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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艾珈 「我沒時間,什麼事回頭再說。」他喊完,韁繩一拉,灰馬揚蹄一嘶,連馬帶人衝了出去。 趕趕趕!寧離苦心急如焚。他壓根兒沒料到師父會為了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招他回來——真的,方才聽了師父說法,他真要氣死了! 可又能怪誰呢?寧離苦雖然好玩,但還不至於不明事理。他邊催馬快跑邊想。要幾天前師父找他,他乖乖過去不就得了,他偏要自作聰明,以為躲得老遠才是上上之策。真是!他再一歎。 說來說去,全怪自己愛耍些小聰明! 他一眺一望無際的山野祈求著—— 老天爺,禰就再幫幫我這一回。只要唐靈安然無事,真的,今後師父要我做啥我就做,絕不逃避、絕無二話。 可老天爺似乎不相信他的誓言,當天夜裡甚至還下起了大雨,淋得寧離苦就算想不睡趕路也不成。 他無比焦躁地在客棧房裡踱來踏去,一顆心在唐靈與虎威兩處兜轉。 虎威啊虎威,你們這幾個人最好乖乖待在你們鏢局,不然! 他手一捏,掐斷手裡的竹筷。 他肯定教他們一鏢局的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全都死無全屍! 寧離苦從沒有過這種體驗,也從不曉得擔心一個人會讓心像撕裂般疼,更別提思念——長這麼大年紀,心裡從沒惦記過誰,可偏偏老天爺教他遇上唐靈。 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竟也讓他嘗足相思的煎熬與戀慕的喜悅! 他現在很清楚,只要唐靈安然無恙,待在他身邊,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再離開唐靈了。 唐靈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將來唐靈想跟女人成親生子,他就乖乖當他孩子的大伯——寧離苦想得可遠了,也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能陪在唐靈身邊,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哪怕旁人覺得他舉動再奇怪、再微妙,他也不管了。 他喜歡唐靈。 雖然他一輩子不會跟他提。 但他知道,他的心,是徹底淪陷下去了。 天剛露魚肚白,下了一夜的雨終於變小,最後轉晴。沒什麼睡的寧離苦換了匹馬再上路。行經城鎮的時候,他聽旁人唱起一首古怪的曲兒,不是特意學,但詞兒卻猛地撞進他心底。 第一不見最好, 免得神魂顛倒。 第二不熟最好, 免得相思縈繞。 他聽得心一驚。這,不正是他的寫照? 當初他要沒到揚州,沒在那樹下睡覺,他就不會被唐靈踩著。不被踩著他也不會醒來,不醒來他就不會看見唐靈,不看見就不會跟唐靈相熟了…… 可說真話,他心甘情願。雖然一輩子像風似地到處悠轉的生活也不賴,但這種心裡沉沉住了人的感覺,卻是更加的好。 就像只飄搖的紙鷂,終於被人發現,被人牢牢握在手心裡。 存著想早點見著唐靈的意念,他一路跑過了城鎮荒郊,途中只稍停下來換了兩匹馬,終在第三天清晨趕回到揚州。 「三爺!」 寧離苦仍舊投宿同家客棧,小二見他回來,相當開心。 「想不到您又回來了,對對對,前幾天有個少年過來找您呢!」 累得快倒地的他一聽,突然有了精神。「是唐靈嗎?一個十五、六歲,皮膚白皙的少年?」 「對對對,就他。」 「他有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小二哥解釋。「小的不知道您還會再回來,就跟他說您被您大師兄帶走的事,他聽了點點頭就走了,什麼話也沒說。」 怎麼可能什麼話也沒說?!寧離苦想起小六子,難不成那小子真沒按他交代做?! 他一彈而起,大步奔離客棧,終於在街邊發現一個眼熟的小娃。 他逮住的人是小乙。 「小六子?」小乙看著他答:「自從阿靈哥走之後,小六子就不跟我們玩了。」 「唐靈走了?他上哪兒啦?他有沒有告訴你什麼?」 寧離苦兜頭丟了這麼多問題,小乙年紀還小,一下就慌住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 「好好好,你別怕,我一個一個問。」 第5章(2) 寧離苦緩下情緒。