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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樓雨晴    


  「……」好吧,那記冷眼真的讓他感受到自己有多不受歡迎了。

  「請問,之前一個禮拜,你都做些什麼事去了?」忙到一個禮拜後才出現?

  「……要說實話嗎?」

  「當然。」與岳姍姍爭執過後,他一個人想了很久,意外看到還存在手機裡的歷史簡訊。何必生幾乎每天都傳,他一封、一封地看,想著那個看起來傻氣真摯的大個兒,對待琤琤的方式……這一抹遲疑,他讓這個人進了屋,如果讓他察覺對方有一句不誠懇,他會毫不猶豫斷絕他與琤琤往來。

  「在等她打電話給我。」何必生羞恥地吐實。

  「她沒打電話,可是她在公園等了你三天,被我發現才沒讓她再去。」

  「咦?」何必生更意外。

  「可是我們在吵架啊!」他很明白告訴她,他生氣了,她該做的是快點打通電話道歉一下,而不是去公園等人,哪個冷戰中的笨蛋還會去跟對方約會的?

  有!范如琤就是。

  他垮下肩,掌心好洩氣地蒙著臉。「她根本沒有惹毛我的自覺,完全狀況外!」那這樣他還要氣什麼?

  「她怎麼惹毛你?」乖巧又聽話的琤琤也有本事把人惹毛?

  「她會說話,卻騙了我兩個月,害我像白癡一樣偷偷學手語,要是你你氣不氣?」完全忘了對方是女方兄長,很不爽地告狀,爭取盟友支持。「你不知道她可以說話?」

  「她從來沒開過口啊!我還拚命安慰她說沒關係,結果她就真的給我沒關係了兩個月!」

  「所以你生氣了?」講句良心話,換作是他,也會覺得被耍。

  「也……盟友很認真在氣啦,就……她至少要道個歉,讓我有台階下嘛!我話都說出去了,這關係到男人的面子問題!」

  好,真相大白了。

  得到解答的范如琛,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說穿了,根本只是幼稚小兩口在鬧彆扭,哪對情侶沒發生過?他卻反應過度了……

  因為早已預設立場,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他,所以一有狀況,本能地就會被引導到那個方向,事實上,對方不見得會退卻、不見得無法承擔……可以這麼想、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嗎?這男人,以為她不能說話,依然願意為她學手語。這男人,明明撂話要她先道歉,可是一個禮拜下來,沒等到她的電話、沒等到她的道歉,還是放下傳說中的「男子漢氣魄」,自己拉下臉來找她。

  這男人……或許值得他信任。

  於是他問:「你!對琤琤瞭解多少?」

  「啊?」不明白對方這句話的用意,不敢貿然搭腔。

  「你對她瞭解不夠,連她會不會說話都不清楚,才會造成這次的爭執,不是嗎?事情的根本,是你並沒有完全清楚自己必須承擔什麼,便貿然走入她的生命中,如果你夠瞭解,今天的事根本不會發生。」

  所以……是指責的意思嗎?「我、我是還不夠不夠瞭解,但總要給我時間……」

  「你不用多心,我不是在指責什麼,只是想弄清楚你的決心到哪裡,這很重要。」

  「不瞭解就花時間瞭解,男子漢還怕承擔什麼!」為了心愛的女人,沒在怕的啦!

  看來他真的很堅持自己是男子漢……范如琛輕咳了聲,忍住笑,「我想,你等不到她的電話,是因為她壓根兒就沒想過要打,就算你很明白地傳達你在生氣的訊息,她也只是『知道』,卻無法『感受』,自然也不會將當下的這個『生氣』往後延伸,隔天她會很理所當然的去等你,更不知道你在與她嘔氣,等不到人會很失望,納悶。」換句話說,跟她冷戰是沒有用的。

  「沒有隔夜仇很好,真是具有中國人寬大胸襟的傳統美德……」他哈哈大笑。

  自行將它歸類到優點的一方去。

  你還可以再更盲目一點!

