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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樓雨晴 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她能相信的? 緊緊捏住手裡的紙張,麻麻木木,她已經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了。 走道轉角處,她撞上迎面而來的男人,對方及時扶住她,耳邊響起熟悉又陌生的柔沈嗓音。「怎麼了?這麼恍神。檢驗結果不理想嗎?」 她仰眸,乾澀的眼,甚至無法將他看清楚。或許一直以來,她從來就沒有看清楚過…… 「你早就知道了吧?」冷冷地,沒有情緒起伏的嗓音,問著他。 「什麼?」關梓群不解。「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這樣我很擔心。」 她定定地注視他,想由那當中找出一絲絲心虛、一絲絲愧疚,但是——沒有,他臉上只有滿滿的焦灼與憂慮。 她已經不懂他了……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能在毀了一個女孩的人生後,還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她面前,扮演溫柔憐惜的守護者角色。 他隱瞞了她那麼久,就連女兒出事了,都還能瞞著不說…… 他真的——好可怕。 用力掙開扶在肩上的手,她恨恨地,一巴掌揮向他。「你到底還要騙我多久!」 他一臉錯愕,頰上疼痛挨得莫名其妙。「我做錯什麼了?」 她咬牙,將緊捏在手中的物品用力擲向他。「衣冠禽獸!」 關梓群沒來得及拉住轉身離去的她,只好彎身撿拾落地的紙張,迅速瀏覽過幾個關鍵字——「DNA親子鑒定」、「關梓群」、「邵心瑞」、「98.99符合」,以及…… 「父女」二字,瞬間奪走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 ☆ ☆ ☆ ☆ ☆ ☆ ☆ ☆ ☆ ☆ ☆ ☆ ☆ 關梓修巡房回來,看了眼呆坐在裡頭等他的兄長,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看到報告了?」 關梓群抬眸,尚未自劇烈的衝擊中平復。「你那天要我做的檢驗,就是因為這樣?」換句話說,梓修早預料到了? 關梓修不置可否。「知道自己有個八歲大的女兒,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愉快的樣子都沒有?」 見鬼了!他怎麼可能愉快得起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個女兒。 「我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瑞瑞長得並不像我,你怎麼會知道?」 關梓修反問:「像的定義是什麼?神韻?五官?胎記?還是身材?其實她眼眉間的神韻很像你,當然,那可以是長期相處,耳濡目染,可是如果是連睡覺蓋被子都要蒙過頭頂的習慣呢?我記得小時候你睡覺就是習慣這樣,被爸媽糾正很多遍,一來不好看,二來怕你把自己悶死。」 瑞瑞也有這樣的習慣,他知道,只是從來沒有多想……連外人都看得出來,當事人卻因為習慣性認定某件事,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如果……梓修,如果我在無心之中,犯了個不能原諒的錯誤,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該怎麼辦?」他慌了,一向最有計劃、無時無刻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關梓群,生平頭一回失去方寸,惶然失措。 怎麼辦?關梓修無法回答,他心中也有深到無法弭平的傷,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了。 「那個人……你不小心傷害了的那個人,如果真有你說的那麼在乎她,那就好好想想,她要的是什麼,用你的所有,去修補那道傷。」他能說的,只有這樣了。 ☆ ☆ ☆ ☆ ☆ ☆ ☆ ☆ ☆ ☆ ☆ ☆ ☆ ☆ 女兒! 這兩個字對他造成的衝擊,絕非言語所能形容,直到現在,他都還是懷疑檢驗報告是哪裡出了差錯,他完全想不起來,為什麼在八年後的今天冒出一個他完全沒有印象的女兒,偏偏,血緣是鐵錚錚無法反駁的實證…… 想起邵娉婷曾指控過的那些話……他渾身一陣惡寒。 