!沒聽過非禮勿聽嗎?

  袁窮奇不置可否,兩人沒再多說什麼,半晌後藥熬好了,費老伯喝下藥後,脈象平緩了許多,教祝湘暗鬆了口氣,立刻開了藥方給後來趕到的劉文耀,托他再到鎮上依著藥方抓藥。

  當然,銀兩是袁窮奇給的,而她也拿得毫不心虛。

  待確定費老伯的病況穩定之後,早已過了正午,兩人推辭不了費大娘的盛情,便留在費家用過午膳才告辭。

  回山上的路上,祝湘掙扎了下才道:「袁窮奇,謝謝你。」

  誰知,走在前頭的袁窮奇卻沒反應。

  「喂,我在跟你道謝。」她沒好氣地走到他面前。

  袁窮奇怔了下,問:「你剛剛說什麼?」

  「你今天怪怪的,心不在焉的。」不是她的錯覺,而是他去過小風村之後,老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嗎?表妹,難不成你一直盯著我看?」他朝她眨著眼,笑得戲謔。

  他是個相貌極為出色的男人,哪怕是眨著眼的輕佻神情,都只教人感覺迷人,無一絲調戲輕浮。

  祝湘楞了下,小臉微微透著紅暈。她何時被人這般調戲過?明知道是笑鬧,可那於禮不合,他不能也不該這麼做。

  「不理你了。」嘴上得不到好處,她轉頭朝山上走,不再和他唇槍舌劍。

  「表妹,走慢點,天色有點暗了。」袁窮奇快步跟上。

  「你別靠過來。」他的氣息逼近,教她氣急敗壞地往邊上走,卻沒留意的踩著了地上的乾枝,腳下一滑——

  袁窮奇眼明手快地將她撈進懷裡,將她護得緊實。「就跟你說天色暗了,走慢點。」

  祝湘被禁錮在他懷裡,羞意在瞬間化為兇猛恐懼,教她一把推開他。

  「走開!」她聲嘶力竭地吼著,不斷地摩挲著雙臂,像是無法容忍男人碰觸自己,哪怕是不曾傷害過自己的他,她也不能允許。

  袁窮奇沒錯過她的驚懼,腦海中翻跳出許多可能性,教他徐徐退上一步,語氣輕淡的說:「表妹,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推這麼用力,要是把我推落山崖,是打算欠債不還,來個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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