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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蘇曼茵 「嘖嘖嘖,本性終於露出來了?」他忍笑說。 「好舒服……」璇瑩滿足地偎進他懷裡,嬌嚷道:「我好睏了。」昨晚為了等他,根本一夜無眠。 綺南雁摸摸她頭髮,溫柔道:「能睡就睡會兒吧!」馬背顛簸,他盡力讓她舒適地睡倒在他懷裡,也沒把握她能否安眠。 「嗯……」璇瑩迷迷糊糊地放軟了身子,不多時便沉入夢鄉。 走入山徑後,滿山幽靜,霎時將兩人的身影吞沒,綺南雁怕寒氣逼人,便拿出斗篷包覆在她身上,緩緩隨著曲折山勢,回到他隱居棲身的木屋。 璇瑩果真睡熟了,連他抱她入屋,將她安置在床上,也未能驚醒她。綺南雁小心收拾了採買物品,便去灶房生了把火,帶著炭盆回到屋裡。 燭火昏黃,照映在她臉上,抹不去的憔悴依然未離她姣好的面容。 不知如何,他腦子裡突然閃過去年冬天,她滿身貴氣,攏著一件貂毛斗篷奔向他的那一幕—— 「綺南雁!僱請你得花多少錢?」 她興沖沖地來到他跟前,意氣飛揚的俏臉笑得天真無憂,又極其嫵媚。 他低歎,伸手拂開她酣眠中微亂的鬢髮,食指輕輕撫過她臉龐。 這般嬌貴的金枝玉葉,跟著他這種行蹤無定的浪人,到底有什麼好的?難道不覺得辛苦嗎? 璇瑩眼皮顫動,緩緩睜開眼,迷迷糊糊地望向他,半夢半醒的。 「吵醒你了?」綺南雁歉然放開手,粗啞地低噥。 「南雁……」璇瑩瞇起眼,迷濛地朝他漾起一朵甜蜜的微笑,從被窩裡伸出藕臂,皓腕勾住他頸項,將他拉向自己。 沒有一個男人抗拒得了如此誘惑…… 綺南雁沉溺地想著,俯身吻上她頸際。璇瑩發出一串難耐的嚶嚀,仰頭弓起背脊,更緊緊貼向他。 如此熱情,激起了他的慾望。 他翻轉她的臉,沿著脖子吻向她耳朵,濕潤的舌尖深入她左耳,反覆地舔吮廝磨。須臾,她臉頰已泛滿桃紅,櫻唇如丹,氣息微微地轉頭迎上他的唇。 「瑩兒……」他壓抑著猛烈的慾望,粗啞地低喃。 他愛她,多心疼她,捨不得她被糟蹋在他這樣的人手裡,曾經那麼拚命推拒她,如今,熾烈的情潮幾乎將他的心焚燒殆盡。 他珍惜地吻著她的唇,雙手憐惜地撫遍她逐漸赤裸的誘人胴體,這般冰肌玉骨的女子,原本不該在他懷裡的……他輾轉上她高聳的雙峰,粗糙的掌心徐徐摩挲她婀娜柔媚的身子,逐次滑落到凝脂纖腰。 如今,他已回不了頭了。 「嗯。」難以形容的快意頓時傳遍每一寸肌膚,璇瑩低垂眼睫,柔順地承受情人對她施以的溫柔,輕輕咬著下唇,酣然羞澀地低切輕吟。 她愛他,傾慕他,也許從第一眼見到這落拓不羈的男子,便悄悄地將他藏入胸懷。他是她幽閉閨閣裡不可妄想的一片浮雲,只能仰望、不可追逐的迷夢。可現下,她卻在他眼前羅衫褪盡,濃烈的歡愛迴盪在兩人之間。 第8章(2) *** 往後在一起的這段時光,可說是既寧靜又甜蜜。 林間的生活單純愜意,加上綺南雁無微不至的照料,讓她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整天吃喝玩耍,自由自在,順心如意。 本來嘛,叫她砍柴打獵無異是緣木求魚,生火煮飯她也不會,簡單的針線活兒她懂,不過山裡只有他們倆,哪來什麼針線活兒好做?綺南雁也不奢望她什麼,只要她好好乖乖的,別在深山裡走失或受傷即可。 兩人多半是膩在一起的,自然而然就能吵起嘴來,難得寧靜時,依偎著彼此悄然不語,心頭也覺甜蜜。 「楓葉都紅了。」璇瑩坐在台階前,仰頭看著枝頭紅葉,伸出手,便接住一片飄落於地的紅楓。 綺南雁原本正在一旁砍柴,這時忽然放下斧頭,皺眉盯著山路的盡頭。「有人來了。」他抹了抹前額的汗水,轉頭對璇瑩道:「你先進屋,我過去看看。」 璇瑩起身,不安地問道:「是來抓我的嗎?」有人來?可她什麼人影都瞧見,一點聲響也沒有啊! 「不知道。」他朝她擺擺手,隨口應聲,又叮嚀她道:「你好好待著。」說完,他便沿著山路往外走去。 璇瑩趕緊退回屋裡,怏怏不安地坐在窗邊,留意外頭動靜。 綺南雁去了許久,沒消沒息,一切彷彿凝滯不動,等候變得漫長難耐。 