  范如琛哭笑不得,這人其實比琤琤還少根筋吧?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如果很深奧的話,那就改天再說好了。」他可以抓何必問來旁聽,順便準備筆記。

  「不深奧。」范如琛頓了頓,早晚要談的,「你對自閉症瞭解多少?」

  自閉症嗎?好像沒他預期的複雜,「不是很懂,我小弟是精神科醫生,回去可以問問他。」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反應鎮定得很。

  「還是有一點點啦。」應該說,多少有做好心理準備了,不會有太連續劇式的誇張演出。

  「所以她不太能體會旁人的情緒和感受,你必須很有耐心地表達,讓她明白目前的狀況,歇斯底里朝她亂吼一通是沒有用的。離開熟悉的環境,面對陌生的人、事、物,她會慌張不安,所以我們一直住在這裡,沒有搬過家。我們花很長的時間去教導她每一件事情,讓她熟悉附近的商店、公園,打造一個既定的模式讓她有跡可循,一旦改變她會抗拒、無法接受,……這樣你懂嗎?」

  「原則上……懂。」原來不是路癡。

  「那她……是天生的嗎?」

  范如琛一陣沉默,「不是。」他思索著該從何說起——

  「我父親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我父母感情很好,媽媽後來會選擇改嫁,或許只是想讓我們三兄妹過好一點的日子吧!但是那個男人並不好,我母親過世後,他……那年琤琤十二歲,他企圖侵犯琤琤,大哥為了保護她,失手誤殺了那個男人,坐了幾年牢。」

  何必生張口結舌。

  這……是活生生的社會寫實錄在他面前上演嗎?

  「然後,……她就變成這樣了?」

  「那一陣子,生活面對巨大的衝擊,我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在表親家寄人籬下,連自己都在走憂鬱青年路線,根本沒有留意到她的狀況,以為她只是受到太大的驚嚇、想念大哥,所以沉默了些,等我發現時,她已經把自己封閉在不用面對現實的空間,接收不到我們的訊息,也不知道該怎麼使用語言了。」

  儘管他語調力持平衡,何必生還是聽出一絲壓抑的情緒波動。他其實很自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妹妹吧?如果早些發現,她不至於變成今天這樣。

  「我們花了很多心力,教她重新使用語言、教她如何適當地表達情緒、教她生活上的種種……這是很沉重的擔子,你知道嗎?

  何必生明白,他不單單是字面上問他理不理解,還有更深一層的涵義!擔不擔得起?

  他一件、一件地回想認識以來的點滴。

  他傳簡訊給她,她從來不回,是因為沒有過往的行為模式可供依循,她根本不知道要回,他等到海枯石爛也等不到她一通電話。

  既然舉一反三不適用在她身上,那他以後就一板一眼,告訴她收到簡訊要回,他會一直等,那她就會回。

  她還是不愛說話,當她想表達什麼時,只要把腦海中的畫面,用圖片呈現出來即可,語言的組合對她來說,不如畫圖容易,在家裡時,兄長會強迫她使用語言溝通,所以面對他時,沒有人逼她,她就會耍賴不用了,並不是存心欺騙他,她甚至不曉得這是欺騙。

  理解程度的落差,以致造成他們之間衝突的產生。

  所以他以後,會試著跟她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完全沒有模糊地帶,並且確認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了。

  她有她依存的生活模式,只要用她的方式溝通,又有什麼難的?

  他發脾氣,她不懂,那正好,吵架一定吵不起來,真的必須讓她明白時,可以慢慢講,她還是會懂,再不然隔一夜當作沒發生,那也沒什麼不好。

  她不能適應陌生人,那就表示他可愛的女朋友不會隨便被拐走,而且專情地只看見他一個人,最多只是要花點心思讓她熟悉他的家人而已。

  於是他說——

  「最難的你們都已經走過了,我還怕什麼?」他們兄弟已經教會她這麼多,現在的琤琤很好,真的很好,至少他這麼覺得。再有不懂的,他可以繼續教,遇到一件教一件就是了。」

  他不記得范如琛最後回了他什麼,只記得最後聽到一句:「琤琤生病了,你去看看她吧!」

  所以他想,他應該得到最基本的認同了吧?

  雖然說死者為大,但他還是要說,這三兄妹的父母一定是存心整人!取的名字全都難念得要死,最過分的還是琛和琤,他念了一百遍還是覺得讀音一樣,認識他們的人得先去上幾堂正音班,以免江、任不分。

  他在被糾正了十分鐘,確認真的沒藥可救了之後,才被放行進來。

  可憐的琤琤,氣色那麼差,睡夢中呼吸不甚暢通,細細的眉微蹙,他看得心都擰了。

  范如琛說,她有畫圖當作寫日記的習慣,或許那可以讓他更瞭解她,明白如何與她相處。他目光梭巡一遍,在書架上找到擺成一排的畫冊,有印刷出版的、也有些是日常隨筆記錄塗鴉的,范如琛都替她收藏得極好,還做了標籤按日期編排,當作她的成長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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