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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惜之 「所以你愛我勝過愛章娉艾?」 女人無聊,什麼東西都愛比較,比較容貌、職業、名牌包包,連在男人身上,也要計較起自己占的比例。 「無庸置疑。」這回答最不傷人,而力夫是個熱愛世界和平的傢伙。 「你這輩子只愛我嗎?」 「寶貝,我珍惜我們的愛情,即使沒有快樂Ending,但我確定這段將是我最甜蜜的回憶。」聲音動聽,肢體迷人,他的說服力高強,所以,即使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她已軟化在他的臂彎裡。 「為什麼有情人不成眷屬?」女人低泣。 「成眷屬之後呢?愛情被生活消磨,從相看兩不厭到相看兩相厭,我不要變成那樣。寶貝,分手吧,在今天。雖然有一點還憾、一點傷心,然往後十年、二十年再見,我們之間擁有的是回憶無限。」他說一堆爛理論,偏偏聽在女人耳裡受用。 「真要這樣才行?」微微的哽咽,她清楚什麼表情最惹男人心疼,喬力夫是情場高手,她也不是情場低能兒。 「你還有更好的建議?」 一聲委婉歎息,歎進女人心底,滿面的無奈,表現出不捨依依。 「你是對的,你事事替我著想,不願我受傷……只是呵,我要到哪裡再找到像你這樣的男人?」 殷艾在花牆後搖頭,不是晚上八點,她卻硬生生看了一場爛戲。 女孩滾下兩滴淚水。然後,像下了極大決心似地,用力轉身、用力奔出章家後院。 喬力夫鬆了口氣,這是他厲害的地方,他永遠有好理由和女人談分手,讓她們再怨,都恨不到他身上。 拉拉袖子,喬力夫準備進屋,陪伴他的「未婚妻」。繞過花牆,他看見站在花牆另一邊的殷艾,端起他的情聖笑容,走到她面前。 「殷艾,你美極了。」 這麼明顯?她刻意隱瞞跛足,他還是一眼分辨出她不是娉艾。 又嘔了,殷艾不明所以地忿忿不平。 「脫去黑色洋裝,你成了破繭而出的小天鵝。」 情聖守則第一條,誇獎女人永遠不嫌多。 她不說話,淡淡望他。 「我得罪你?」 話是這麼問,但他不以為意,拉起她的手,勾上自己的手臂。 殷艾想將手抽回,他不肯,殷艾幾次用力沒成功,刻意在他面前誇張地吸氣吐氣,表達強烈不滿。 「你有氣喘?糟糕,我的心肺復甦術是十幾年前學的,不知道現在還管不管用。」他不理會拒絕,硬是把她的手收在臂彎裡。 見她沒反應,他拉起笑眉問:「你聽到我和另一位女人對話,替娉艾抱不平?」 她板臉孔。 「壞學生,你沒有好好複習對不對?我好不容易才教會你聊天,短短半個月,你就把聊天技能還給我了。」繞開話題,他又尋出新說法。 要她說話?有什麼困難。 「對不起,我沒辦法和飄忽不定、雲樣的男人對話。」這種話惡不噁心?就是瓊瑤小姐也寫不出這種對話。 「你果然竊聽。」力夫大笑,臉皮厚得子彈打不穿。外遇被小姨子抓到,他的良知未受損傷,原因是……對於愛情,他失去良知已經很久。 「這裡是我家,我出現理所當然,至於你的前女友,在男友的訂婚宴上出現,未免太戲劇化。」 「她是你父親邀請的客人之一。何況,你怎以為,男女之間不是一場場不同的戲碼?差別在於,有的戲精彩絕倫,有的讓人忍不住丟汽水瓶。」 「剛剛那位是精彩絕倫,還是想丟汽水?」 「她是偶像劇,有時候讓人覺得可愛,有時候讓人想打哈欠,不過,該結束時就斷然結束,不像鄉土劇拖個兩三百集。原則上,還算不錯的劇碼,我給她七十分。」 「娉艾又是哪一出?」 「她是包裝精緻的八點檔大戲,每天都在重要時段播出精彩畫面,很吸引人,但尚未上檔,不能妄下論斷。」 殷艾瞄他一眼。有這等口才的男人,不引女人傾心太難。是不是世間女子造孽太多,上帝才創造出這種男人來傷她們? 「不說話?又生氣?」他嘻嘻笑開,她的怒氣影響不到他的脾氣。 「很開心,你為了我換下黑洋裝。」他說。 為他?未免托大,她冷冷瞪喬力夫一眼…… 可,她真的不是為他?她不是看見他的身影,便違反意志,梳妝打扮? 