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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柚心    


  瞿以航無視她的震驚與指控,冷聲道:「這件事,我記得我們昨天已經討論過了,你逾越了本職,我沒向你索討我的損失已經算仁慈了。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

  出關後,本該分道揚鑣,但她卻搶著要替他拉行李,還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惹得他不得不回身再次把話說清楚。

  蘇意芬不死心地問:「以航,我跟了你快三年,你怎麼可以——」

  瞿以航受夠她的癡纏,充滿遺憾地冷瞥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顯然你跟在我身邊的這三年是浪費了,腦子一點長進都沒有。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話落,不待她反應,他轉身挪動步伐向前。

  他的腳步沈穩堅定,手工皮鞋的鞋跟敲在地磚上,發出無情的回音,伴隨著他的評判,刻薄冷酷得令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蘇意芬太習慣這樣的他,仍舊不死心地奔上前拉住他的手。「以航……不要這麼對我……」

  這個女人居然連職稱都忘了,敢直呼他的名字?

  濃眉微擰,瞿以航甩開她的手,繼續向前。

  甩脫的力道無情,蘇意芬的高跟鞋扭了下,整個人跌在地上。

  袁宓璇在旁目睹這一切,突然覺得這個男人也太無情了吧?

  她正想去扶跌坐在地的女人一把,後者卻倏地站起身,脫掉其中一隻高跟鞋揚聲喊。「瞿以航!」

  男人的腳步一頓,心裡暗歎了口氣,回過頭,就見一隻高跟鞋倏地砸來。

  他頭一偏,鞋跟劃過他的額角,留下一道血痕。

  袁宓璇被這激烈的狀況嚇得一怔。

  這……這是什麼情形?男人會不會撲上來扁人?她要不要叫航警來協調處理?

  在思緒亂轉之間,男人出乎她意料之外地用足以殺人的冰冷眼神,定定凝視著拿高跟鞋丟他的女人,最後嘲諷地朝她扯唇一笑,轉身離開。

  袁宓璇鬆了口氣,瞥了女人一眼,見她狼狽地脫掉另一隻高跟鞋,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所以……事情落幕了吧?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原來是父母已經在機場航廈外的候車處等她;她匆匆拉著行李往外走去,無暇再細思關於剛才誇張的戲碼。

  第1章(2)

  晚餐時間,瞿家大宅的飯桌上,除了碗筷發出的細微聲響,靜得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瞿太太的身體雖然不好,卻是喜歡熱鬧、愛說話的活潑性子,她知道兒子今天剛由法國出差回來,便打了通電話把搬出大宅獨居的兒子叫回家吃飯,讓家裡的廚子幫他補一補。

  興許是太久沒一家人同桌吃飯,她忘了本該父慈子孝、和樂融融的天倫之樂,在瞿家是完全看不到的。

  丈夫嚴肅寡言,兒子在他魔鬼式教育的訓練下,惜字如金,面癱程度不遑多讓。

  因為兩父子的個性,讓飯桌上的氛圍過分沈靜,空氣滯悶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抬眸瞥了瞥丈夫,再看了看兒子,暗歎,不知這些年來自己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今晚若她不主動找話題,氣氛絕對是繼續冷下去,直至吃完飯吧?

  瞿母心思一定,看著兒子額頭上的紗布,問:「傷口沒事吧?」

  瞿以航一愣,隨即應道:「小傷。」

  順著話題,瞿母跟著又問:「聽說……蘇秘書不做了?」

  兒子在五年前接掌了營運總裁的位置後,公司業績開出紅盤,表現亮眼。

  可惜,兒子被丈夫訓練得像個機器人,冷淡嚴肅、要求高、態度強硬,在他手下工作的人戰戰兢兢,更別說是跟在他身邊的秘書。

  人家是一年換二十四個老闆,他們家兒子是一年換二十四個秘書。

  好不容易找到像蘇意芬這樣不怕兒子的冷面、嚴厲,資質又不錯的秘書,卻沒想到撐了快三年還是敗陣而下。

  瞿以航雖已能獨當一面,但公司裡還是有不少老臣時時睜大眼「督導」他這個年輕總裁的一舉一動;當中,自然有父母以「關切」為由安插的眼線。

  所以他不意外母親會這麼快得到蘇意芬被他辭退、並有失淑女風範地給他一個「離別紀念」的消息,更不介意這些事被搬上檯面關切。

  「嗯,今天被我炒了。」

  原本專心吃飯的瞿榮燦放下碗筷,抬眼望向兒子。「怎麼回事?」

  「做得不好就辭了。」

  聽兒子答得輕鬆,瞿母語重心長地說:「以航呀,不是媽媽說你,蘇秘書工作能力不錯,也跟在你身邊那麼久了,怎麼說辭退就辭退呢?接下來你要上哪裡找這樣的人才?難不成又要過回之前那天天換秘書的日子?」光想她頭就痛哪!

