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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千尋 何況她不需要他的知恩懂義,她只想要他的愛情…… 是,她知道自己貪心了,知道這樣是錯誤的行徑,所以她好努力演戲,假裝理解並且同意所有人規勸的道理。 「王妃,無論如何奴婢們都會站在您這邊,您別難受。」 這回葉霜真的笑出聲了,突然覺得真可悲,自己的愛情居然需要別人的搖旗吶喊,方能顯得她不失敗。 「王妃……」 墨蓮還想再說話,葉霜卻揮揮手阻止了,「我都明白的,你們別再說了。」 很辛苦,她還是掛起笑容,快走幾步,想將她們的好心勸說丟在腦後。 遠遠地,有人在交談,她隱約聽見對方在討論衛昀康的事。 她悄然走近,隱身在大樹後頭,看見在園子邊談話的是辛嬤嬤和駕車的老吳。 「儲三姑娘長得可美啦,說話的聲音又軟又甜,咱們王爺一見傾心,從那次之後,就老往儲府跑。」 「好人家的姑娘怎能拋頭露面,就算與咱們爺不期而遇,也該避開才對,怎能當街與咱們爺說話?」辛嬤嬤接話,滿臉的不苟同。 「辛嬤嬤你太嚴厲了,皇上賜婚,身份已定,王爺和人家姑娘多說幾句算得了什麼?聽說事後,儲三姑娘還備了禮給咱們王妃,是十足的重禮,王妃收到禮物高不高興?」 辛嬤嬤瞪他一眼,沒答話。 葉霜在心裡替辛嬤嬤回答了,王妃沒收到禮,因為她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還精明,眼下她被軟禁,外頭的消息,半點透不進她耳裡。 輕歎一聲,她掃了墨蓮、墨蘭一眼,都是忠心耿耿的好下人。 墨蘭、墨蓮心虛地不敢對上她的目光。 「廢話別多說,只要回答我問的,王爺最近天天往儲府去嗎?」 「可不是,這一去,至少得一、兩個時辰才出來,爺身邊的小廝偷偷說了,說儲三姑娘給爺送了信,說不定是詩啊詞的,總之爺看完樂呵呵的,連看好幾遍才過癮。」 那麼確實是上心了,確實是夫妻同心,願結一世善緣。 葉霜突然覺得好像有只鐵鉤穿進身子,在裡頭戳戳勾勾,想把她的心肝腸脾腎一一勾出似的,疼得她幾乎站不住了。 辛嬤嬤聲音冷下,又問:「王爺最近除了儲府、進戶部,還往哪兒去?」 「鋪子裡啊,爺可沒只顧著玩樂,就忘了生意,不過最近有好幾家金銀古玩鋪的掌櫃來找咱們王爺,聽說王爺大手筆,訂下不少好東西,要給儲三姑娘做聘禮,上回有一個掌櫃從裡頭走出來,身邊的夥計問他德王爺是不是真的訂了兩萬兩銀子的頭面,我親眼看見掌櫃的點頭……」 葉霜還想笑,但臉上的肌肉被傷心釘死了,讓她再也無法牽動笑意。 兩萬兩銀子?爺真慷慨,當時他給她的也不少,只不過他給她的,是早晚要收回自己口袋裡的財富,她不過是他的人頭帳戶,而對儲三姑娘,他這麼盡心、這樣大手筆,其實她也可以理解,愛一個人總想要傾盡所有。 真糟糕,她已經可以看見一對恩愛夫妻,琴瑟和鳴、白首到老的美事了呢。 記不記得那部紅到不行的《犀利人妻》,小三說過「在愛情裡面,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因此即使她先來,即使他們曾經有過愛情,可愛情瞬息萬變,轉眼,她竟成了不被愛的第三者。 很公平的,不是嗎?當初封氏、米氏等人也是先到,卻被她擠下去,自己不過是重複著她們的悲劇罷了。 所以在妥協之後,她是會平安地在王府一隅,順利扶養孩子們長大,還是淪落到一個莊子養老的下場? 她不是甄嬛,沒有強大的戰鬥力,她遇事只會退縮逃避,倘若哪天強敵來襲,她有本事見招拆招,還是被萬般手段弄得鮮血淋漓? 臉色慘白,心頭紛亂,她再也無法安慰自己。 這時,有小廝跑進來向辛嬤嬤報信兒,說:「辛嬤嬤,儲夫人和三姑娘來訪。」 「王妃身子不適……」 辛嬤嬤直接就要拒絕,葉霜卻從樹後現身,揚聲道:「請儲夫人和三姑娘進來吧。」 葉霜的突然出現讓辛嬤嬤嚇了一大跳,心裡直道壞事了。 她們都在審視彼此,儲夫人在掂量葉霜的重量,葉霜在忖度儲三姑娘的質量,而儲三姑娘什麼事都不做,只是微笑地看著週遭,置身事外似的。 