想及此,殷艾更生氣,但火大的對象是自己。 「你好像常生氣,生氣快老,怕不怕到三十歲,大家誤會你是姐姐,娉艾是妹妹?四十歲姐妹出門,人家以為娉艾帶著阿姨逛街。」 保持沉默,她不是被嚇大的。 「女生愛生氣,不容易交到男朋友。」他下定論。 又如何?如果天下男人都像他,不交比交往更幸運。 「臭臉媽媽會生出臭臉小孩。」 他的恐嚇越來越不具說服力,她連交男朋友都不想,哪有機會當臭臉娘? 「笑一個,我替你介紹男朋友,你想要什麼男人,我都認識。」 她只要英國威廉王子,他也熟? 「說說話,明天我帶你去看南極企鵝。」 企鵝?對不起,她只對北極熊感興趣。 「給我一個眼神,我送你鮮花。」 鮮花?可以啊,她想要大王花,他送不送得出手?(大王花是世界最大的花,生長在熱帶叢林,無根莖葉,而且會發出惡臭。) 他說了一堆話,她就是不理他。 歎氣,這回,喬力夫首度在女人面前認輸。「你真是個氣包子。」 終於,殷艾給了回應,她側臉,當著他的面,鼓起兩頰,把臉撐出一個大包子。沒錯!她就是氣包子,可以離她遠一點嗎? 快走幾步,一個不知情況的男人走近,看見殷艾,馬上笑出滿口白牙。 「娉艾,你換衣服了?真漂亮,不管穿上什麼,你都是全場最耀眼的女人。」 馬屁拍到馬腿上,殷艾狠狠瞪他一眼,然後很故意、很假裝地,一跛一跛用力往前走,非要他發現她的跛足不可。 看清楚沒?她不是完整無瑕的章娉艾! 突地,身後一陣大笑傳來,那是喬力夫,知道她正在發大火的喬力夫。 他的笑聲燒上她的雙頰,燒出兩酡鮮紅,該死的他,該死的影響她的心情! 第四章 要不是發生這些事情,也許殷艾不會搬出家裡,也許她和喬力夫之間不會有後續,也許所有的事情都會簡單而輕易。但「也許」屬於不存在狀態,於是所有的假設只是虛言假語,因為,殷艾搬出去了,在娉艾訂婚的隔月。 因為她生氣嗎? 對於家人,章殷艾生氣不是奇聞異事,然娉艾訂婚後,她的生氣更是變本加厲。 這天下午,發生第一件事。 殷艾完成靜物畫,畫得很棒,連自己都認同這是幅佳作。 她放下畫具,才發覺肚子餓。 下午雨點半,今天是星期日。 正常的假日裡,只有她和下人在家,父親、奶奶、娉艾各有各的約會,她不介意,反正他們本來就是善於應酬的家族,除她之外。 於是,她輕鬆走下樓梯,要是左腿沒問題,她會一邊跳舞、一邊哼歌曲下樓,彰顯好心情。她沒有這麼做,除了腳有問題之外,還因為跳舞是娉艾的專利,而她……適合關在房間裡。 但她的好心情在樓梯中階處被殲滅。 原因是,親人全在? 不對,她是不太合作,但不至於痛恨血緣親人。 因為喬力夫來訪? 也不是,雖然她老在他面前當氣包子,但他的笑容是春日陽光,沒人能因為全家和樂融融,她被弄除在「全家」之外? 更不是了,畫畫是她的樂趣,自我封閉是她的習性,她怎可能因為自己的決定而發脾氣? 她生氣的是喬力夫和娉艾坐那麼近,她一笑開,身體便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而他說了什麼鬼笑話,一而再、再而三引出娉艾的開心。 很白癡對不? 別誤會,她指的白癡不是他們的親暱,未婚夫妻培養感情自然而然,白癡的是她的火氣,和無緣無故的妒忌心。 板起臉,她進廚房,廚房裡正在烤小點心,廚娘見到殷艾下樓,馬上陪笑臉說:二一小姐,點心都在前面,你要不要到客廳去?」 殷艾不說話,管家接話:「二小姐,餓壞了吧!你早餐中午都沒吃,中午姑爺來家裡吃飯,老太太本來要叫你下樓用餐,又擔心打斷你畫圖靈感。要不要我幫你煮碗麵?」 管家言外之意是,萬一打斷你畫圖,你發起脾氣,有姑爺在,不好看。 更簡單的說法是——家醜不外揚。 沒錯,她就是那個家醜。 「不必。」冷冷拒絕,她轉身往外走。 她要是這樣上樓,家醜自然不外揚,都是娉艾,該死的雙胞胎、該死的心有靈犀,她一跨出廚房就讓娉艾發現。 「殷艾,你下來了,圖畫好了嗎?」 殷艾不答話,娉艾的熱臉貼到她的冷屁股,沒關係,夏天嘛,偶爾涼爽一下也不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