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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艾珈 但此時心頭的慌亂,他又該做何解釋?回程,瞥見萊爾富門口有個停車位,他遂下車買點東西。結帳時,突然聽見店內廣播呢喃說著:「接下來我們來聽一首1993 年的舊歌,唱的人是前陣子演出《色戒》的梁朝偉!」 「當愛情來的時候,你會要求我的承諾……我又怎能付出那麼多,當我依然如此迷惑,不要愛我,我會傷了你的心……」(我會傷了你的心/詞曲:周治平) 見鬼了!他凍住似地傻站在原地,擦得晶亮的玻璃門上,映出他驚愕的表情。 一首當年他沒印象的舊歌,如今卻切中了他的心情。 我怎麼能夠拒絕你的美麗你的溫柔 我怎麼能夠說你太天真你太執著 該用什麼理由讓你不再編織美夢 不要愛我 我會傷了你的心 你永遠不會瞭解你我之間有什麼不同 你永遠不會懂這場道戲的規則 我又怎麼忍心看到你淚流滿面的表情 不要愛我我會傷了你的心 這歌詞意義,哪裡是冷酷的拒絕?分明就是喜歡,喜歡得不得了,才會害怕容易厭倦疲乏的自己,會不小心傷了對方的心。 「先生?」望見周夢唯呆立不動,店員好心地探問:「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 他倉皇離開便利商店,只怕多待一會兒,再多聽那歌一會兒,他向來維護極好的柵欄,用來保護自己的心牆,會瞬間崩潰瓦解! 第9章(1) 翌日,周夢唯送栩兒到國賓飯店,看見位在一樓的繽紛蛋糕坊「Le Bouquet」之後,他突然明白程予皓選擇這裡的用意。有句成語叫「投其所好」,程予皓還真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冷眼旁觀看著栩兒發現美麗蛋糕的愉快表情,看著她遇上好友愉快的笑臉,看著她回視自己那不安的眼神;還有,程予皓看著她時,那溢於言表的欣賞。 程予皓出乎他意料地俊挺,個頭也高。兩人站一塊相比,外表是他贏了幾分,但程予皓如太陽般的笑臉,卻是周夢唯自知永遠偽裝不來的優點。 他覺得自己的心像被送進了冷凍庫,正一點一滴失去原有的溫度。 他有預感——不,不只是預感,而是確定栩兒先前說的,那個她會忠誠以對的對象,會是眼前的程予皓。周夢唯瞪著面前精緻的餐點,卻胃口全無。所以說,她對他的關心,就到今天為止了?栩兒還是那麼敏銳,對於感受他的情緒。 「東西不好吃嗎?」她趁著程予皓上洗手間時悄聲問他。「你已經好幾分鐘沒張口吃東西了。」 餐點送上後,她看著他一直不斷撥弄盤子裡的肉塊,感覺好像有在進食,但細心的栩兒發現,他只是在偽裝。 她又做錯什麼了嗎?她反省自己,很確定自己的反應,跟以往並無二樣。 原來她有發現。周夢唯瞄她一眼,勉為其難吃了兩口之後,便拿起餐巾擱在桌上。 暗示他不吃了,服務生可以過來撒下餐盤。 「我到外頭打幾通電話。」說完他起身離席。 「你的管家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啊-」應乃雛眺著周夢唯背影說。 栩兒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不知道待會兒吃完飯,他會不會又帶她回家,對她任意妄為。 「他長得真是好看……」應乃雛想了一下。「不過還是我的明之帥,雖然你看了或許不這麼認為。」 栩兒笑。「你這叫情人眼裡出西施。」 「說到西施。」 應乃雛頂頂栩兒手肘。「你覺得學長怎麼樣?」 「很溫柔。」 「誰跟你說這個?我是問你把學長跟周夢唯擺在一塊比,你覺得誰好看?」 「為什麼要這樣比?」她不懂。 「女人的直覺。」應乃雛眨眨眼睛。「我是不曉得學長看不看得出來,但瞞不了我。你看周夢唯的眼神,還有他看你的眼神,不單純。」 栩兒心虛低頭。 「噯,別這種表情嘛,我又沒有在怪你。像周夢唯那麼帥的男人,還有你又那麼溫柔,你們兩個互相有一點感覺是很自然的事啊!」 她搖頭。「沒的事,那只是我單方面一廂情願罷了。」 「你是說……他不喜歡你?」 「對。」她難堪地承認。「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他瞎了眼啊他!」 應乃雛朝周夢唯方向一瞪。「像你這麼好的女生,要我是男人我都追了。」應乃雛義憤填膺的口氣把她逗笑了。 