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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橙諾 她的臉色瞬間刷白,感覺全身的血液彷彿在轉瞬之間被迅速抽乾。 「綻晴。」美女建築師給她一記明艷動人的微笑,走過來,笑嘻嘻地挽著她的手。「對不起,這麼晚叫你來,澈說你好會煮咖啡的,我好想喝喝看,你知道的……他剛考上執照,我們慶祝著慶祝著就這麼晚了,要是不喝杯咖啡,明天上班定會沒精神的……你來了,真好,我不要奶精喔!」 梁綻晴把視線從美女建築師脖子上蔓延至胸前的吻痕移開,然後看見韓澈辦公室裡的杯盤狼籍……跟上次同樣年份的紅酒瓶、蛋糕、地上及沙發上隨處沾染的奶油、被隨手拋在地上的領帶、空氣中那份淫靡動情的氣味…… 然後,她看見韓澈的身影從小房間走出來,他的衣衫半裸,胸膛上有吻痕與指甲的抓痕。 她的眼眶很熱,心裡很痛,感覺自己拿著紅酒與威士忌提袋的手微微顫抖。 韓澈是故意的……她知道……他打電話要她來,他要她看見。也許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他想挑釁她的遊戲?他喜歡她不安、喜歡她困窘、喜歡她難堪……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從沒有改變。 瞧!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贏了,他甚至不用自己多說任何一句話,就能讓她徹底體認到她的不堪…… 梁綻晴抬眸望著韓澈,與他冷然的視線交會了幾秒之後,唇角揚起一抹她自以為平靜無瀾,卻淒艷決絕得令人屏息的微笑。 「我帶了紅酒來。」她將紅酒從提袋裡拿出來,放在凌亂不堪的矮几上。「你們慢慢慶祝,我去煮咖啡,你們兩個人都不要鮮奶油對吧?我等等端進來。」 梁綻晴退出辦公室,掩上門扇,她沒看見韓澈眼底那抹迷惘,她也不想看見,她自以為平靜地倉惶逃開。 韓澈站在梁綻晴身後,望著她帶著看似從容的背影從他辦公室裡消失,他應該感到如釋重負,但心頭卻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悵然。 梁綻晴與他太親近,她能影響到他的情緒太多,他要退回到一個能讓他感到安全的位置。這個位置裡不會有她嚮往的婚姻、不會有家、不會有小孩、不會有她自以為能從他身上得到的一切。 他用另一個俗不可耐的女人來讓她認清她的俗不可耐。 一切都到此為止,他們之間從上床開始,就從別段肉體關係結束。一直以來,能掌控規則的都只能是他而已,他可以隨時隨地,決定要用什麼樣的方式主導她的靠近與離開。 梁綻晴一直都很堅強、冷靜,並且執著地留在他身邊,於是他用一個最殘忍的方式對付她。 他從她離去時唇邊的那朵微笑就知道他贏了。 一切都回到他的掌控之中,沒有咖啡、沒有愛情、沒有梁綻晴,他沒有罪惡感。 梁綻晴沒有去茶水間,她衝進洗手間裡,無法克制地抱著馬桶嘔吐。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對韓澈而言究竟是什麼? 她現在知道了,她是一個隨時可被替補的位置,一個可以用過就丟的女伴。她是靜夜裡一杯唾手可得的咖啡,是一張詳細完整的建築圖。 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而她是一名極願卑微地臣服他的女僕。 他從沒有與她掏心掏肺,以為奉獻並能一廂情願地為他帶來幸福的,一直都是愚蠢的自己。 梁綻晴拚命地吐出胃中翻攪沸騰的胃酸,想遺忘方纔的畫面與氣味。她努力地想流出更多的眼淚,好沖刷掉那份幾乎是刻在骨上、劃在心上的執著眷戀。 不要了……她不要再煮咖啡……不要再畫圖……不要再為男人摔眼淚……不會有婚姻、不會有家,也不會有小孩,不會有她那麼想要的一切。 她從愛上韓澈的第一眼開始,就注定了她必然要輸的下場。 她覺得自己好可悲,又好可笑……她的淚好燙……夜好長…… 一切都結束了。 沒有咖啡,沒有愛情,沒有梁綻晴。 第6章(1) 韓澈換好衣服吹乾頭髮,因為忽然想起了許多往事稍微走了一下神,走出房門來到客廳,卻看見客廳裡空無一人,矮几上放了杯還冒著白煙的咖啡。 