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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夏洛蔓    


  更驚喜的是,她得到的最新消息,雷拓已經與妻子離婚。

  但今日所見,雷拓與他的『前妻』之間的感情,並非如朋友所說——『相敬如冰』。

  莫非,他還氣她、還恨她,所以故意在她面前演戲。

  第8章(2)

  「應兒,你啊……」雷拓看著應天愛,歎了口氣,像是百感交集不知從何說起。

  「我啊,我很好。」應天愛接他的話。「這幾年成熟了不少,不過也老了不少。」

  「你跟老一點關係也沒有,還是那麼美。」

  應天愛聽了這話,一雙盈水美眸,瞬間晶燦了起來。

  那些原本已將心中石頭放下的朋友,又因為雷拓一席曖昧不明的話頓時如坐針耗。

  「我去一下化妝室。」梁夙霏覺得應該給他們一些空間敘敘舊,她坐在那裡不僅自己不自在,其他人也明顯處處顧慮著她。

  不待雷拓有所回應,她已逕自走開。

  梁夙霏在廁所馬桶上坐了許久,腦筋一片空白。

  她抗拒去思索任何事,不去設想問題、預設狀況,即使事情的變化可能令她措手不及,她也不要再讓負面情緒佔據她的心房。

  雖然現實不能盡如人意,她不想杞人憂天,而是要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勇氣與能力面對任何迎面而來的挑戰。

  叩、叩——

  忽地,有人敲門,梁夙霏才驚覺佔用廁所太久,連忙起身。

  「不好意思……」她推開門走出去。

  「我還以為你打算住在裡面呢!」敲門的是應天愛。

  「呵……」梁夙霏幹幹地笑,也不解釋。「請用。」

  她走到洗手台洗手,應天愛也跟過去,靠在一旁,盯著她瞧。

  「有事嗎?」

  「有。」應天愛勾起笑。「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浪費時間,就有話直說了,如果不中聽,請多包涵。」

  「請說……」梁夙霏立刻被她的氣勢唬得矮了一截。

  應天愛不只美麗而且自信,她有種天生應當被關注、被呵護的驕矜之氣,與一向習慣為人設想、容忍退讓的梁夙霏性格有著天壤之別。

  「你應該知道我和雷拓不是因為不愛對方而分手,當初若不是他母親反對我們交往,今天你不可能有機會嫁給他。」

  「我知道,謝謝你。」應天愛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她突然間從雷拓的世界消失,自己根本入不了雷拓的眼,他們之間不會有交集。

  「我這次回來,打算和雷拓復合。」應天愛果然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嗯……」

  「你和他已經離婚,而且,我認識他在你之前,所以,我不是小三,不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狐狸精,請你千萬不要這麼一廂情願的搞悲情,我對於軟弱無能的女人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不會因為你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覺得內疚。」

  梁夙霏雖然是被『逼宮』的角色,但她卻忍不住要對應天愛鮮明直快的個性喝彩。

  至少,應天愛不使陰謀詭計,直的來。

  「所以,我該怎麼做?」

  「我不希望雷拓為難,你也知道他是個負責人的好男人,所以你們離婚後他才會這樣繼續照顧你,如果你明白自己沒有勝算,明白你們不會有結果,那就成全我們,大家都還是可以做朋友,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不會要他和你從此斷絕來往。」

  「嗯……」梁夙霏的一顆心好沉重,因為,她發現應天愛的每一句話都合情合理,而且極具說服力;她應該自己衡量,如果明知道雷拓會選擇應天愛,那麼就自行退開,別讓他為難……

  「我要說的只有這些,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應天愛暗暗觀察著梁夙霏的臉部表情變化,她已一眼看穿梁夙霏的個性——喜歡裝善良、習慣討好人的軟腳蝦。

  「沒有……」

  「那你先出去吧,我上個廁所。」應天愛離開洗手台,露出勝利的笑容。

  「對不起,我想問……」

  「你問。」應天愛停下腳步。

  「你很愛雷拓嗎?」

  「當然,不然我回來做什麼?」

  「那過去,這麼多年……你怎麼離得開他?」梁夙霏想知道的是,她該如何做才能從雷拓身旁走開。她試過,但好難,而且,沒有成功過。

  「你意思是我騙你?其實我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才想起雷拓,想吃回頭草?」應天愛無端地惱羞成怒。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梁夙霏被她頃刻間陰暗扭曲的面孔嚇了一跳。

  「小妹妹,我猜你大概沒吃過苦,沒見過什麼世面……」應天愛冷靜下來,揶揄道:「這個世界不是我愛你,你愛我就可以活下來的,什麼愛不愛的,下次別再問這種暴露自己有多幼稚的問題。」