「沒關係,那傢伙沒眼光是他沒那福分,我們學長對你可是一見鍾情。給他一點時間,我相信他會好好珍惜你的。」 對於好友的勸慰手栩兒只是輕歎了口氣。 她很清楚事情沒這麼簡單。 愛情這種事,要能這麼容易看透,那就天下太平了。 相親宴結束,程予皓當著周夢唯面問栩兒。「我知道周先生說過,在事情還沒決定之前,最好不要私下聯絡,但我還是,可以允許我偶爾傳簡訊給你嗎?你可以不回傳簡訊,但我不想就這樣斷了聯繫。」 周夢唯臉色相當難看,幾乎已到了掩飾不住的程度。 「對不起。」 栩兒慎重地鞠躬。「我覺得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 「是嗎?」 程予皓失望。從她口氣他聽得出來,她對他的印象,並沒高過其它相親對象。 「我今天非常開心,謝謝你安排的一切。」 栩兒再次道謝。 四人在門口道別。 上了車,栩兒細聲細氣地問:「你怎麼了?一直板著臉生氣……」 周夢唯直視前方,壓根兒懶得說話。 她扭著手指。「那個,程先生是個好人,但是我對他……沒有太大的感覺……」 「是嗎?」周夢唯斜睨她。「我怎麼覺得你在他面前笑得挺開心的?」 「我沒有。」 她堅定道。 「有也好沒有也好,跟我又沒關係。你還剩今明兩天兩個相親對象,你該好好考慮四天後挑誰當老公了。」 她被他一番話弄得心情沉重。她看得出來,他是故意說的。 她深吸口氣說:「不能……挑你嗎?」他心房一震,好在偽裝得當,臉上完全看不出異樣。這傢伙平常總是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可需要的時候,她卻比誰都要大膽勇敢。 真搞不懂她腦子的構造。他好笑地哼了聲:「我沒跟你說過?我是不結婚的。還有,憑你就想拉我進婚姻的墳墓,你不覺得你把自己估得太高了?」 他沒必要如此說話,但就是抑不住想傷害她。 栩兒臉色倏地變白,簡直就像張紙一樣。 「所以說……」她用力揪住安全帶,緊得指關節都變白了。「我非死心不可了?」 「你早該死心了。」 他再往她碎裂的心補上一拳。 是喔。栩兒沒再說話,只是一徑低著頭。 「不過呢,跟你在一起沒我想像中乏味。這樣好了,我特別恩准你,將來你結婚了想玩點不一樣的,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免費招待。」 對於他刻意輕佻的言論,她的響應是—— 「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隨便,你不是那樣的人。」 他耳根熱辣辣的,有種被看穿的難堪,倏地將車靠邊停下。「我說過很多次,不要用那種自以為很瞭解我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說錯了嗎?」 她轉頭看他。 他發現,她眼裡有抹幾欲落下的淚光。 她一直在忍,忍著不在他面前哭。 「我沒你想的偉大。看清楚吧你,真正的我,是個喜歡追求女人,喜歡刺激,喜歡挑戰道德標準,不喜歡承諾,痛恨被束縛的男人。我這種男人你都會愛上,我只能說你瞎了眼。」 她突然伸手輕摑他臉頰,輕輕的,但懲罰意味極濃。 「不許你這麼說你自己,你只是沒被人愛過,只是不習慣那種感覺,並不代表你就是壞人。」 「你對我還真有信心,」 他臉逼近她。「在我對你做了那麼多事情之後。」 「那是我自願的。」她挺起胸膛。「如果我不喜歡你,我一根手指都不會讓你碰!」 好傢伙,越來越會說話了。有那麼瞬間他想用吻堵住她的伶牙俐齒,但腦中一浮現昨晚立下的承諾,他倏地移開幾快覆上的唇。該停止了。他不能再繼續肆無忌憚碰她,不能再讓她有機會影響自己的情緒,他得回歸正途,他倆不該再有交集。 她迷惑地看著他。對於他突然煞止的舉動,這不像他,一直以來,他總是喜歡狎弄她做為報復的手段。 重新將車開回路上的他說道:「怎麼?很驚訝我沒碰你?」 她驀地脹紅臉。 「我想想太虧了,老是做這種收不到報酬的白工。」他語調輕佻,可就沒能看見自己直視前方的眼眸,早已蒙上深沉的憂鬱。「你如果慾求不滿,打電話給程予皓吧,我想他一定非常樂意滿足你。」 她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她瞪著他倒抽氣。「用這種話傷害我,你真的會感到開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