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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董妮    


  司徒空向皇帝投去感激的一瞥,皇帝回給他一抹意味深長的眼神。

  司徒空心領神會,回頭朝著仍在鬥毆的眾人大吼:「統統住手!」

  魔教的人是會聽他的話,但白蓮教眾才不理,該幹麼,幹麼去。

  司徒空冷笑,若以前他還想著三足鼎立,讓大家都有好日子過,在白蓮聖主無故偷襲、寒孺重傷後,他只想要徹底毀滅白蓮教。

  他拔出最近一名禁軍的配刀,使力射向那仍酣戰不休的白蓮護法。配刀是很制式的軍械,材質不算太好,上了戰場,砍不到半個時辰就會卷刀,但在司徒空手中,那把刀卻像劃過天際的流星,帶著轟然鳴響,不僅洞穿了兩名白蓮護法的身子,甚至帶著屍體飛起來,直到砍斷兩棵碗口大的樹木才砰一聲地墜落地面。

  這是什麼樣的功力?吵雜的現場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皇帝彷彿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這樣的人,若能全心為他所用……何愁四鄰不穩?

  他的拳頭暗暗在袖中握緊,一定要想辦法救回寒孺,以此綁住司徒空。

  ☆ ☆ ☆ ☆ ☆ ☆ ☆ ☆ ☆ ☆ ☆ ☆ ☆ ☆

  行宮不比皇宮,駐守的太醫並不多,區區五名,但他們診斷過寒孺的傷勢後,反應已足夠將司徒空打入地獄。

  「飯桶!」皇帝怒斥一聲,又道:「卿不必擔心,太醫署的人很快會到,讓他們一起會診,定能救寒姑娘一命。」

  已經改口叫『卿』了……司徒空坐在床邊,緊緊拉住寒孺的手,想到這種時候還有人在勾心鬥角,心裡無比厭惡。

  任皇帝在那邊叫,太醫們磕頭呼喊,他恍若未聞,只是對著寒孺說:「你答應過的,只要二月桃花開,便隨我到天涯海角。寒孺,我讓二月桃花開了,你怎能不守諾言,棄我而去?寒孺……」

  沒人相信二月桃花會開,站在床邊,離司徒空最近的皇帝只以為他是悲傷過度,瘋了,更加著急。

  「太醫署的人還沒來嗎?再派人去催!」

  「遵旨。」又有一個太監退了下去。

  這時,魔教大長老突然走過來。「魔主,其實勾魂爪的毒性並不難解——」

  他還沒說完,司徒空已經跳起來,揪住他衣領。

  「你能救寒孺?」

  「我能解夫人的毒,但沒把握夫人的身體撐得住解毒過程。畢竟……」大長老不敢再說。

  司徒空心知肚明,寒孺實在是傷得太重了,他自己強行用藥提升了功力,也稍微懂得藥理醫術,當白蓮聖主那一掌打下去的時候,他就知道寒孺內腑劇創,但他不肯死心。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除非神仙降臨,否則誰能起死回生?」一個太醫突然插了句。不能怪他,寒孺的心跳和呼吸已經虛弱到幾乎不可察了。

  司徒空只當沒聽見,未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輕言放棄。

  皇帝卻氣得一腳將那太醫踢了出去。

  司徒空腦海裡閃過一點念頭。「體力不夠……如果能夠激發她的體力呢?」

  大長老眼一亮,瞬間又黯了下來。「說起來似乎可行,但她傷得這麼重,還剩多少可以激發?」

  「我可以運功助她。」

  「魔主,你的功力也是生命換來的,萬一……」

  「沒有萬一。」只要有一線生機,司徒空就要去做。「告訴我解毒方法。」

  「魔主,即便激發夫人的能力來助她解毒,就算治好了,也會壽元大減,再賠上你自己,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要我說才做數。」司徒空對他伸出了手。「解毒藥。」

  「要不我先設法讓夫人清醒,你問過她的意見再做打算。」

  「既能讓她醒過來,還不快做。」司徒空讓開了位置。

  大長老拔下頭上的鐵簪,用火烤了一下,迅速在寒孺身上刺了幾回。

  不片刻,寒孺悠悠吐了口長氣,緊閉的雙眼緩緩張開。

  司徒空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直道:「寒孺,我若用藥激發你的能力,來幫你解毒療傷,你可以痊癒,但將來恐怕有損壽元,你願意嗎?」

  大長老氣得直皺眉,這避重就輕也沒有如此離譜吧?

  寒孺卻是冰雪聰明。「你會有什麼損失?」她太瞭解他了,曾經的失去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他把與她的相遇當成上天恩賜的唯一機會,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抓到手,怎肯再鬆開?

