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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鄭媛 一早,兆臣直接進南書房面聖。 皇帝於南書房,接見兆臣,在場尚有大臣與親王,更有兆臣的岳父,翰林英珠·佟佳。 「兆臣。你新婚燕爾,朕不是已特地恩准你,旬日不必進宮?怎麼今日又早早進南書房報到了?」皇帝笑問兆臣。 「臣身為理藩院詩郎,近日朝鮮華民進犯,臣職責所在,不能只耽溺於私情,棄公務於不顧。」 「嗯,」皇帝點頭。「這麼說,你今日上南書房,是為朝鮮人越境採參之事而來?」 「啟奏皇上,臣進宮,除為近日朝鮮人越境採參造成民兵動亂外,尚為東北老參遭竊一案面聖。」兆臣道。 「此事朕已經知情了。」皇帝道,收起笑容。 「皇上已知道此事?」 皇帝點頭。「前幾日,安貝子已進宮奏過。」 聞此言。兆臣沉默不語。 「怎麼?你有何疑慮?」皇帝問。 「此事安貝子未與臣商榷,便進宮面聖,勞動聖駕,甚為不當。」 皇帝一笑。「這倒是!你阿瑪已將參場之事交由你全權處理,安貝子理當先向你回報才是,倒先往朕這兒報事來了!」 「臣惶恐,臣知錯!」兆臣跪下叩首。 「哎,快起來,這是安貝子擅作主張,你何錯之有呢?」 兆臣站起,又突然躬身叩道:「近日朝鮮人越境採參,造成民兵不安,已危及國界,臣奏請皇上,准臣即刻動身前往東北。」 皇帝略有躊躇。 翰林英珠進言:「臣啟皇上,朝鮮人越境採參一事。若處置不當,便將成為進犯國界之大事,大貝勒動身前往東北雖好,然臣以為,皇上身邊更需留有詳知朝鮮事務大臣,掌握綱目,運 籌帷喔子內廷。」 皇帝抿嘴一笑。「英珠,你是否顧慮令千金,不欲令新婦獨守空閨?」 聞言,英珠面露惶恐,隨即做發誓狀:「臣為國事著想,不敢有些微私心,聖上明察,臣心可鑒。」隨即下跪。 皇帝連忙扶住老翰林。「朕相信你一片丹心就是!」皇帝臉上的尷尬之情一掠而過,似乎對自己隨意言笑,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接著轉向對兆臣道:「你何不讓安貝子速回東北,詳解細目,再向你回報?」 「聖上所言甚是。」順著皇帝的話,兆臣回道:「朝鮮邊界之事,日前已平撫,臣聞朝鮮王將遣特使,為犯境之事面聖請罪。臣留待京中,或能對聖上有所助益。」 剛才他奏請前往東北,只不過是要瞭解,皇帝對安貝子的信任。 皇帝點頭稱許。 「臣斗膽請示皇上,對朝鮮特使來京。將做何處置?」兆臣請問。 「你有何奏請?」皇帝反問兆臣。 兆臣叩請:「臣請皇上,從重處分。」 聽見「從重處分」四字,不僅諸位大臣錯愕,連皇帝也有些意外。 「起來回話。」皇帝道,見兆臣站起,才又詳細問:「那麼依你之見,又該如何「從重處分」?」 「倘若不施以嚴懲,則不能以做傚尤。」兆臣道:「聖上應當降朝鮮王罪,令王為己罪贖過。」 兆臣此言一出,幾位大臣便開始議論。「臣奏皇上,此事但無前例,且降罪於王族,滋事體大呀!」眾臣都如此奏道。 「為參民採參進犯邊境之事,降罪於朝鮮王,這確實是大事!」皇帝道:「安貝子面奏竊案之時,亦曾為進犯之事說明,並且請求對朝鮮採取安撫之略,反對強硬行事,對安貝子奏請,你又有何看法?」皇帝進一步問兆臣。 「臣以為,此事萬不可輕縱。」 雖眾人反對。兆臣仍面不改色。「朝鮮人越界採參,不僅觸犯邊規,並且引起衝突,造成我國子民與官員傷亡,倘若將此事化小,一時雖可以各自安身,不犯干戈,但長此以往,必定使朝鮮人無畏我國國威,肆意進犯,屆時倘若突然加以嚴懲,必定不能服眾。與其如此,應當於此次初犯,便施以霹靂手段,令其不敢再犯,方才是兩安之道。」 聞言,眾臣又加以議論,似仍覺得冒進不妥。 皇帝卻靄出笑容。「兆臣所言極是,甚得朕之深心!」終於道出心中想法。 見皇帝說出內心的想法,大臣們議論的聲調,才稍微止歇。 唯英珠從頭至尾不再發一言,臉上若有所思,似對兆臣亦有讚賞之意。 