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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凌淑芬 對吧? 「師兄,你自己一路上小心,莫讓柳姑娘有什麼閃失。」雲詠細心囑咐。「不然錢就收不到了。」 「是啊,師兄,快拿了銀子來贖我們。」巧兒離情依依。 為什麼他覺得這兩人關心錢比關心他們要分開的事多? 雲仰站在街上,望著兩位師妹遠去的背影,一時間竟然有些心酸。 這不只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出門,也是他第一次讓她們自己上路啊! 「雲公子,我們也上路了嗎?」他身後響起一個悠然的響音。 他慢慢回過頭。 一回頭又是那個剛正少俠的臉,和師妹面前的老母雞臉相距甚遠。柳泌不禁覺得好笑。 她戴回了她的紗笠,身上依然穿著雲詠的淡藍夏衫。領口與面紗之間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頸頂。 巧兒說的沒錯,從身段看來,她確實是個美人胚子。雲仰不由得好奇起那張人皮面具下是怎生相貌,不過這個念頭一閃而逝。 「姑娘家在何處?」 「我要往白省去。」她回答。 第2章(2) 其時國號為「平」,天下分青、黃、赤、白、黑五省,以及朝廷所在的金都。 金都位於平朝的正中央,自成一格,皇宮就在此處。以地理位置來說,金都位於黃省的境內,因為黃省是平朝最中央的省分。 因著金都的緣故,黃省在五省之中雖然地域最小,卻是最繁榮富庶的一省。幾乎所有達官貴人、權勢世家,乃至於大幫大派在黃省內都有分部或堂口。 黃省上頭是位於北方的青省。青省的面和最大,地理位置卻最貧瘠。越靠近北方,氣候越加嚴苛。夏季酷熱,冬季酷寒,地廣人稀,幾乎不宜人居一一北方第一大幫會「鐵血門」便以此為根據地。 赤省位於南方,為稻米水澤之鄉,富庶程度僅次於黃省一一他們清虛派的清虛山就是在赤省。 白省位於西方,境內多為高山,以出產礦產為主,山頂長年和雪,因此有「白省」之名。 黑省位於東方,臨海而立,由於附近海像有溫暖的黑流經過,海水的色澤深青,因此有黑省之名。黑省的魚鮮知名,乃天下一絕,水上功夫最好的海鹽幫便是由此處發跡。 他們原定要去的北山幫,就位於黑省與青省的交界地,此去的東北方。 若她要去白省,表示他們得往回折返三十里山,從西首下山,這一段路程可不算短。 「姑娘,在下還是替你雇輛馬車吧!」雖然馬車笨童,行路比較慢,可是她一個悄生生的姑娘家,也不能強求跟他們江湖人一樣跨馬而行。 「不用,買兩匹馬就好,比較快。」 原來她會騎馬!她這麼配合倒是讓雲仰對她的印象好了不少,原本他以為自己要伺候一個驕縱的千金小姐,正自頭痛。 須臾間,他挑了兩匹馬回來,中途又置辦一些乾糧水袋,兩人便上路了。 他們一路直驅三十里山。 山路難行,尤其是騎馬。便是大男人家,騎了一個時辰之後也要腿酸腳麻,柳沁卻完全沒有他想像中的嬌弱。她坐在馬背上的姿勢穩穩當當,顯是早已習於騎騁。 不知她是什麼來路?他尋思。 一般姑娘遇到強人搶劫,或看到死人,早就嚇得花容失色,她卻從頭到尾都很鎮定,鎮定到讓他幾乎覺得她很冷血。 他很想問個清楚,可是又覺得問越清楚,牽扯越深,何苦來哉。他們清虛派自己都自身難保,他哪有心情去管別人的家務事? 不過,該問的東西還是得問清楚。 「白省以礦藏豐富聞名,姑娘家中莫非是當地的礦主富戶?」 「我沒說我家在白省。」柳沁看他一眼。 他一怔。「那柳姑娘此去數百里的路,是為了何事?」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她只差沒說「少管閒事」了。雲仰冷冷一哼。 「姑娘的私事原也與我無關,不過我倒是要在這裡說清楚。若姑娘這一去,讓我發現你居心叵測,有違法犯事的意圖,我卻是不會客氣的。」 柳泌格的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你是擔心護送到一個強盜頭子或殺人狂徒嗎?放心,我去白省只是因為它離我家很遠,小時候常聽家中長輩說它的山多高、雪多白,風景多美,說得一副人間仙境似的,我想去瞧瞧而已,順便探望一下住在那裡的親戚,瞧完了就要回家了。我既不違法也不犯事,這樣你安心了吧?大俠士?」 雲仰被她講得尷尬,尤其是最後那句「大俠士」。 