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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艾佟    


  雖然高成提過侯爺的事跡,但是這一刻,顧延霆才真正意識到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也對,要不,怎有本事收拾他這兩年惹出來的麻煩?

  「我們大周的敵人是鄰國西魏、北燕和南蠻,尤其西魏尚武,更是大患。」

  「沒錯,可是皇上最大的隱憂是子嗣單薄,至今只有三位皇子。」

  「聽高成說,先皇在子嗣方面也很單薄,先皇亦只有三個兒子,一個是與皇七同為先皇后所生的寧王,一個乃張貴妃所生的弟弟勤王。」

  「沒錯,大周並未言明皇位傳嫡不傳庶,但是皇后有子,由嫡子繼承大統是再自然不過。皇上與寧王相差了十五歲,因此皇上即位之時並未發生奪位之爭,可是,同時也得不到任何助力。」

  顧延霆明白,這是皇家的矛盾,希望子嗣多,能有左右手,可是龍椅就那麼一張,子嗣一多,難免就會起紛爭,若庶優於嫡,那更是麻煩了。

  「父親說當今皇上只有三位皇子,這三位皇子如何?」

  「皇長子今年十七,皇二子今年七歲,他們皆是皇后所出;皇三子今年三歲,乃良妃所生。」

  皇長子與皇一一子竟然相差了十歲,這與當今皇上與寧王的情況不是很相似?

  「皇上對皇長子一直很不滿,因此對他特別嚴厲,至於皇二子和皇三子,因為還年幼,皇上相當寵愛,不過,皇上最疼愛的還是寧王。」

  「皇上很疼愛寧王?」他知道兄弟間的感情有時候會勝過父子間的感情,尤其相差十五歲,很容易當成兒子看待,可是家產不容旁人分一杯羹,只會留給兒子。

  「寧王今年二十五歲了,皇上一直很重用寧王,總是誇讚寧王很有才幹。」這個皇上還真是奇怪,難道不知道弟弟太有才幹會威脅兒子的位置嗎?

  「父親覺得皇長子如何?」

  「看似清澈的湖水,可是卻不知道有多深。」

  顧延霆對這位皇長子起了好奇心,能夠得到大將軍這樣的評論,想必不是簡單的人物,怎能不教人想見上一面?

  「你記住,爹能夠受皇上重用,手握十萬大軍,是因為爹只效忠皇上。」

  言下之意,雖然認為皇長子很不錯,但不表示他支持皇長子。他能夠受到兩代帝王重用,正是這份只對帝王的忠心。

  「兒子記住了。」皇上如今不過四十,只要不要太短命了,至少還可以在龍椅上坐上一二十年,若他站錯邊,選了皇上不喜歡的對象效忠,不是死得更快嗎?他

  是死過一回的人,更珍愛自己的生命。

  「你在近衛營一定要小心,如今近衛營已經出現結黨情事,皇上不是不處置,只是在靜待時機。」

  「兒子會小心,不得罪人,也不與誰過於親近。」結黨在任何時代,官場、商場,甚至大家族都是無法避免之事,皇上若是明白人,當然熟知其中的道理,根除結黨不易,但是平衡黨派的勢力卻不難。

  致遠侯欣慰的點頭,不禁深深看著他。這小子猶如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甚至比兩年前更具大將之風……是啊,大難不死若還不醒悟過來,怎配成為顧家子孫?

  竹林園吵了兩天就歸於平靜,只因為顧延霆重回近衛營,藏書閣再沒有吸引鶯鶯燕燕來訪的魅力,這反而讓藏書閣成了薛伊珊個人的小天地。

  每日用過午膳,她就會帶著夏荷來藏書閣,夏荷坐在一樓門邊做針線活,而她坐在二樓的暖榻上,倚著窗,暢讀遊記,有時候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這一日顧延霆來到藏書閣,見到的正是這幅景象。

  他在暖榻的另一邊坐下,看著她,不由得想起在現代未滿二十歲就病逝的小喜兒。小喜兒最喜歡看書入睡,總是說書本是最好的催眠曲,而他總是取笑她,不愛看書的孩子,難怪腦子不靈活,她堅決否認,只是偏愛有故事性的書,有高潮有起伏,就不至於太無聊。

  薛伊珊不同於小喜兒,她愛看書,要不,怎會日日在這兒耗上兩個時辰?雖然他如今全力在職場打拚,可是也不敢忽略侯府的動靜,就怕好不容易在前面打出一片江山,卻教自家人在後面放一把火燒了。因此近衛每日都會向他簡報侯府概況,以便知道這裡的人都在忙些什麼。

  以前他看小喜兒,總覺得她粉嫩可愛,可是如今看薛伊珊,竟覺得像他想像中的精靈……他情不自禁的靠過去,細看她透亮粉嫩的肌膚,細看濃密微翹的睫毛,細看俏麗的挺鼻,細看紅潤潤誘人的唇瓣……