  他走過去,俯身,輕輕的吻印上她額頭。

  「你允諾過,二月桃花開,便隨我到天涯海角。現在我立誓,天荒地老,奈何橋上那一遭,你我必定攜手。」

  她眨了眨眼,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枕畔。

  「你再叫一回我的名字……」

  「寒孺。」

  「好。」這世上,除了她自己,他是第二個叫她名字的人。因為這份知心,她愛上了他,也因為這份知意,她樂意與他生死同行。「隨你施為,我全部同意。」

  輕輕地,他揚起了嘴角,滿足的笑弧像得到了全天下。

  大長老垂眸,抑下了深長的一歎。是否英雄總是氣短、兒女永遠情長,值不值得,誰也說不清,可眼下,他無能、也不想阻止。

  「愛卿你……」皇帝想叫司徒空放棄,但瞧著那交握的十指、糾纏的四道目光,千言萬語堵在喉頭上,卻是發不出來。

  愛情怎敵得上國家?小我與大我間,三歲孩童都知道如何選擇,偏偏……

  「該死!」這一刻,他心軟了。

  ☆ ☆ ☆ ☆ ☆ ☆ ☆ ☆ ☆ ☆ ☆ ☆ ☆ ☆

  皇帝清出行宮中的一處偏殿,供司徒空和寒孺驅毒、療傷。

  魔教的長老們則在附近裡三層、外三層布下密密麻麻的陣勢,務求連只飛鳥都無法橫渡、打擾他們。

  司徒空抱著寒孺走過來,皇帝幾回張口,卻化成一聲歎息。

  大長老將一顆藥丸、一隻錦盒送給司徒空。

  「魔主,這是勾魂爪的解藥,服下後會有三天身如火燒、再三天凍似寒冰,如此反覆十次,若能堅持下來,爪毒即解。錦盒裡的是其他長老搜集補身益氣的靈藥,供魔主和夫人回復體力,屬下預祝魔主馬到功成。」

  「承大長老貴言。」司徒空收下藥物,微一躬身。「我閉關期間,諸位可自行散去,兩個月後我若未定時出關,則陛下接任魔主之位,煩諸位輔助。」

  「謹遵魔主令。」這可能是魔教創教以來,最團結的一次呼喊。

  皇帝心裡百感交集,拍拍手,讓內侍也送來一隻錦盒。

  「這是大內秘藏的老參和靈芝,也頗具續命效果,一併送給你了。」

  「謝了!」對於好東西,司徒空是來者不拒。

  「沒什麼,畢竟是聖主先下的手,朕……」皇帝討厭白蓮教,卻也無法對重傷的聖主見死不救,那總是他生身之母。

  但看著奄奄一息的寒孺,皇帝心裡也愧疚,聖主下手實在太狠了。

  「不關你的事,況且我也報了仇,抵消了。」司徒空一臉平淡。

  皇帝點點頭,他也怕司徒空為聖主之事糾纏不休,現在可好,雨過天晴了。

  司徒空告別眾人,抱著寒孺一步步走進偏僻的園子。

  皇帝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陽光照在司徒空身上,彷彿閃著金暉。

  黑髮耀白光,他莫名有種不安。

  「他們會成功嗎?」

  「成不成其實沒什麼區別,不過多掙了三、五年的命。」魔教裡,每一個長老都知道,這種激發自身能力的藥一用再用的下場是壽元大減、魂歸地府。

  「你是說他們死定了?」皇帝問。

  場中,沒有一個人回話。

  對於一件注定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放棄,各歸本位,但不知道為什麼,長老們就是不想走。

  司徒空曾經創造出那麼多奇跡,也許這回也會成功呢?忍不住,大家心裡都有這種想法。

  「師父——」皇帝突然喊。

  已經走到殿門口的司徒空停下腳步,納悶地回望他一眼。這徒弟轉性了?不再『你』、『喂』地亂叫,也肯學人喊師父?

  皇帝忽地一撩長袍,雙膝彎下。「兩個月後,徒兒在此恭迎師父出關。」

  一直靠在司徒空懷裡,辛苦喘息著的寒孺展眉一笑。

  「連皇帝都給你跪下了,你可算威風……」

  「皇帝稱萬歲,我能折服他,是否也能貪個萬萬歲來活?」他不覺呢喃。

  「極有可能。」她語氣認真。

  他低頭看著她,那雙黑眸深邃無邊,像藏了整片天地。萬萬年的廝守啊……那是他心底最熱烈的渴望。

  「我一定會成功的,你們準備好酒菜,兩個月後來迎接我出關吧!」豪氣萬千的話語落下,他與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重重偏殿內。

  ☆ ☆ ☆ ☆ ☆ ☆ ☆ ☆ ☆ ☆ ☆ ☆ ☆ ☆

  司徒空拿著自己日日服用、激發潛能的藥丸,手卻在顫抖。

  當初用這種方法來快速練功,他就想過後果,也做好了準備。他有信心克服層層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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