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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華甄 微風吹過河面,掀起粼粼波光,樹葉紛紛揚揚撒落下來,有幾片落在河面上,隨著起伏的水波飄蕩。葉兒把手中的木桶放下,看著水裡自己的倒影,迅速整理好被拉開的羊皮背心領口,把仍在發抖的手放在胸前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必害怕,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的,長髮依然被穩當地綁在帕頭裡,厚實的羊皮背心也將她的胸部掩飾得很好,沒人知道她是女人! 剛才崔白化想摸的不會是這裡。她再次按按胸部,彷彿想將那裡的隆起壓平。她相信他那時是想摸羊皮背心胸前這朵繡花,而他淫穢的目光也不是針對自己,那是他那樣下作男人天生就帶著的邪氣! 沒錯,正是那樣的,她沒有必要害怕! 看著水裡的倒影,她再次為自己打氣。等出了臨渝關,距離安東府應該就不遠了,那時,她就不需要再跟著這伙商人走,她可以離開,也不必再時時刻刻提防著崔白化的髒手。想到這,她的情緒漸漸穩定。 一陣風吹來,又是幾片樹葉落下,她感覺到了寒冷,抬頭看著水流遲緩的大河和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巒,入秋不過半旬,在她的家鄉魯城,此刻哪會有這麼冷?摸摸身上的行頭,她抿嘴笑了,幸好弟弟們的衣服很多,讓她在「借用」的時候有充分的選擇。 她坐在圓石上拍去鞋面的草屑,伸直雙腿,在舒適的鞋子裡活動活動走乏的腳趾,再次為自己英明地穿走這雙好鞋感到高興。 這雙皮面絲裡的練鞋是她大弟最喜歡、平時都不捨得穿的一雙鞋,而羊皮背心則是二弟的心愛之物。可以想見,當他們發現衣物被她偷走時,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再想想後娘聞知她逃跑時會如何傷心,她更加高興了。 當然,她知道為人吝嗇刻薄的後娘絕對不是因為失去她這樣一個令人討厭的繼女而傷心,而是為了失去那眼見就要進家門的三頭毛驢。 哼,三頭毛驢就想賣了我?! 她對著河流投出一塊小石頭,河面上頓時掀起一陣浪花,激起層層漣漪。 她再次對著水花笑了,明晃晃的水光將她機靈的目光映襯得閃閃發亮,想著她那兩個恃寵而驕的弟弟終於被她小小的報復了一次,她剛才還有點不安的臉上盈滿笑意。她怎能不開心呢?這麼多年來,她如同婢女般伺候他們,被他們欺負得夠久了,如今她就是惹火了他們也沒什麼可怕的,反正她也不準備再回那個家,管他們要怎麼去鬧! 都怪她那勢利眼的爹爹和沒心少肺的後娘,要不是他們逼她嫁給那個城裡出了名的惡少,用三頭毛驢換她一生幸福的話,她又怎麼會流落在此,如今既要為前途擔憂,還要時時提防小人?! 她出身子滄州魯城一戶小康之家,家裡有莊生意不錯的布店,可是重男輕女的爹爹待她一向冷淡,娘活著時也因此對她多有不豫,在兩個弟弟出世後,她更是成了家裡多餘的人。 幾年前娘去世了,新進門的後娘對她更是如同鬥雞眼穿針線,怎看怎不順眼。 她敢以性命擔保,從進葉家那日起,後娘就一直在爹耳邊吹枕頭風,想把她嫁出去。她同樣相信,若非她尚未及笄,也沒有可以藉此撈點好處的女婿人選的話,她爹也一定巴不得將她一腳踹出門去,而絕非是為了信守對蕭家的婚約承諾。 思及此,她又恨起了那個自小與她定親,卻不如約迎娶她的蕭郎。 蕭郎原是魯城最大的鴻運鏢局鏢師,六年前押鏢出關,途遇強盜,從此失去了消息。對他,她雖說不出好壞,但自懂事起就知道那個胳膊粗粗、身子壯壯,對她很和氣的男人是她日後的郎君,會在她及笄之後來娶她…… 「小葉兒在幹嘛?」 就在她想得出神時,一個讓她作嘔的聲音傳來,一隻手也搭上了她的肩。 當那隻手很不正經地在她肩上捏了捏時,葉兒瑟縮了一下,藉著站起來的動作微傾肩膀,抖落了那只毛手。 「沒幹嘛。」她簡單地回答,臉上帶著淺笑。 身後是個黑面暴牙、高額闊唇的男人,見葉兒晃落他的手,他臉上露出不快。「躲什麼躲?你是什麼矜貴身子不能碰?」 