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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華甄 「做婢女啊,你是我一輩子的小婢女!」他的話似乎很隨意,可是他眼中閃爍的光芒使得葉兒難以分辨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要做你的婢女。」她對他瞪起眼睛。 可是易水寒卻笑了。「那做我的壓寨夫人,如何?」 這次他的笑容既不帶邪氣也不帶嘲諷,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其中那種濃濃的感情讓她的心再次失序猛跳,她不敢看著那閃亮的眼眸,也不願在他的目光中示弱。 「我告訴過你我是定過親的女人!」她走過來取走炕桌上的空碗,警告他。 這話讓易水寒的臉色微變。 「那又如何?」他重複著以前說過的話,心裡卻因她的言詞而有刺痛的感覺。 他跳下炕,扯下門後的一件長衫開門而去。 「你又要去哪裡?」葉兒衝著他的脊影問。 「河邊洗澡去。」他頭也不回地說,並將房門帶上。 「洗澡?」葉兒對著被關上的房門嘀咕。 「這麼冷去河邊洗澡,他瘋了!」 可是就算他要發瘋,她也無力阻止。於是她安然地收拾好碗筷鍋盤,再燒了熱水洗臉洗手,看著寧靜的房間,她為自己沒有像先前想的那樣受到懲罰而高興。 為什麼她總要提她那個該死的定親?她以為那就能阻止我嗎?走向河流的易水寒惱怒地想,並對自己無法對她嚴厲施懲感到沮喪。 屋裡的葉兒收拾打理完所有的事後,仍不見易水寒回來,不由有點慌了。 她倒不是怕他離去,而是怕他發生什麼意外,畢竟在來的路上她就看到這裡山路崎嶇狹窄,萬一摔下山崖…… 我得找他去! 她猛地拉開門往外走,卻一頭撞上帶著涼氣的身軀。 「你要去哪?」易水寒扶著她驚訝地問。 「我……」葉兒本想說實話,可是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很在意他,於是口氣一頓,問道:「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從她眼裡的擔憂早已看出實情的易水寒也不點破,只淡淡道:「很久嗎?」 葉兒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愣了愣轉身想進屋,可胳膊被他抓住。 他的手很冰涼,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 葉兒驚呼起來。「快進屋去烤烤火,你的手好涼!」 說著她情不自禁地拖著他的手,將他拉進屋。 「洗過了,晾在火邊!」易水寒順從地進了屋,但沒有到火邊去,而是將手中的濕衣服塞給她,然後直接脫鞋上了炕。 「幹嘛自己洗衣服?」葉兒抖開濕衣服,晾在火爐邊拉著的一根麻繩上。 「習慣。」易水寒淡淡地說:「上炕睡覺吧,天不早了。」 「睡、睡覺?!」葉兒手一抖,差點兒沒把衣服繩子拽下來。 是啊,她怎麼忘了這事呢,她轉過身看著端坐炕上的他。 「這裡只有這一間屋?」 「沒錯,一間屋。」易水寒點點頭。 「就這一鋪炕?」 他還是點點頭。「沒錯,一鋪炕。」 「就一床被子?」她指指堆在他身後的棉被。 「沒錯,一床被。」 「那我睡哪兒?」她終於控制不住地大叫起來。 易水寒瞅著她,彷彿她有毛病似地指指房間、拍拍炕、再抖起被子一角。 「這一間屋夠我倆住,這一鋪炕夠我倆睡,這被子大的足夠兩人蓋……哦,不過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去隔壁那間……」 「隔壁?」葉兒迅速在腦子裡想著,面色驟變。「胡說八道,隔壁是馬廄!」 易水寒毫無悔意地點點頭。「是馬廄。不過如果你願意,我的寶馬不會介意與你分享它的地盤。」 「你這個混……」 「停!」易水寒對她擺擺手。 「不可以口出惡言,我只是給你選擇,並沒有強迫你做任何事。」 「可、可是,是你把我帶來這裡的!」 「要這麼說的話,我可是有帳要跟你清了。」易水寒往後靠在被子上,模樣放鬆,但神情緊繃地說:「先來說說,我們為何到這裡來。」 「因為你想懲罰我。」葉兒恨恨地說,虧自己剛才還將他歸類子好人了呢。 「錯!」易水寒直起身嚴厲地說:「如果要懲罰你不必這麼費事。我把你帶來這裡親自看著你,是讓你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 「我沒想傷害無辜的人!」她輕聲爭辯,但聰明地沒敢提她做的「蠢事」。 易水寒只當沒聽見,他脫掉身上的長衫,翻身倒在炕上。