「你阿靈哥什麼時候走的,他怎麼跟你說的?」 小乙把唐靈說過的話說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可寧離苦越聽越覺不對勁。 他交代小六子的事呢?敢情沒傳到唐靈耳裡? 要搞清楚這事,只能去問一個人。他再問小乙:「你知道小六子家在哪兒?」 「知道啊。」 小乙熱心,還直接把他領到小六子家門口。 「小六子就住這兒,我幫您喊他——」 「不用。」寧離苦擋下小乙。「我只要再確認一件事,那天唐靈要你把紙鷂交給小六子,是什麼時候的事?」 小乙回想。「巳時吧,那時我已經吃完早膳好一陣子了——」 寧離苦瞇起了眼睛。他那天把錢囊交給小六子,是早膳之前。換句話說,小六子若有按他交託做,沒道理唐靈還要請小乙轉交紙鷂。 他懂了,小六子這鬼靈精,八成私吞了那銀兩。 他那時的預感沒出錯。想不到一個小娃兒才幾歲,就知道見錢眼開了。 他忍下怒氣,掏了塊碎銀給小乙。他想,接下來的事,不適宜讓小乙看見。 「謝謝你幫我這麼多忙,你去玩吧,其他事我來就好。」 「謝三爺。」揣著碎銀,小乙歡天喜地走了。 接下來——他朝合起的木門一望,是抓小六子出來好好問個清楚的時候了。 他彎身撿了塊碎石,不輕不重朝門上一丟。 須臾,就見門扉悄悄開了點縫。 寧離苦清楚小孩子的心性,要門外有什麼風吹草動,肯定會好奇探頭瞧一瞧,他就趁這機會逮人。 小六子頭剛探出,還沒看仔細呢,後領就被揪住了。 「三、三、三……」一見是誰抓住他,小六子嚇得臉都白了。 小六子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那天晚上,小六子爹回來之後,他就把錢囊交了出去,想當然他說了謊,說那銀兩是他在路邊拾到的。小六子爹也不是什麼拾金不昧表率,看見白花花銀兩自然吞了下來。 麻煩的是,小六子的爹突然決定不離開花街了。 都不曉得小六子聽見他爹的話時,那張臉多白。 可有什麼辦法?他又不能逼他爹改變主意,所以只好躲在屋裡,成天提心吊膽,就怕寧離苦會回來找他。 「你給我說清楚。」 寧離苦趕了五天路——被綁回去三天還有他自個兒騎馬的兩天——可說沒什麼合眼,他此時模樣多憔悴不難想像,原本一雙淘氣的眼現在佈滿血絲,加上擔心唐靈,他脾氣就像快爆開的火藥,一觸即發。 小六子哪堪嚇,哇地一聲全招了出來。 這死孩子! 寧離苦聽得怒火中燒,拳頭捏緊狠狠一捶——是沒打中小六子,拳頭就擦過他頭側大概一寸處。 小六子一噎氣,嚇到尿濕了褲子。 「這是給你的教訓,我信任你,你卻反過來背叛我。說我跟你相識不久不瞭解你就算了,你阿靈哥呢?他待你不薄,你卻這樣回報他。」 「我、我知道錯了……」小六子猛哭。 說真話,那一日,小乙帶著紙鷂過來時,他就後悔了,只是罪惡感再大,還是敵不過銀兩的誘惑。 寧離苦放下小六子,說來說去全都得怪他自己,他早先幹麼偷跑呢?還有,他之前為什麼老不守約定,喜歡跟大師兄玩什麼你追我跑遊戲;要不是因為他個性頑劣,他今日會遇上一個更頑劣的小六子來給他教訓? 老天爺啊老天爺,禰這個報應可來得真是狠啊! 寧離苦搖搖晃晃走出小六子家門,繃緊五日的心神卻落得一個白費心機的下場——他摘下頭巾不斷捶打著腦袋。想想唐靈會怎麼想他?明明說好隔天就會去找他,他不但失約了,還被自個兒師兄像綁豬似地帶走。他要小六子幫忙的事小六子也沒做,唐靈肯定會以為他是在說謊騙他—— 寧離苦鑽出小巷,抬眼便是三樓高的芝蘭樓,想起小二說唐靈那日還帶著紙鷂去找他——他蒙著臉一陣呻吟,幾乎站不住腳。 不行,現在不是灰心的時候。他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城裡一定有人知道唐靈下落,或許是芝蘭樓裡的姑娘——還是同在裡邊打雜的僕役——他腦子胡亂想了幾個可能性,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客棧的。 小二一見他回來,立馬拉開椅子要他坐下休息。 「瞧您氣色這麼差,坐坐坐,小的馬上幫您倒杯熱茶——」 但寧離苦現下要的不是茶,他塞了塊碎銀給小二。「小二哥,你在城裡人面廣,不知有沒有熟識芝蘭樓裡的人——我是說當差的。」 「是有一個。」小二答:「外邊人都喊他阿勝。三爺有事?」 「我想跟他打聽個人,他也是在裡邊當差的。」 「那好。」小二一口答允。「今兒個阿勝過來打酒,我定跟他提您在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