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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佚名    


  「發生什麼事了?」望著秋櫻那張明顯是強顏歡笑的臉,皇甫寄書的神情是那樣凝重。

  他不得不凝重,因為這麼多年以來,除了牽涉到獨孤鴻的事外,他從未在秋櫻眼底看到如此倉皇失措而又無助、絕望的神情!

  「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望著皇甫寄書那滿含著關心與憂心的溫柔眼眸,秋櫻再忍不住地將臉別過,「受皇令……被賜為清塵公主……」

  「公主?」聽到秋櫻的話,皇甫寄書依然不解,「無緣無故怎會被賜為公主?若只賜為公主,你又為何……」

  「因為,冬山國送至女兒國皇子的和親對象,必須是個公主……」

  「什麼?!」聽到那幽啞的嗓音,皇甫寄書的下顎微微有些僵硬了。

  「師兄,你應知道冬山國本就武力不強,可又愛挑釁,過去的十多年間,拜靈塵大人讖言所賜,因此戰爭一直隱忍未發,只這回宮中好戰派趁靈塵大人閉關之時,唆使皇上下令襲擊女兒國邊關……」

  「結果確實不敵,是吧?」聽及此,皇甫寄書再忍不住地長歎了。

  「是的。戰敗後,女兒國要求冬山國送去一名公主與女兒國皇子和親,但由於王爺們都捨不得自家閨女,再加上其餘……各家……符合條件的只有我,所以……就指派了我這個……」

  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孤女。

  儘管秋櫻的話未說完全,但皇甫寄書早已全明白了。

  明白過去的秋父雖曾官拜大將軍、威震一時,但畢竟樹倒獼猴散,再加上宮中人各個攀權附貴,秋櫻這曾經的權貴之女,在他們的眼中,如今也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閒人罷了……

  「師兄,別替我擔心,我不害怕,也不怨。」雖極力隱忍著,但一行清淚,終於還是忍不住地由秋櫻眼角滑落。「只我……真的想再看鴻哥一眼……只要一眼……」

  「我明白……」望著那張哭得淚眼迷濛的削瘦小臉,皇甫寄書心真的痛了。

  誰都不會比他這個自小與他們一同長大之人,更明白秋櫻對獨孤鴻一直以來的戀眷,以及獨孤鴻雖與常人不同,但卻對秋櫻同樣刻骨銘心的眷戀。

  這世間,難道就真容不下這樣純摯的情感嗎?

  這世間,難道就真容不下這樣執著的等待嗎?

  而他,就真的只能這樣無能為力地看著、任著命運擺佈一切與一切嗎……

  「師兄,真是抱歉,實在不該讓你聽我說這些牢騷話的。」待心情緩緩平靜下來後,秋櫻拭去臉上淚痕輕聲說著。

  「什麼時間?」彷若沒有聽到那聲抱歉,半晌後,皇甫寄書像下了什麼決斷般地望向秋櫻。

  「三日後……」

  「我會想辦法的。」

  「師兄?!」

  聽到皇甫寄書的話,秋櫻先是愣了愣,而後,她竟顫抖著紅唇笑了,帶著滿面的淚痕。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皇甫寄書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就代表事情一定存在轉機!

  「我現在便去找那個人。」皇甫寄書倏地轉身離去,沒有任何的遲疑。「你等我消息。」

  是的,皇甫寄書要去找一個人,而這個人便是戚千里!

  因為在整個冬山國中,他相信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得上她的地位、與對皇宮內部的影響力!

  若這世上有人能解決這件事,那個人只可能是戚千里!

  皇甫寄書毫不猶豫地直奔淨湖而去,儘管他深知自己這回「有目的」前去的行徑,就跟那些他曾在心中鄙視過的人一般!

  但他不在乎。只要秋櫻可以繼續擁有她那溫暖人心的笑容,就算求人,他也再所不惜!

  更何況此人不是「別人」,而是戚千里……

  只當再度來到靈宮時,皇甫寄書的心,卻有些莫名的隱隱浮動,以及一股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微怯。

  所以,他停住了自己的腳步,然後坐在靈宮竹屋旁的樹梢上,等待著自己那不知名的顫動心弦緩緩沉靜。

  「靈塵大人請好好歇息……」

  才剛坐下不久,遠遠的,皇甫寄書便看到一艘點燈的小船向湖心島劃來,待離岸邊三丈之遙時,一個身影驀地由其中飄飛而起,然後輕盈至極地踏在碼頭上。

  昏暗的夜色雖讓皇甫寄書看不清楚來人的模樣,但他深知,能有如此颯然身姿之人,除去戚千里,再無他人。

  所以,他靜靜地坐在樹梢上,等著戚千里,也想著自己是否該讓她休息一會兒再開口向她言說。

  但……這是戚千里?