  這道理瞿以航不是不懂,但蘇意芬逾越了上司與下屬的界線,動了公事以外的心思,即便她有再好的工作能力也是枉然。

  「回國的前一晚,她光著身子爬上我的床。」他一臉淡定地開口,語氣淡得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瞿父和瞿母不約而同地露出錯愕的表情,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到瞿以航徐聲又道:「有錢不怕聘不到人才,這件事爸媽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瞿榮燦不認同。「這秘書的角色看似簡單,對一個優秀領導人物卻有舉足輕重的影響。這次秘書人選由我來挑。」

  「爸!找秘書這種事不需要您插手。」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事事需要詢問父親的小男孩,很多事都可以自己作主。

  瞿榮燦威信十足地掃了兒子一眼。「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

  那鏗鏘有力的聲嗓,徹底展現自己仍是握有瞿氏大權的實權者,以及一家之主的氣魄。

  瞿以航怎會不明白父親的想法?不過他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行!不過即便是爸爸您挑的人,不合用我照砍,絕不會留半分情面。」

  兒子的態度冷硬,威嚴十足,簡直是他年輕時的翻版。

  他該引以為傲,卻不知怎麼地,竟覺得兒子今天說話的語氣讓他聽起來著實礙耳。

  雖說兒子這模樣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但……自從退位不管事後,他愈覺兒子冷硬強勢的嘴臉……很機車。

  難道他真的如妻子所說,太過求好心切,把原本好脾性的孩子給調教過頭了?

  如果兒子之後因為這副機車模樣而娶不到老婆,會不會全算在他頭上?

  瞿母不知丈夫內心想法,看著一個專制霸道、一個嚴厲冷峻,相互對峙,沒好氣地暗暗踢了丈夫一腳。

  一家人難得吃飯,她可不希望到最後父子兩人又為了公事擺臭臉,壞了氣氛。

  瞿榮燦接收到妻子的暗示,清了清喉嚨,放軟了語調。「人是跟著你,自然由你作主。」

  聞言,瞿以航緊繃的俊臉一緩,應了聲後繼續吃飯。

  瞿母看著兒子優雅冷然的俊美模樣,心頭卻是一涼。

  為他生這張好面皮有什麼用?

  這樣嚴厲、冷漠,搞得身邊的人如履薄冰、緊張兮兮,不要說聘不到秘書可用,他年紀也不小了,卻沒半個對象,到底要蹉跎到什麼時候才想結婚?

  偏偏兒子對於結婚的事敏感得很,一句都提不得,讓她這頓飯吃得不甚歡喜,怕是白頭髮又要操煩到多了好幾根哪!

  回到台灣,袁宓璇在短短幾天內,把這一年來在法國想做的、想吃的,全都一一實現了。

  此刻,她正心滿意足地捧著一盒臭翻天的「阿婆臭豆腐」享用著。

  凌宇哲看著學妹那一臉幸福滿足的模樣,忍不住調侃。「宓宓,你這樣看起來真的很詭異。」

  他知道袁宓璇有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修長的身材、白皙透亮的肌膚、立體的五官以及一頭與生俱來的棕褐色長鬈發,看得出有些許外國人的影子。

  氣質甜美的外國女孩吃著令許多外國人敬而遠之的臭豆腐,臉上還是一副享受的神情,還不算怪嗎?

  袁宓璇渾然不在意地頂了頂學長的肩,充滿感激地說:「即便詭異,我想吃,學長還是幫我買來了。」

  凌宇哲是她的大學學長,不過兩人不同系,因為加入同一個社團才認識的,兩人意外投緣,一直到畢業了都還保持聯絡。

  而袁宓璇是在畢業後才知道,凌宇哲是台灣老品牌明燦百貨的二世祖,接掌家族事業將近五年;是日理萬機的大忙人。

  這家讓她日思夜想的「阿婆臭豆腐」是個小攤販,就位在凌宇哲住家附近,既然相約見面,她當然不會放過一解「相思」的機會。

  凌宇哲也十分夠義氣,還真的撥出時間與她見面,替她買了完全不符合形象的臭豆腐,陪她坐在附近的公園大啖美食。

  凌宇哲故作哀怨地歎了口氣。「孽緣啊!一定是我上輩子欠你——」

  「好了,最後一塊賞給你,別再碎念了。」

  他未說完的話被袁宓璇突然塞到口中的臭豆腐給堵住,一雙眼瞪得圓圓的。

  袁宓璇看著他瞪大的眼,毫不反省地輕笑出聲。

  看著學妹清新燦爛的笑容,凌宇哲暗暗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個小女人簡直就是他的剋星,她一笑,他就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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