  梁夙霏不認同應天愛的說法,愛一個人並不幼稚,而且生活的困頓與人生的歷練,只會讓我們更懂得珍惜擁有的愛,而非磨去愛人的能力。

  除了愛自己永遠比愛別人多的人。

  但,她一向不善與人爭辯,也不認為一個人的觀念可以輕易扭轉過來,所以,仍由應天愛對她嗤笑。

  「我出去了。」梁夙霏覺得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

  從化妝室到中庭餐廳的途中,她忽然覺得疲勞,或許是已經十分滿足現在這樣簡單悠閒的生活,天外飛來一筆如此耗心力的『事件』,她才深刻瞭解自己是多麼『與世無爭』。

  不爭,便沒有執著,沒有惡念,沒有比較計較,雲淡風輕,來去自如。

  況且,感情這事不是『爭』便爭得來的,其他諸如名聲、地位、權力、奢華,她更是不懂魅力為何,於是不屑一顧。

  雷拓的心在他自己的身上,雖然她愛他,卻不能也不會強迫他必須以同等的愛回報她,若他仍愛戀著應天愛,她願意祝福。

  『相愛』是多麼美好的字眼,她擁有過、快樂過,只希望他也快樂。

  想通了成天憂心忡忡、忐忑不安並不能解決這些問題,梁夙霏頓時放下了。

  「雷拓呢?」當她回到餐廳,發現雷拓不在位子上。

  「他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回來的時候沒遇見他嗎?」

  「沒耶。」梁夙霏坐下。

  「他說離開之前要去跟你說一聲,可能剛好錯過。」

  「小霏……你還好吧?」一位和她較為親密的女性朋友低聲問道。「阿拓那傢伙你也知道的,很難用常理判斷他,更別說控制。」

  「剛剛本來不太好。」梁夙霏吐了吐舌頭。「看到阿拓以前的女朋友居然這麼美,不禁想,他的眼光怎麼愈來愈差,呵,不過,世界上漂亮的女人那麼多,總不能因為自己平凡就天天活在沮喪中吧?所以,去了一趟廁所,錘錘牆,心情就平復了。」

  「哈哈。」朋友見她還能說笑,想必不是真的在意。「不是我八卦,也不是安慰你,其實小愛這次回來,變了很多。」

  「怎麼說?」

  「我不喜歡她的眼神,像在打量什麼、計謀什麼。」朋友歎道:「以前她單純多了,只要一提到舞蹈,整個眼睛都發亮,充滿熱情,我們都喜歡她。不過,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心濁了,眼神也就不再清澈。」

  「也許她遭遇過我們無法想像的困境……」梁夙霏記起她在廁所那揶揄的口吻,可能吃了不少苦。

  「困境,呵……」朋友笑,「我們這票想靠理想吃飯、所謂的藝術家,哪個不是住在困境裡?困境不會污染一個人的心靈,只有貪婪才會。」

  「是也沒錯……」梁夙霏輕輕地點頭,她明白,明白朋友並非指責而是不捨。

  社會像座大染缸沒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至少,我們能選擇染成什麼顏色。

  第9章(1)

  睡前,雷拓打電話給梁夙霏。

  「晚上內湖的展館外頭聚集了幾個抗議人士,現場的員工沒辦法處理,讓我過去一趟,催得很急,所以離開的時候來不及跟你說一聲。」

  「沒關係。」梁夙霏溫柔說道。「抗議什麼呢?明天開幕的非洲手工藝展會不會受影響?」

  「跟展出內容沒有關係,是學生團體,大概是知道今晚有展前記者會,不少媒體到場,為爭取曝光機會,表達自己理念,來碰碰運氣。」

  「結果呢?有沒有媒體訪問?」

  「我找了幾個比較熟的平面媒體記者聽聽他們的想法,至於後續如何我就不過問了。」

  「嗯,現在的年輕人比較勇於表現自己,敢嘗試就多點機會,其實挺不錯的。」

  「對了,我和幾個老朋友打算請應兒吃頓飯,為她接風,這個星期六晚上,你也一起來。」

  「你們幾個那麼久沒見面,一定有好多話要聊,這次我就不去了,既然她人在台灣,也已經認識,以後一起吃飯的機會有得是。」

  「嗯……是因為……」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吞吞吐吐的?」她問。

  「沒事……只是想知道你對應兒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啊……」她思忖後答道:「被她亮眼的外表震到,到現在還有餘震感覺,真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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