是正常人都會想要詆毀對手,葉霜也不例外,她很想挑兩下右眉,對人家使壞,只不過…… 你會對大愛師姊使壞嗎?你會在人家口口聲聲感恩時,打壞主意嗎?當然不會,因為良心還在。 儲三姑娘就是這樣一號人物,人美、氣質佳,開口說話,比水還溫潤的聲音,讓人聞之舒心。 她的一舉一動令人自慚形穢,她的笑容會不自覺勾引人心,就算葉霜不是蕾絲邊,也會為她心折,也會想要與她接近。 難怪衛昀康因為她而心悅、而狂喜。 她本還想著偏安一隅,想著妥協低調,想著平順過完一生,但看見儲三姑娘這刻,她知道……無法。 她無法克制嫉妒滋生,無法與儲三姑娘共事一夫,無法天天看著這樣一張臉,卻不自慚形穢,無法在衛昀康合理地愛上她的同時,在旁邊欣賞他們的幸福。 是的,葉霜不會和儲三姑娘成為對手,因為她們的起跑點根本就不一樣,儲三姑娘就像是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選手,而她,根本就是一般學校裡連月考數學都不及格。 唯有站在戰場上,才明白戰況多險峻。 此時此刻,葉霜知道自己必輸無疑,知道在絕對的挫折之下,她早晚會變成心胸狹窄的惡人。 因為實力懸殊的她,唯有使盡心機、手段用盡,方能與對方匹敵,在這種情況下,一天天過去,她不會再是葉霜,她將成為比左氏更可怕的女人。 所以她怕了,害怕失去愛情的同時,也失去自己…… 「儲夫人,今日來訪不知有何事?」葉霜問。 「今日來得冒昧,真抱歉,只是與德王爺提過幾次,想到王府拜訪王妃,王爺都拒絕了,總說王妃懷相不好,得好好休養。」儲夫人回答。 提過幾次?所以他們見過更多次?所以他們熟得像自家人?所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瞧,才第一回照面,她就變得刻薄,往後她只會更變本加厲。 儲夫人上下打量葉霜,德王沒說錯,懷相確實不好,健康的孕婦應該紅光滿面,膚柔脂嫩,她整個人看起來瘦削蠟黃,怎麼都不像能穩穩妥妥把孩子生下的模樣。 這女人啊,生孩子就像一條腿踩進鬼門關,倘若她死了……允兒不就能扶正?心裡這樣想著,笑容跟著浮上。 葉霜雖不是學心理學的,但多少看得出對方得意,是啊,不能怪她,易地而處,她也為因此而暗暗得意。 葉霜再問一次,「不知儲夫人來訪有什麼事?」 「是有點小事,想與王妃商量。」 「儲夫人請說。」 「德王府的狀況,京裡人多少知情,照理說,皇上不該在這種時候賜婚,老德王才過世不久,只不過皇帝看重德王,想借重他的才華,這才奪情賜婚。」 「是。」葉霜點頭附和。 公公並沒有死,這件事衛昀康知情,皇太后也知情,公公離府,是衛昀康給的建議,路走到這裡,公公清楚,為了讓皇上徹底放心,除了放下一切、遠離朝堂權勢,他沒有第二條保命路。 他死,皇上才能放心起用兒子;他死,昔日同僚才會向兒子靠攏;他死,才不會有人挖出過去種種,逼他再死一次。 「當時所有人都讓左氏那副賢德溫良的假象給欺騙,認定昀康是紈褲子弟,否則早些年,衛儲兩家就曾經口頭約定,要讓兩個孩子結親。不過話說回來,姻緣天注定,兜上一圈,該成為夫妻的終究會成為夫妻,瞧,皇上這不是賜婚了嗎。」 姻緣天注定嗎?說到底,不過是現實二字,當年雖有口頭約定,但衛昀康既克妻又紈褲,他耍爛、不入仕途,擺明是個沒前途的渾小子,這樣的他,儲家自然不肯讓自家女兒出嫁。 如今,克妻的事實浮出檯面,皇上又打算重用,當年的雞肋成了又肥又嫩、嚼勁十足的雞腿,誰不搶著啃? 表面上是皇上賜婚,誰曉得儲家在背後使了多少勁兒,成為太子的魏子凌又暗中用過什麼招? 「合該是王爺的福氣。」葉霜淡淡附和,並未戳破事實,她很清楚,哭鬧憤怒於事無補,只會教人瞧不起自己,她的身份已經足以讓人詬病,何苦再增添說資? 儲夫人見葉霜這麼上道,笑容更盛,心想,也是,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來還難說,倘若母親有個三長兩短,日後定要求咱們家姑娘厚待她的孩子,當然要巴結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