  望著旁若無人進入竹屋、點著燭火,坐在房中、揭起頭紗的戚千里,皇甫寄書整個人都被震懾住了!

  因為此刻由戚千里身上透出的那股威儀、那股靈氣與那股絕美,根本與那個市井中的「笑問生」,以及他所見過的她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

  她過往老垂在前額的半長髮此刻輕輕佻起、束攏在頭上,露出她那張清秀無雙、粉雕玉琢的小臉;她過往只讓人覺得過於白皙的肌膚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那樣水滑柔嫩;她過往那總似笑非笑的素淨雙唇,此刻因略上胭脂而顯得那樣飽滿水潤;她過往那雙懶散的眸子,如今那樣晶亮、那樣神秘……

  皇甫寄書只能傻傻地望著,望著那個身著一襲雪白靈巫服飾、體態玲瓏婀娜的身影在屋內來回走動,直到她走入屏風之後,都依然望著……

  「喂,來了怎麼也不打聲招呼啊?」半晌,屏風後突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坐那麼高難不成想看我更衣啊?」

  「抱歉。」飛身而下,皇甫寄書背過身去,聽著屏風後傳來的更衣聲。

  「看你這模樣,我怪彆扭的。」待更衣聲結束後,戚千里的聲音又一次地由皇甫寄書身後傳來,「拜託你轉過身來吧,我不習慣對著人家的後腦勺說話。」

  身子僵了僵後,皇甫寄書依言緩緩轉過身去,然後望見的是如同第一回見面時、一身白衣男子裝扮的戚千里。

  「怎麼啦,這麼晚來,想找我喝酒去不成?」坐至桌旁,戚千里抬頭望著皇甫寄書,「我記得你不喝酒的嘛。」

  「不,我是為和親之事而來。」

  「哦,那巧,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你,既然你來了,我也就省得自己跑一趟。」聽到皇甫寄書的話後,戚千里眨了眨眼,「麻煩你轉告櫻姑娘一聲,她這回的婚事可能要告吹了。」

  「嗯?!」聽到戚千里的話,皇甫寄書愣了愣,「你知道?」

  「我是誰?」望著皇甫寄書的模樣,戚千里指了指自己。

  「戚千里。」

  「然後呢?」戚千里又問。

  「笑問生。」

  「再來呢?」戚千里望著皇甫寄書,笑得那樣開懷。

  「冬山國首席靈巫。」

  「那不就對了。」戚千里點了點頭,逕自起身提出一瓶酒。「身為八大胡同最著名的『笑問生』兼冬山國首席靈巫,焉有不知曉的道理!」

  ☆☆☆

  第6章(2)

  事情,就這麼解決了,連一句央求的話語都還未曾說出口。

  究竟是她太冰雪聰明,善解人意,抑或是他表現得太駑鈍無知、口拙心笨?

  皇甫寄書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遇見戚千里以來,每當他遭遇困難,每當他的內心有所軟弱之時,她總在他身後,並且不讓他有開口尋求幫助的機會,就將一切扛在肩上,而後,更連一聲「謝」都懶得聽……

  為何她總明白他心中所想之事?為何她總明白他何時是脆弱的?

  為何只要想及她那慵懶的笑容,他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勇往直前?為何他那般地信任她?

  只因她是個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靈巫?

  真只是這樣嗎……

  「喂,哪個傢伙是皇甫輸輸啊?」

  兩日後,正當皇甫寄書坐在茶坊裡發呆時,突然一個酒氣濃濃、彷若由歡慶場合中被指派來而滿臉不悅的花姑娘站在門口大喊著。

  皇甫輸輸?

  「認識笑少爺的那個皇甫輸輸在不在?不在我走了啊!」

  笑少爺?指的是戚千里嗎?

  「我是皇甫寄書。」正當花姑娘隨意叫兩聲不見人應、正打算走人時,皇甫寄書緩緩站起身向她走去。

  「哦,你真是皇甫輸輸?」上下打量了一下皇甫寄書,花娘問道。

  「皇甫寄書。」

  「好啦,管你是皇甫輸輸還是皇甫寄書,只要你認識笑公子那就跟我走!」一轉身,花娘像趕場似地快步向外走去,「動作快點啦,人家喝得正開心的說……」

  跟在這名酒氣濃濃的花娘身後,皇甫寄書在城中走過來又繞過去,然後平生第一回,踏入了人們口中所謂的「花街柳巷」。

  望著眼前夜夜笙歌的熱鬧景象,皇甫寄書著實有些訝異,而那鶯鶯燕燕的召喚也讓他有些不自在,但他依然緊緊跟在花娘的身後,只因這是第一回,戚千里主動找他……

  就這麼一路走著,直至走到一間位於八大胡同最底端的酒肆之中,皇甫寄書終於望見了那個背對著他、舉起酒杯被圍坐在人群中的戚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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