終於,她聽見馬兒嘶鳴聲,探頭一看,綺南雁和令狐雅鄘一邊交淡,一邊往木屋走來,兩人身後還跟著一列隊伍。 見是令狐雅鄘,璇瑩頓時吁了口氣,開門而出,喊道:「姐夫!」 「瑩兒。」令狐雅鄘朝她頷首微笑,一襲月白便袍,手裡把玩著折扇,姿態顯得從容優雅。綺南雁插腰看了她一眼,轉頭對好友道:「外頭風涼,你們在裡面談吧!」 璇瑩狐疑地瞧了綺南雁一眼,卻見他踱到一旁去,再度拾起斧頭,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令狐雅鄘笑吟吟地走向她,身後眾人則凝立在後方不動—— 這副山雨欲來的模樣,教璇瑩一顆心不禁吊得半天高。 進屋就坐後,她立刻迫不及待問起:「如何?殺害楊興岳的兇手,真的是別人嗎?」 「兇手已當眾在楊興岳靈堂前自刎了。」令狐雅鄘回道。 「兇手到底是何人?」 「這人你應該也見過,他是楊興岳身邊的副將,名叫呂勁林。」 「……勁林?」璇瑩陷入沉思,腦海依稀浮起一張俊美逸麗的臉孔。 她想起來了,楊興岳身邊是有一名少年部將。第一次在客棧見到楊興岳時,他也隨侍在旁。「我記得他,可是……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楊興岳和呂勁林,彼此有曖昧的關係。」他苦笑。 璇瑩卻是一臉驚愕。「什麼?」 雅鄘語氣謙和,彷彿談論著平常之事,娓娓向她解釋—— 據他所得的消息,楊興岳除了在邊關戍守的期間外,回到京師,常在聲色歡場中度過,而只要有楊興岳的地方,呂勁林總是亦步亦趨地跟隨他,幾名妓女常言,呂勁林對她們多半不假辭色,對楊興岳倒是近乎癡迷地專注執著。 「事實上,他們關係遠不止於此。」雅鄘歎息道:「楊興岳在訂親之初,似乎還好言寬慰過他,說他迎娶你過門,只是給父母做做樣子,再者,他總需要一個子嗣傳宗,再三保證對你絕無絲毫感情。可到頭來,楊興岳卻逐漸對你傾心,不但百般追求、百般討好,甚至怕婚後被你得知他和部屬間不尋常的關係,打算和呂勁林斷絕關係——」 當日,綺南雁和璇瑩離開將軍府後,楊晉之便下令當場開棺驗屍。而剝開層層壽衣後,楊興岳背後確實有個掌痕。按理,這道掌痕絕對會被發現才是,但竟能瞞過眾人耳目。 循線往下追查,當初第一個接近屍體的便是呂勁林,是他伏在楊興岳身上哭號悲泣,阻攔官府的仵作驗屍,堅持將屍身直接送回將軍府。 隨後,也是他負責為楊興岳更換壽衣。念在過去他們的交情,眾人不覺有何不妥,沒想到那只是他刻意為自己脫罪的手段。 璇瑩逃婚當日,與楊興岳在街頭發生爭執,其實一切全被尾隨而至的呂勁林看在眼裡。呂勁林才被狠心拋棄,看到眼前景象,恨意頓時凌駕理性,於是伺機殺了情人,再嫁禍給情敵。 「這不是你的錯。」見璇瑩臉色蒼白,令狐雅鄘出言安慰。 他輕轉折扇,等著她慢慢消化事實,直到她從呆愕中漸漸回神,才往下接續。 「楊將軍已親至丞相府向你爹爹賠罪,並談了幾件事——」話到此處,便停了下來。 「與我有關嗎?」璇瑩已從心緒起伏中逐漸穩定,深吸一口氣。 「是,念在死者為大,楊將軍懇求你爹爹,求他對楊興岳的死因及他與部屬之事,絕對保密。」 令狐雅鄘神色沉重地凝睇著她,一字一句說道:「如此一來,將軍府將不會為你澄清什麼。在世人眼中,你就是一再逃婚,最後『意外』害死自己未婚夫,並仗恃著父親權勢免於獲罪的刁蠻女子……」頓了頓,他才道:「今後,恐怕再也沒有任何一戶好人家肯接納你了。」 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至此—— 璇瑩靜默片刻,才輕聲問:「我爹已應允此事?」 「是。」令狐雅鄘點頭。 那……那也沒什麼不好,她損失的,只是一點點虛名罷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囁嚅了會兒,便垂下臉,幽幽地喟然歎息。 「能為他盡點心力,這樣我心裡也會好過些的。」何況,她早說過自己不想嫁人,如此也好,再也不會有媒人上門說親,爹娘也不會責怪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