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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沈亦 「事實就是我今晚特地趕來這裡被人愚弄的!」她愈說愈光火。「當我是什麼?見錢眼開的拜金女嗎?既然要調查我,何不乾脆查個徹徹底底?我風霜有沒有從他兒子身上撈足什麼好處?如果請我吃頓飯也能算是揩油的話,那我也認了。」 她帶著濃濃鼻音,每多說一個字心中便多一份委屈。「李承浩不是沒想過要討好我,我當初要沒拒絕的話,今天早就是富婆了,被人金屋藏嬌多好命啊!我還上什麼班?要想等到錢自動上門還不容易——」 她突然閉嘴。好像愈說愈離譜了。唉,她怎會對他說這些呢?她和莫巖又不是很熟,發這樣的牢騷實在不怎麼得體。 莫巖偏過頭望望她,眼神是複雜的。「你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原來她並不貪慕虛榮,是嗎?也不是他第一次在慈善晚宴所看見的那樣勢利現實,是嗎? 「廢話!有誰遭受侮辱還會很高興?」她覺得他問這話真蠢。 「你氣什麼?」他這回問的更可笑了。 「我氣什麼?你問我氣什麼?」枉費他長的一副資優靈敏的聰明相,簡直遲鈍得可以。 「如果今天有人拿兩百萬叫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你不生氣?你不覺得被人侮辱,被人糟蹋了?難道你還會笑嘻嘻的說:『多好啊!原來分手也有錢賺,拜託你多侮辱我,多糟蹋我吧!』又不是神經病。」她懊惱萬分的低叫。 想不到竟換來莫巖的連連笑聲。「你這個人真奇怪。」他玩味的看她。「我確定你真的是很生氣,但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出你的傷心。」 傷心?風霜一怔。這就是他問那些問題的目的嗎? 「你現在是被迫要和男朋友分手,照理說應該傷心多過憤怒,不是嗎?」他說,「沒錯,李舜東的手段是過分,凡是稍有自尊的人都會受不了,我想,如果你肯委曲求全也就不會這麼憤怒了。既然你都不願委曲求全,那麼你和李承浩分手已成定局,你不覺得傷心?或者不捨?」 是——是這樣嗎?風霜這才赫然發現,李舜東所帶給她的怒氣竟一下就擠掉她對李承浩的感情。 她不禁想,自己對李承浩究竟有多少感情?在這時候,只怕她已經是連形容也形容不上來了。 可是,有時人的倔強是很沒意義的。「我當然傷心。」倔強還算好聽,其實根本就是死鴨子嘴硬。 「哦?」他像是故意惹她尷尬,將自己的整張臉湊近她面前。「我怎麼看不出來?」 她隨即後向後彈跳一步,心臟倏地緊縮,臉都紅了。「你幹嘛一下靠這麼近,嚇死我啊!」幸好暗暗的,他應該沒看見她的臉紅。 「我只知道我會迷死人,從不知道我也能嚇死人。」他厚顏的笑一笑。 「我也從來不知道有人臉皮厚到連子、子彈都打不穿。」她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譏。「你確定你和莫奇是兄弟嗎?長得不像,連個性都有天壤之別。」 「莫奇像我母親,我和莫船像父親,外表是不像,至於個性——他算是被帶壞的。」他所指的當然是母親詹美嫻。「你好像很瞭解莫奇,你們很熟?」 他想到哪去了!風霜急得連忙撇清關係。「不熟、不熟,只談過幾次怎麼會很熟呢?保證不熟——」 風霜話沒說完,忽然—— 「大哥——大哥,你在哪裡?」是莫船,她正在接近當中。 「噓。」莫巖不由分說便拉起風霜,側身隱入後頭成排的灌木叢中。 「大哥——」莫船還在呼喚。 莫巖嗓子壓得低低的,小聲到只足夠風霜聽見。「不要說話。」 話是沒錯,可是——好怪呀!莫巖自己背貼樹幹,一手扶著他胸前的頭顱,不用說了,想也知道這顆頭顱是誰的。 他忽然就把她的腦袋壓在他胸前,她又怕自己一移動會發出聲響引來莫船注意,只得乖乖服從他。 「大哥?你在這裡嗎?」莫船又喊。 風霜「粘」在他胸前的半邊面頰,比燒紅的鐵還燙,心跳的聲音連看書都聽見了,雖然有點搞不清楚是他的心跳還是她的,總之好誇張——這種感覺怪得教她難以忍受,整個人變得都神經質了。 受不了!「你……你出去不就好了嗎?幹嘛要躲起來?」她小小聲說。 人家還嫌她不夠輕聲細語哩!「小聲點、小聲點。」莫巖一驚,又多出一隻手來壓她腦袋。「我若是出去,就會被她拖回大廳裡了。」 看來余詠婕終於發現他不見了,一定是她和莫船分頭在到處找他。 「那你就回去……」他怎麼像在抱籃球一樣?她還要不要呼吸呀!