「就為了瞧風景,死了一個小婢女,值得嗎?」 說來,他念茲在茲還是那個小婢女。柳沁歎了口氣,對他正直的呆氣倒也有幾分佩服。 「我路都走了一半了,現在再折返,不也是同樣的路?既然如此,乾脆繼續往前走。頂多到了親戚家,讓他們送我回去就是。」她不在乎地道。 雲仰只能搖頭,不再多說。 他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最不耐煩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既然已承攬了她這樁「生意」,總歸是將她安然送到目的地,便與他無涉了。 「雲公子,我有件事想請教一番。」她突然道。 「什麼事?」他目視前方,不偏不倚。 「我見巧兒姑娘對於金錢的事頗為上心,請問清虛派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清清喉嚨。「這是敝幫的一些私務,大抵不脫柴米油鹽,讓姑娘笑話了。」 「是我問得唐突了。冒眛再請教一下,你們的師父還健在嗎?」 「師父依然康健,上月剛雲遊歸來。」 「我瞧你對江湖的事所知甚多,想來是經常陪尊師外出雲遊了?」 「其實這些江湖事多是師父撿些新鮮的同我們三人說說,我只是抬師父牙慧而已。」 「嗯。」她點點頭。「那平時你們師兄妹在清虛派,都在做些什麼呢?」 大概是年輕姑娘對於江湖門派的事挺好奇的吧!這也在所難免。 一提到師門,他的心情就比較輕鬆些。 「平日自然是潛心修練本派的武功心法。師父雲遊在外時,我便代為處理門中事務。」 「比如說?」 「有時其它門派的人上山到訪,我自然應該親自接待;又或者日常吃飯用度的事,小販上山賣菜賣肉等,也需有人處理。」雲仰不覺得這些是不可談之事,便答了。 「我明白了。」柳沁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們三人平日不事生產,只知練功,而你們的師父只會下山雲遊花錢,最後把錢花光了,於是清虛派就鬧窮了?」 這姑娘講話怎地如此不討人喜歡? 不過,說得也不能算錯。 最後,他只能深深長歎一口氣。 「是我這個弟子無能。」 「賺錢營生本來就跟混江湖不一樣,不怪你。」她輕笑起來。 雲仰真是越聊越堵,最後乾脆不說話了。 中午他們經過咋天的那個茶水鋪子。兩人草草打了尖,繼續上路。 行經他撿到荷包的岔路,他突然想起一事。 「昨日事出突然,我只得將那婢女草草埋葬,今天上山時,倒忘了買份香燭祭奠她一番。」 柳沁突然長長歎了一口氣。 「公子真是好心人。」濫好人! 她在笑他濫好人嗎?雲仰有這個感覺。 對他來說,他只做他覺得對的事,管他別人如何想。 「姑娘可還記得她家住何處,有沒有其它親人?」 「不曉得,」她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她在路邊賣身葬父被我遇到,我看她可憐就買了下來,哪裡會間那麼多?」 雲仰劍眉一皺。 「或許另日我們路過她的家鄉,可以四處問問。」 面紗下的她翻個白眼,不過不敢讓他知道。 雲仰突然拉停了馬!柳沁心知有異,連忙在他身後跟著停了下來。 此時正是晴日暖風,綠陰幽草勝花時。在一片蟬聲唧唧中,雲仰定定望著前方的樹林。 「閣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雲仰朗聲道。 靜了片刻,林中突然傳出一聲長笑。 「這位少俠好利的眼色。」一名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緩緩走了出來。 他的身後跟著四個手下,雲仰一看身後那高矮胖瘦四人,就知道是咋天的手下敗將。 中年漢子見他劍眉朗目,身長玉立,心中生出惜才之心。 「少俠,我的幾個兄弟昨日多有冒犯,望請海涵。」中年漢子客氣地一揖。 「豈敢。」雲仰舉手回禮。 「四哥,就是他。」那個胖子在後頭恨恨地道。 柳沁把面紗摘下來,隨手往旁邊一扔,對胖子扮個鬼臉。 「柳姑娘不可無禮。」雲仰淡淡地道。 昨天他們四人合攻他一個,他對其他三個人都點到即止,只有這個胖子杖著力大無窮,胖子最是記恨。 「敢間這位少俠尊姓大名?」那個被叫「四哥」的中年漢子拱手問。 「在下清虛派首徒雲仰,不敢請問閣下大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