「此事就此論定。」最終皇帝定奪:「理藩院侍郎聽旨!」 兆臣跪下,一干大臣、親王也趕緊跪下。 「草擬朕旨一事,就交付給你辦理了!待朝鮮特使進宮,朕會立下頒旨降罪於朝鮮王。」 「唬!」兆臣高聲應承。 「唬。」大臣們也一致叩首。 「至子老參遭竊一案,」皇帝對兆臣笑道:「朕相信你成竹在胸,已有謀略?」 「臣當盡力而為。」兆臣道。 皇帝似乎對他十分信任,並未加以詢問。「一切交付愛卿,時候不早,今日諸位都請回府罷。」皇帝道。 眾人這才拜別皇帝,魚貫走出南書房。 一出南書房,兆臣即向英珠行半子之禮。 「很好。」英珠面露喜色。「你敢言能為,且深思熟慮自有一番道理,非好大喜功之輩。我慶幸我女馥容,得歸良婿。」 「阿布赫(岳父)誇獎了。兆臣能娶得賢妻,方是至幸。」他恭敬回道,言不廢禮。 英珠聞言大笑,神情十分寬慰。兆臣並未與岳父應酬太久,便拜別回府。 為安貝子私自進宮面聖一事,拜別丈人後,他的臉色便顯得異常冷峻。 梳洗過後,馥容就離開渚水居,依例先去大廳跟長輩請安,之後便又來到廚房。今天,她還是打算要親自下廚。即便如此執著,已經惹得婆婆不高興、丈夫也不贊同,可馥容仍然堅持自 己的主張,這便是她,永遠改不了的性格,只要認為是對的事情,她必定去做。 這會兒馥容才剛踏進灶房,姥姥已經迎上前來。 「少福晉!」見到馥容,鄂圖姥姥臉上堆滿笑容。 「姥姥,我想前幾日的脆梅應該已經醃好了。」馥容笑著說。 「醃好了,今早姥姥我先嘗了一顆,唉喲,沒想到這青梅子兒酸酸甜甜的滋味兒,可真美呀!」姥姥瞇著眼,似乎在回味那滋味。 馥容笑。「姥姥,今天我想下廚。」她對姥姥說。 聽見這話,姥姥緊張起來:「少福晉,您要下廚?」姥姥有些不安,語帶試探地問:「少福晉是想炒盤小菜,自個兒嘗嘗嗎?」 「不,我要給老祖宗做菜。」馥容答。 姥姥瞪大眼睛。「可、可是,福晉她昨日才說過——」 「我知道您想說什麼,」馥容溫柔地打斷姥姥的話。「如果出了事,我保證會一力承擔,一定不會連累您的。」 聽見這話,姥姥急忙搖頭。「少福晉。姥姥我不是怕被連累,而是擔心您這麼做,萬一又惹得老福晉不高興,那可怎麼辦才好啊?倘若老福晉再像昨日那樣衝著您發一回脾氣,未來您在這王府裡的日子,肯定不好過的。」她苦口婆心規勸馥容。 「我已經盤算過了,今天我有不一樣的做法,一定不會再惹老祖宗不高興。」馥容笑著回答。 姥姥卻很猶豫,心底可不這麼以為。 見姥姥面露為難之色,馥容說:「只要對的事情,就應該去做,即便做錯了,只要不愧對自己的良心,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您說是嗎,姥姥?」 「話是不錯,但是……」姥姥欲言又止。 她聽見馥容這麼說,心下也明白,這會兒勸也無用了。 馥容沒等姥姥往下說,就開始著手廚房的工作。 昨夜她已經把今天要做的事全都想妥了,記在自己的腦子裡,這一回地要改變做法,讓老祖宗慢慢地接納她。 第8章 飯菜做好後,馥容特地吩咐姥姥和廚房裡的丫頭,將飯菜端上桌。把老祖宗迎到飯桌後,桂鳳環視一眼沒見到媳婦,心裡有些不快。但是經過昨日之後,她對於馥容的行為十分不諒解,因此竟然連馥容為何沒出席用膳的原因,都不願開口問清楚。 一旁,留真見到桂鳳眼睛瞄過馥容空蕩蕩的座位,臉上儘是不悅的神色,便明白桂鳳心裡的念頭,她不由得撇嘴竊喜。 待眾人坐妥後,老祖宗瞪著飯桌上那幾盤炒得噴香的辣肉,和一鍋燉得爛熟的滷味兒,不禁嚥了好幾口口水—— 「這才像話兒嘛!像這樣滿滿的一桌肉,這才叫做吃飯!」老祖宗邊說,已經迫不及待地邊拿起筷子,挾了一箸炒辣肉張嘴便吃,接著又閉上眼細嚼慢咽,細細品嚐這道菜的美好滋味…… 桂鳳見今日這幾道菜是姥姥親手端上來的,雖然安心許多,但也不知道今日菜做得如何,因此仍然很是擔心,只因為昨日已讓老祖宗十分不高興,倘若今日的菜又做得不合老祖宗胃口,丈夫必定會怪罪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