沒辦法了——她仰起頭,正好下顎就抵在他心口。 「那你就跟她回去嘛。」把剛才說了一半的話接著說完。 「等她走了以後,我帶你離開這裡。」他由上俯視她說。 這模樣有點像「亂世佳人」裡的那幕經典畫面,白瑞德毅然從軍,臨行前和郝思嘉在夕陽映暉下熱烈擁吻。 怎麼會在這時候想這種阿里不達的事?荒謬! 「你真的很雞婆耶!」她一張臉脹得紅通通的。 「很少有女人見識到我雞婆的一面,你是幸運兒。」他不介意的笑笑。 「大哥——咳,你到底跑哪去了嘛!」眼看著莫船就快走到灌木叢旁了。 莫巖一手扶著她後腦勺、一手的指尖貼在她唇上。「她來了,別再說話。」 「應該沒在這裡吧——算了,換個別的地方找。」莫船決定放棄搜尋這一帶,頓時恍然想起。「對了,廁所還沒找,說不定大哥根本只是去上廁所而已。」 腳步逐漸遠去,沒多久就聽不見了。 「終於走了。」莫巖讓這個小妹給惹得發笑。「也好,就讓她去廁所找……」 他將視線從觀察莫船的離去,調轉回原來的俯望而下——淡淡的月光穿透樹枝投射在風霜清麗的臉龐,似清晰又像模糊的紅潮漸漸渲染開來,無限柔美所激起的不是恬淡,而是波濤洶湧,精準的、狠狠的撞擊著他的心跳。 風霜像被點了穴,在他的注視下動彈不得。 莫巖不是會讓人過目即忘的男人,他有抹很沉靜、很深遠的魄力,這種感覺是說不上來的,只能意會。 輕柔的裙擺乘著晚風徐緩搖曳,也吹亂了她一頭浪漫長髮,她只是靜立不動,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落定在他臉上,眼神是那麼樣的深、那麼樣的真—— 淡淡卻又透出一絲熱切,莫巖陷在她的矛盾裡,連移開視線都是困難的。 無法移開的不止是視線,還包括他始終放在她唇上的手——修長的指尖掃過她唇瓣,再折返、再留連,最後則是輕輕劃著她唇線輪廓,就這麼來回重複著。 非常自然的一個動作,在他做來完全不會給人突兀、無所適從的窘迫。 濃濃的誘惑味道滲透進風霜細細的唇紋,這味道像毒品,要不怎會令人情不自禁上癮? 她在他黑亮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然後又看見了他深炯幽遠的眼,挺直的鼻樑、性感多情的嘴唇——她心跳愈來愈快,快得幾乎喘不過氣。 莫巖覺得猛烈一震。 似乎,風霜看著他的眼神也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他在她的注視下熱血沸騰。 忽然,他的指尖靜止在她嘴唇不動,片刻,滑向她下巴,順勢勾起——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定神的與她相望。 他明明是想吻她的——別說不是,她清楚知道他的企圖。 雖然很傻、很可笑、也很沒技巧,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你……你……你想吻我,是……是不是……」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顫抖得好厲害。 「是。」他這回答得更爽快了。「我上次也想這麼做,兩次都被你猜中了。」 「你表現得這麼,我想除了瞎子,任誰都看得出來……」在他的凝視下,她連說話也很無力。「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 「我要是不收斂又怎會等到現在?」 「現在……現在又怎樣……」這麼問實在是有些做作。唉,女人! 「現在我要吻你了。」他就是不屑拐彎抹角這種事。 第一次有男人當著她的面直接說出「我要吻你」,簡直就像在電視上看到的愛情文藝片一樣誇張。 腦神經嚴懲阻塞,她在失去思考能力下開始語無倫次了。「你為什麼要吻我?」瞧,多麼遜的問題,她恨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喜歡你,所以想吻你。」他總是答得簡潔有力。 「你怎麼知道我喜不喜歡你!想不想讓你吻?」這次說得還算不錯,可惜貓叫似的毫無說服力。 「你喜歡,也想。」他這種說話方式真討厭! 「你……你……」你了老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是糗得說不出話。其實自己心裡有數的,不是嗎?基本上在她問「你是不是想吻我」時,已經洩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