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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言午午    


  摔進泥坑裡吃了一臉泥,順便磕掉了整顆門牙這種事,姜凌波根本不想記起來!她瞪了眼孫嘉樹,用力咬著手裡的棉花糖,突然前面的黑暗處竄出個黑影,直直向她撲來。

  「五花肉?」

  沒等孫嘉樹把姜凌波扯到身後,那只衝過來的拉布拉多犬就聽到了她的聲音,「嗚汪」地歡快應了聲,竄到她腳邊蹭著她的小腿,溫順地轉圈。

  姜凌波蹲下,開心地抱住它的脖子,「五花肉五花肉,我好久都沒看見你啦,你怎麼自己在這兒?吳爺爺呢?」

  五花肉是姜凌波同樓鄰居吳爺爺的狗,是只很聰明的導盲犬,自從吳爺爺眼睛看不見就陪在他身邊,已經七八年了。

  三年前,姜凌波剛搬過來那會兒,社區的路燈總是壞,她到了晚上又看不清路,每回都走得膽戰心驚。跟媽媽鬧得沒臉再回家,孫嘉樹又不告而別,她心裡本來就難受,剛到陌生的環境裡又碰到這種事,那段日子,她連睡覺都會哭出來。

  後來,吳爺爺知道她不敢走夜路,就叫五花肉陪她。每晚從公車下來,她都會看到五花肉蹲在公車站裡等她,那畫面,是那段灰暗日子裡最溫暖的回憶。

  「小姜?」

  五花肉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從姜凌波懷裡鑽出去。

  姜凌波也認出聲音的主人,開心地起來問好,「吳爺爺,這麼晚您怎麼出來了?」

  「我是來找你的。」吳爺爺拉著五花肉拴在頸環上的繩子,沿著導盲磚慢慢走近。

  「找我?」姜凌波跑去扶他。

  「是啊,我要回老家住一段時間,兒女用車送,帶著五花肉不方便,就想把它托付給你幫我照顧一陣子。」

  姜凌波無意間朝孫嘉樹那邊一看,本來站在路燈邊的他,現在離路燈至少有五步遠,而且還在不斷東張西望著向後退!

  她臉上浮現出奸詐的笑,當下拍著胸脯表示,「好的吳爺爺,五花肉交給我吧!」我們會一起來收拾孫嘉樹的!

  吳爺爺家裡的車還在路邊等,他交代了幾句,把鑰匙拿給姜凌波後就離開了。

  五花肉雖然很不捨,但也沒有鬧,只是在汽車離開時追了兩步,等汽車不見,又沒精打采地趴到了地上。

  姜凌波很同情五花肉。她蹲下來摟住它,想給它一個溫暖的抱抱,結果它猛地站起來,直朝孫嘉樹奔去。

  被留下的姜凌波就勢沒停住,雙手撐地撲倒,臉差點貼到石板路。她憤憤地爬起來,一抬眼就看到孫嘉樹手裡拿著幾串從路邊小販買的烤肉,五花肉圍著烤肉轉圈,還站起身「嗚嗚」示好。

  她和五花肉朝夕相處三年的感情,居然被一串烤肉打敗了!

  烤肉剛烤好,香味四溢,姜凌波吸吸鼻子,覺得又餓了。她擺出「我很生氣別惹我」的表情,冷眼走回孫嘉樹身邊。

  孫嘉樹靠著電線桿站著,見她過來,把手裡的塑膠袋遞給她,「給你買的,沒加辣。」

  「我不餓。」

  姜凌波面無表情地拒絕,然後,肚子咕嚕一聲,把她出賣了。

  孫嘉樹和五花肉一起轉頭,四隻眼睛盯著她。

  「……」

  最後那頓肉串還是進了姜凌波的肚子。

  五花肉眼巴巴地跟在旁邊,撒嬌賣萌耍賴,什麼招數都使完了,但姜凌波就是無動於衷,全程都在惡狠狠地嚼肉串。

  五花肉渴望地看向孫嘉樹,孫嘉樹看了它一眼,接著不動聲色地蹦開了。

  五花肉似是傷心欲絕地發出「嗚嗷」一聲。

  回家後,姜凌波吃得滿面油光,心滿意足。

  看到明顯躲著五花肉的孫嘉樹,她不懷好意地提議道:「你要不要給五花肉洗澡啊?」

  孫嘉樹充耳不聞,繼續洗碗。

  「你看五花肉多可愛啊,不要害怕啦。」

  孫嘉樹神色不動,洗完碗,又去拖地。

  「喂,你不要裝聽不見好不好?你過幾天還要和狗拍廣告呢,要不你先抱抱、摸摸它也行啊!」說著,姜凌波攬住五花肉,想把它抱起來,但它實在太重了,她沒抱起來不說,還自己一屁股摔坐進沙發裡,一道疼痛從脊椎骨竄到頭。

  孫嘉樹默默回屋抱出墊子、被子,開始往客廳的地板上鋪。

  姜凌波納悶,「你在幹麼?」

  「我房間裡沒有空調,所以我打算——晚上到客廳睡。」

  姜凌波簡直不敢置信,你要睡哪兒?整個家就只有客廳有空調,我還要在客廳睡呢!她立刻拒絕,「不行,我要在這裡睡。」

  「那就一起吧。」

  孫嘉樹笑得坦蕩,「反正地方那麼大,足夠你抱著枕頭打滾了。」

  姜凌波拽過抱枕就朝孫嘉樹臉上丟,結果抱枕剛被丟開,五花肉就「嗷」的衝過去,躍到半空把抱枕叼下來,還得意地甩著尾巴,跑回姜凌波跟前邀功。

  姜凌波拿回抱枕,滿心悲愴。

  等姜凌波和五花肉都洗完澡,孫嘉樹已經在外面把被褥都鋪好了,墊子、被子、枕頭簡直鋪得和日式旅館專業的一樣好看!