「崔爺您多心了,葉兒只是被您猛地嚇了一跳。」葉兒嬉笑著說。在布店幫忙多年,迎來送往中她可是見多了此類莽漢,知道對這種人不能來硬的。 「嚇你?少來了。」崔白化不信地看著她。「從在漁陽你找我問路起,我就知道你不是膽小的人,如今怎麼就變了?!」 「嘿嘿,那時候不正為迷路著急嗎?」葉兒應道,這是真話,那時她正為南北方向迷糊著。「而且看您大爺也不是壞人,所以才敢跟您問路呀!」 她的這番恭維,讓崔白化聽了很受用,臉色也好了幾分。「知道這點就行,想想當初是誰幫你跟掌櫃的說情,帶你出關的?」 「是是是!」葉兒連連點頭。「謝崔大爺替葉兒說情!」 「所以說,你得對大爺我好點兒!」崔白化臉上露出了笑容,毛手再次落在她的肩膀上,但這次稍微規矩了點,沒有捏摸她。「不過,你得給爺說個實話,你真是到安東府找你大哥?」 葉兒這次忍住了他的毛手,訕笑道:「當然是找我大哥,我幹嘛要說謊?」 「瞧這細皮嫩肉……」崔白化像含著口水說話般,用那種令她厭惡至極的目光在她的臉上來回地梭巡,再移到她的下巴、頸子、一路往下探索…… 這下她無法忍受了,俯身提起木桶,藉此擺脫掉他的髒手。「崔爺,葉兒得給大家燒火熬粥去了。」 從第一眼見到她,崔白化就相信她是女孩,雖然她言行間很少女孩兒家的矜持柔媚,但那羊皮背心下的圓潤身段和明眸皓齒的俏模樣無不吸引著他。一路上若非她為人十分機靈,又有大掌櫃等人在場,他早就對她出手了。 此刻,見她再次躲避,他便悻悻地說:「去吧。」心裡卻在冷笑,看你躲得了幾天,反正到安東府還遠著呢! 葉兒暗自鬆了口氣,提著桶從河裡汲了水,沒再看他一眼就往停在遠處林子邊的兩輛馬車走去。 「葉兒,怎麼這麼慢?」一個身著青花夾袍的男人對著她抱怨。「大家走了幾十里地,都餓壞了,你還瞎磨蹭!」 「大掌櫃,對不住,是葉兒慢了。」她連忙道歉。 大掌櫃繼續教訓著她。「讓你隨行,我是在做善事,你得識趣,手腳勤快點。到了臨渝關,我找人替了你,營州你就不要跟著我們去了,自己找你大哥去吧!」 「是,掌櫃。」葉兒邊忙碌邊回應,心裡卻在駁斥他:哼,如果不是這一路上行人稀少,獨自行走不便的話,誰想跟著你們?善事?如果不是我主動提出做你的雜役不要酬勞的話,你會讓我跟隨嗎?勤快?呸!瞎眼老頭,難道你看不見這一路上你們歇了,我還在忙嗎?! 想趕她走?她走就是了,從他們一路上的議論,她已經知道出臨渝關後往北到營口,再去安東府就不遠了,她相信就是離開了他們,自己也不會再迷路。 自安史之亂後,不僅朝廷民生經濟受到重創,也動搖了唐王朝的根基。戰亂后土地荒蕪、滿目瘡痍,曾經繁華的沃土,在遭叛軍燒殺劫掠後,又遇平定叛亂的回紇與朝廷官兵洗劫,致使許多城鎮變為廢墟,百姓四處逃散,多遠走關外。 鳳凰山是關外起伏的崇山峻嶺中最險要的雄峰,它扼守關外要道,罄風幽泉,深谷密林,有豐富的奇珍異寶和各式各樣的野生果類、菌類植物。當山外早已葉落枝枯,大地蕭條時,這裡卻是片片紅葉,串串碩果,美得令人炫目。更有漫山遍野筆直高大的落葉松與岩石相錯,像一道道堅固的屏障護衛著它。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群又一群不堪官府欺壓、朝廷重稅之苦的人們走進大山,佔山為王,落草為寇,劫富濟貧,只為活命。 不知從何時起,官府一次又一次鼓號齊天,戟戈耀日地征伐鳳凰山草寇,可是每次都氣勢洶洶而來,倉皇零落而去。 隨著這樣的征伐與抵抗,一首歌謠在深山老林裡響起,悄悄傳入了百姓們的心頭。 乞兒哭,天爺助;男兒活,天爺路;失夫無嗣寡婦苦,鳳凰山中天爺顧。 天爺,成了貧苦人的希望,成了關外各都護府的眼中釘、奸商巨賈的心頭刺。 兩天後,他們出了臨渝關。不知是因為找不到人頂替,還是大掌櫃忘記了,反正沒人讓她離去,葉兒也就一直跟著,想到了營口再離去。 「出關,就不時聽到議論說這幾年鳳凰山強盜鬧得厲害,前去營州的路多不平靜。大掌櫃和崔白化等人都很緊張,也就不再夜宿野外,每日都清晨趕路,日落打尖。在客棧落腳,葉兒雖少了生火煮食的辛苦,但大掌櫃為了省銀子,拒絕客棧小廝打理車馬。於是,刷馬喂料的活兒就落在了葉兒身上,她的辛苦絲毫沒減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