  一道熾熱的氣息襲來,攪亂了夢境,薛伊珊的眼皮微微一顫,緩緩睜開眼睛,見到一張冷漠俊逸的臉龐近在眼前……一驚,她慌亂的坐直身子,貼在胸前的書冊滾落在地。

  顧延霆彎下身拾起書冊,責備的道:「你在這兒睡著了,若是遇到登徒子,如何是好?」

  顧家唯一被視為登徒子的只有他!不過,這種話她當然不能說出口。

  「這是賤妾的疏忽,賤妾心想平日沒有人會來這兒。」而且有丫鬟守著,若非他身份特殊,夏荷定會上來通知她。

  「你會想來這兒,其他人為何不會有此想法?」

  「主子們想看書,會請奴才們來取書,而奴才們不會想看書。」這也是此地少有人造訪的原因,再說前面有大書房,各個主子又有自個兒的小書房,這些地方的書冊就夠多了,用不著來這兒尋書。

  「你不知道有些人來這兒不是為了看書嗎?」

  她想起來了,前些日子他另外幾個妾可是在這兒鬧了笑話。

  「這裡緊鄰松悅居,難免有人上這兒打轉。」

  松悅居有值得偷窺的東西嗎?她當然不敢問。「賤妾以後不敢再犯了。」

  她的口氣明明很柔順,可是,他怎麼聞到一股不服氣的味道?不過,他不難猜出她的心思,她肯定認為他這位世子爺又沒掌握國家機密,松悅居當然也沒有值得竊取的重要文件,有誰會浪費時間來這兒打轉?

  「有些人看似君子,可是盡做雞鳴狗盜之事。」這是他在現代當警官的經驗,好比顧家老二顧延霽,這位人人口中的謙謙君子他豎看橫看都是披著羊皮的狼……這也許是偏見,因侯爺夫人對他言語充滿慈愛,但是目光一點溫暖也沒有,更重要

  的是,她所出的兒子是可以名正言順坐上世子位的人,只要他這個嫡長子不存在。

  大周爵位基本上傳嫡不傳庶,庶出想襲爵,除非立下開疆、擁護之類的大功,這也是為了防止兄弟鬩牆,所以他的兩位弟弟,嫡出的老二看他肯定就格外礙眼。

  她聞言一怔,他在暗示什麼嗎?難道他知道侯府有人對他不利?可是,聽說他與姨母感情很好……當然,這是摔下馬之前,如今他好似與誰都不太親近。

  「不要以貌論人,人心隔著肚皮。」

  「賤妾謹遵世子爺教誨。」

  「今日不看書,我們下棋吧。」顧延霆將書冊放回架上,拉著她下樓。

  完全沒料到他有此舉動,她傻了,就這麼一路被他帶回松悅居,進了小書房。顧延霆讓高成擺上棋盤,讓高瑞沏茶送上點心,他執黑棋,薛伊珊執白棋,準備與她在棋盤上大戰一場。

  薛伊珊最不會下棋了,可是上了戰場,豈能不戰就投降了?

  不過,這也讓她下得膽顫心驚,每落一子,總是要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深怕他會流露出驚愕的神情,想她怎麼會下在這裡呢?

  「賤妾棋藝不好,除了姨娘,沒有人願意陪賤妾下棋。」

  她何止下不好?他還沒見過比她不會下棋的人,不過,她下棋的小動作卻是可

  愛極了——咬著下唇、拉著耳朵、搔著鼻子……尤其她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很像小鹿斑比,心都軟了。

  「為何總是將賤妾掛在嘴邊?」

  「嗄?」

  「若是因為規矩,那就不必了,我不重視這樣的規矩。」

  「不守規矩,若是教人聽見了不好。」

  「若是會惹來麻煩,你在人前就照著規矩,私下就別管這些沒意義的規矩。」

  「是,世子爺怎麼突然想要下棋?」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下棋方面的高手。」今日是小喜兒的忌日,正逢他休沐,不由得想到小喜兒最愛找他下棋。小喜兒最愛下棋,體弱多病的她一面對棋盤,像個殺氣騰騰的將軍;而她,如此不同,平日沉穩恬靜的她,一面對棋盤就像是在叢林迷失方向的小兔子……

  每發現她一個新樣貌,他就越感覺她的真實,她不再只是一個長得與小喜兒相似的女子,她就是她——薛伊珊——聰慧而令人心動的女子。「世子爺問賤妾……問我就好了,何必拉著我下棋?」

  「眼見為憑,你說不會下棋,我也要親自確認究竟有多糟糕。」

  她微微噘著嘴,有必要強調她的棋藝糟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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