他把咖啡拿起來啜了一口,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立刻走進瀰漫著尚未散盡熱氣的浴室裡,嫌惡地將嘴裡那口廉價的、沒有資格稱為咖啡的東西吐在洗手槽裡,沖掉。 即溶包…… 他皺了皺眉,不可思議地盯著馬克杯中的褐色液體,真不敢相信梁綻晴會端出杯三合一即溶咖啡給他,她只不過是結了婚、生了一個女兒,腦子就壞掉、品味就變差了嗎?他為方才滑過舌尖的低俗味覺感到不可置信。 不過,浴室裡怎麼沒看到剛才還在這兒玩水兼洗澡的梁綻晴與她女兒的身影? 她們人呢? 「叔叔,你為什麼把那個吐掉?那是什麼?」不知道突然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女孩,用稚嫩柔軟的童音,在韓澈的腳邊問道。 他低頭,看見小女孩仰望他的臉龐天真無邪,眼神燦亮得不可思議……是梁綻晴的女兒。 「那是咖啡。」他蹲下身體,與小女孩平視,她的臉頰粉嫩,紅撲撲地就像顆小蘋果,看起來十分討人喜歡。 「那叔叔為什麼要把咖啡吐掉?」小女孩又問。 「因為不好喝。」 「噢,不好喝啊……」小女孩突然低下頭,彷彿正在認真地思考什麼,隨即高興地道:「那叔叔要吃很好吃的魚嗎?瑪麻跟謙謙要去洗院子前,有吃很好吃很好吃的魚喔!」 韓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柔聲問道:「謙謙喜歡吃魚?」 「最喜歡了!瑪麻煮的魚好好吃!」小女孩開心地回話,隨即又像想起了什麼似地咚咚咚跑去廚房。「瑪麻,還有那個很好吃的魚嗎?可以給叔叔吃嗎?」 聞言,在廚房裡切水果的梁綻晴大驚失色,連忙抹了抹手跑到客廳。她不知道韓澈已經換好衣服,更沒想到剛才明明還在玩玩具的謙謙已經去纏他了。 韓澈對吃食有多挑剔,她比誰都明白,怎麼她只是想先切個水果給女兒吃,事情就發展成要把殘羹剩餚給如王子般的韓澈吃的這種景況呢? 她來到韓澈身邊,眸中的慌亂眼色只出現了一秒。 「我只有一般的家常菜,而且還是我們中午吃剩的,微波過後味道會更差,不合你胃口的。」梁綻晴說得十分鎮定,保持冷靜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戲,別擔心,韓澈一定會拒絕的。 「無妨。」韓澈聳了聳肩。 梁綻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居然說無妨……她太驚嚇,這種心情就像要拿出菜脯干招待吃慣高級料理的日本天皇一樣,她忍不住露出一絲懊惱神色。 韓澈將她臉上細微的表情看進眼裡,不禁暗自好笑,他認識的梁綻晴總是不疾不徐的,很顯然她對自己的廚藝沒有像對自己煮的咖啡一樣有信心。 「噢……好吧!」梁綻晴聽起來有點不情願,她為什麼得因為女兒隨口的一句話弄食物給舊情人吃呢? 舊情人?她為這個跳出來的字眼震了一下,忍不住抬頭看了韓澈英挺的五官一眼……或許這名詞還太抬舉自己了,韓激應該從沒把她界定在情人範圍裡,即使他們上過床,而且這段關係還維持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也一樣。 韓澈對她無心,她並不是今天才知道,就像他明明是個聰明人,但他現在站在她的女兒眼前,卻連試圖打探小女孩的年紀都不想。 他不會想到謙謙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他總是無情地撇開每一個與她有交集的可能,對她漫不經心,甚至於她後來的婚禮對他而言都是全然的無動於衷。 她根本不用擔心韓澈跟謙謙獨處,因為他永遠不會知道謙謙是他的小孩,他也沒有興趣知道。 更何況,謙謙長得是跟她如此地相似,只除了那微微揚起的眼角有可能會稍微透露出一點秘密,但謙謙的五官還是大抵就像是照著她的樣板刻的。 念及至此,梁綻晴突然覺得很氣惱,不是對韓澈,而是對巧遇的他居然尚有一絲什麼期盼的自己。她何必在意他?甚至擔心他吃不慣家常菜? 「你先陪我女兒,我很快就好。」梁綻晴氣悶地轉進廚房,臨走前又轉頭過來交代小女孩。「謙謙,我去幫叔叔熱菜,你先陪叔叔喔!」 「好!」小女孩興高采烈,拉了韓澈的手就走,儼然一副小主人的架勢。「叔叔我們來堆積木,我會蓋很高的房子喔!」 小女孩完全不怕生,笑得既單純又美好,韓澈十分、十分地喜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