  五花肉一馬當先,衝進鋪好的被子裡打了個滾,舒服地「嗚嗚」直叫。

  姜凌波看孫嘉樹進了浴室,也偷偷撲進被子裡。

  哇,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到的墊子,比她的床墊都要軟。姜凌波躺到上面,完全就不想再起來了。她窩在溫暖的被子裡,很快就被睡意席捲,雖然想著「不能睡、不能睡」,但還是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孫嘉樹從浴室濕漉漉出來,走到鋪蓋邊,靜靜地看了睡著的她一會兒,直到髮梢的水珠流到眼睛裡,他才回過神,低笑著拿毛巾開始擦頭髮。

  過了一會兒,睡得迷迷糊糊的姜凌波感覺到有東西在碰她。她皺眉把「它」抱住,嘟囔著說:「五花肉,別鬧……」

  姜凌波的睡夢裡總愛出現些光怪陸離的畫面,昨天是槍林彈雨、腥風血雨地打怪獸,明天就是騎著美人魚在海底撿珊瑚,但在這個臨時鋪好的地鋪上,她竟昏昏沉沉的,在睡夢裡看到她和孫嘉樹的小時候。

  她自小就生得威武雄壯,渾身的肉總是顫巍巍的,拳頭也十分有力。

  而孫嘉樹則秀氣得比她還像女孩,那巴掌大的小臉比陶瓷都白,比豆腐都滑,讓她摸著摸著就停不下手,還總愛用嘴啃兩下,糊得他滿臉口水。

  但孫嘉樹從來不敢反抗她的蹂躪,畢竟他每回被人欺負時,都是靠她壓倒性的身軀把壞蛋趕跑的。

  雖然她會順便對孫嘉樹揩一把油,但他還是會不斷給她買好吃的、好玩的,然後邊抽噎,邊掛著淚珠對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臉。

  她覺得他有點不爭氣,作為她姜凌波的小跟班,怎麼能總是被人欺負,卻不會欺負回去呢?於是她叉腰教育他,「虧你還叫孫嘉樹呢?哪裡像樹了?跟棵快被風刮倒的小草苗似的,哎,我以後就叫你『孫小草』吧?」接著她就嘿嘿笑地抱著他蹭,「孫小草、孫小草」地叫他,完全忘記自己原來是想要教育他像棵樹一樣自強自立。

  孫嘉樹顫著睫毛,小聲說:「那我就叫你小花。」

  「不行!我那麼強壯,怎麼能叫小呢?我要叫大!大花!」

  「嗯。好。」

  「但為什麼是花啊?」

  「因為你的名字是凌波。」

  「凌波是仙子,不是花。孫小草,你好笨哦。」她戳著他的臉蛋笑他。

  他就很耐心地解釋,「凌波仙子,就是一種花。」

  「什麼花啊?」

  「水仙花。」

  第3章(1)

  姜凌波睡得心口沉甸甸,但就是不願醒過來,直到第三遍聽到那句「啊啊啊,黑貓警長」的來電鈴聲,她才掙扎著在枕頭下面摸出手機,閉著眼睛接通電話。

  「喂?」她聲音有氣無力,還哂了下嘴。

  電話裡靜了片刻,接著爆發出一陣嚎叫,除去那些不斷粗暴感歎的「Bloody  hell」,對方重複的就只有一句話,翻譯成中文就是——「是女人是女人!他居然和女人睡了!」

  姜凌波慢了半拍才清醒過來,她瞇著高度近視的眼睛,仔細地看了看還在震動的手機,型號顏色,甚至連來電鈴聲都和她的一樣,但螢幕上卻清楚地顯示出五個字母Yummy。她腦子裡瞬間浮現出Metal  Masker裡那個金髮碧眼的英國吉他手!

  這驚嚇太大,以至於她都沒發現孫嘉樹搭在她腰間的胳膊,她翻身要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距離沒掌控好,鼻尖直接蹭到了他的嘴唇!

  那種陌生的溫軟觸感,驚得她的手陡然僵住,偏偏孫嘉樹在這時被吵到了。

  他收緊搭在她腰上的胳膊,把一動都不敢動的姜凌波慢慢拉進懷裡,嘴唇貼在她的額頭前,細細的呼吸全灑在她眼角眉梢。

  姜凌波的臉可恥的紅了,心跳如擂鼓,她微微愣神,覺得很不可思議。

  五、六歲時,她在外面玩累了,都是孫嘉樹把她拖回家,然後兩人精疲力竭,一起滾到床裡埋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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