「我累了,要睡了,你到底要怎樣,自己考慮著辦吧。」 看到他脫衣露出健壯的臂膀,葉兒的心一跳,急忙轉身往門外走。 聽到房門響,易水寒沒吭聲,直到房門關上,聽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石頭路上,他才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個女孩真是有石頭般的頑固和籐蔓般的韌性,從她今晚關心他的神態看,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經有所改變,只是這個倔強的女人永遠都不會主動承認這點,要降服她,他到底還得花多少力氣和耐心呢? 對她今天兩次破壞他的計畫,讓他每日的訓練中斷,讓他醞釀許久的計畫差點兒功虧一簣,雖然由於補救及時沒有給他帶來什麼損失,但對她的愚蠢之舉他還是很生氣,可是就算他再怎麼樣對她生氣,還是捨不得重罵她一句,光看到她愧疚的眼淚和惶恐不安的神情,他就覺得心痛不已,更別說是責罰她了。 將她帶離山寨,除了像他所宣稱的避免她再做傻事累及無辜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與她獨處,讓她能更瞭解自己、接受自己。可如今這倔丫頭在睡覺的問題上又跟他槓上了。其實決定帶她來時,他完全忘了這裡只有一床被子,也沒有想到這問題會成為破壞他們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平和關係的導火繩。 本來他可以把被子給她,讓她獨睡炕上。對他來說這麼做不稀奇,坐在火邊過夜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因為對象是她,這個讓他愛、讓他惱、總要與他唱反調的小女人,因此他絕對不會對她讓步。既然她認定他是強盜,那他就是強搶了她的一切又何妨? 而且他相信今夜她會回到炕上來,因為她不是傻子,懂得生存的意義。 就在他思緒連綿時門開了,葉兒攜著涼風進來,燈上的火苗飄搖。 「葉兒,是你嗎?」知道是她,易水寒仍裝傻地問。 正在沮喪中的葉兒對著炕頭沒好氣地說:「當然是我。」 「怎麼,馬廄不好睡嗎?」易水寒還是沒轉頭看她。 「我沒去馬廄!」葉兒掩飾著心虛嘴硬地說,她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在那間冷颼颼的馬廄裡咒罵了他很久。 「那你幹什麼去了?」 「我……我……」葉兒腦子飛轉。「去小解不行嗎?」 「喔,當然行。」易水寒強忍著笑回答。從她的口氣裡,他自然聽出了她矛盾的心情,也就不想太為難她。「插好門閂,我可不想睡著時被夜遊的野獸咬掉鼻子或腦袋。」 他的話讓葉兒立即回身將門插好,還用手試了試,確定很結實才放了心。 屋裡沒人再說話,葉兒走到炕前又猶豫了。她真的要跟他睡嗎?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跟男人合睡過一炕,更別說還合蓋一床被,她不知該怎樣上去。 「你打算這麼看我一夜嗎?」炕上傳來慵懶的聲音。 「一頭大笨熊有什麼好看的?!」她怒氣騰騰地說,並趁著怒氣蹬掉腳上的鞋,爬上了炕。 還沒找到合適的位置,身子就被拉進了暖暖的棉被中,一雙鐵臂緊緊摟著她。 她本能地掙扎。「放開我!」 「噓——安靜!」他摟著她,用被子將兩人蓋好,在她耳邊說:「不要這麼喳喳呼呼的,我是強盜,記得嗎?通常我這樣的強盜只有賊心,沒有色膽,你的貞潔不會有威脅,好好睡覺。」 他的聲音就像在安撫脾氣暴躁的馬,輕柔又有節奏,那是她聽過好幾次並被感動過的聲音。對從小在斥責吆喝聲中長大的她來說,突然有人用這樣的聲音跟她說話,還真讓她不習慣,她無所適從地僵在了他的懷裡。 「這就對了。」他繼續用那種極具誘惑力的聲音說:「放心地睡吧。」 而他除了抱著她外,果真再無其它進一步的動作。 葉兒的心隨之漸漸放鬆,可是睡意還是離她很遠。她無法漠視她正躺在一個男人懷裡睡覺的事實,也無法忽略他壓在自己腰部的胳膊,她希望睡著,那樣就能逃離這種尷尬的感覺。 可是屋內越安靜,她的意識越清醒,睡意也越渺小,久久不肯光臨。 他的呼吸暖暖地吹拂著她的頭頂,讓她的肌膚變得十分敏感,她無可救藥地想起了在老磨坊他也是這樣抱著她,不同的是那時他壓在她身上,暖暖的呼吸吹拂過她的唇…… 就在這一刻,不該出現的那一幕幕都清晰地出現在她腦海裡,讓她渾身燥熱。她輕輕扭動身子想退離他,可是他把她抱得更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