娉婷不會騙他,但是沒道理他做過那麼可惡的事,自己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想啊!用力想!八年前他到底做過什麼?他欠娉婷一個交代,若找不出合理的解釋,他這輩子哪來的臉面對她! 他閉了下眼,徹夜苦思,將這輩子做過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回想。 八年前,他二十二歲,大學畢業那一年,如果再由瑞瑞的生日往前推算十個月,應該是九、十月左右,那時他在做什麼?好像是剛要入伍當兵,手氣很背地抽到金馬獎,大學死黨一半是同情、一半是幸災樂禍,說要替他辦個「歡送會」,整晚很不像話地淨講一些告別式裡才會聽見的訃文類台詞…… 他記得那晚一夥人鬧得很瘋……然後呢?然後就聊到他那個劈腿、三個月前剛分手的初戀女友,由同學口中才知道,女友在與他談分手前,就已經背叛他了,許多人都知道,但大家都不曉得該怎麼告訴他。 同學說他就是太講仁義道德了,哪像那個第三者,兩個月就把人家弄上手了,不能怪人家女友不選他。 話題演變到最後很不像話,不曉得誰起的頭,說是知道哪家的小姐素質還不錯,作勢要打電話替他叫一個。 他叫他們別鬧了,敢玩女人,回家應該會被老爸罰跪…… 他們反嗆他裝什麼純情處男,到時入伍想要都沒得要,好好享受「最後一夜」吧! 那時的他已有八分醉意,再加上一群人在耳邊鼓噪,他連思考能力都糊掉了,或許是酒意壯膽,生平第一次,他和一名完全不認識的陌生女子上了床…… 想到這裡,他震驚地完全醒晤過來。 是……那一晚! 酒精侵蝕掉他大半神智,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做過什麼了,但是隔天清晨,他身邊確實躺了一個女人……不,應該說女孩,他沒刻意去察看那張埋在枕間的容顏,但起碼判斷得出,她相當年輕,而且還是她的初夜,是他讓她由女孩變成女人。 那時他唯一想到的是,她應該有不得已的理由吧?那麼年輕的女孩子,何必走這一條路毀掉自己的人生。如果不是昨晚醉得太離譜,他根本就不會碰她,也因為這件事,致使他往後無論任何場合,絕不讓自己喝醉。 本想與她好好談談,但宿醉的腦袋昏昏沉沈,痛得要命,只好先行離去。臨走前,他在桌上留了張支票,那是當時,他唯一能做的…… 思及此,他一顆心完全沉入寒不見底的冰窖。 如果事實不是他當時以為的那樣,那……他到底是犯了多該死的錯誤?強暴未成年少女,用錢打發她,還自以為那是在幫她……天!難怪她恨之入骨,連他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他由沙發上驚跳起來,抓起電話急忙撥打。 鈴聲響了五聲被接起,另一頭傳來男人明顯不悅的聲音,不爽、卻仍記得壓低音量。「閣下家裡的鍾壞了嗎?要不要我送你一個?」 送……鍾(終)?!語帶雙關的諷語,理虧心虛的他完全不敢回嘴,只能連聲道歉。「對不起梓齊,我找品婕。」 知道是自己的二哥,另一頭更加不客氣。「她睡了!」而且在他懷裡睡得很香。 「我真的有急事,拜託你,梓齊。」 「……誰啊?」模糊的女音傳來,接著電話被接來,還帶著濃濃的睡意。「哪位?」 「對不起品婕,打擾你睡眠。我想問你幾個人的電話,你現在還有和他們聯絡嗎?」他憑記憶念出當時在場的幾個人,因為有十多年的交情,有許多幾乎都是他們共同的朋友。 「等等,我找找看,晚點打給你。」 他在另一頭等了十來分鐘,終於要來幾名故友的電話。也顧不得凌晨三點鐘打去,會有幾個人問候他家的鐘,連打了數通,有些搬家,有些換電話,最後才終於聯絡到當時較為關鍵的人。 「小傅,你還記不記得我入伍前你們幫我送行那一夜的事?」 「咦?你八百年才打通電話來,就是要問我這種快爛掉的往事?不會先問我好不好喔?有沒有一點情義啊!」顯然故友有起床氣。 「沒心思寒暄了,這件事對我很重要,拜託你用力回想。」 「有多重要?」 「關乎到我一輩子的幸福,重不重要!」他快吼人了。「我記得那時第一個起哄要找酒店小姐的人是你,電話也是你打的,你真的確定對方是酒店小姐嗎?」 「咦?不是嗎?」都八百年前的事,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吧? 「還咦?原來你也不確定?!」他幾乎捏碎話筒。 「那個女孩子拿著一張紙條過來問我,要找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字條上面有我的名字、電話、那家溫泉飯店的地址,是我打電話時報的資料,所以我就把她帶去你房間了,應該……不會錯吧……」 「這種事沒有應該!」原來是這樣認人的!這樣的草率和錯誤,會害死一個女孩子,他們知不知道啊!關梓群終於壓抑不住,爆吼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