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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淺草茉莉 「洗完轎,別忘了將我隨從的衣物一併洗淨,不可有一處髒污。」他又加上一句。 「你!」她氣得轉身瞪視。 他嘴角上揚,笑得好無辜。雙指輕彈,李少即刻躬身向前,聽候吩咐。「去,回府要人送上我的碧螺春,本王要在這打盹監視。」 「可是,爺,您忘了,相爺正在府邸等著求見,您要是不回去,相爺豈不──」 「叫他回去,有事明天再報。」他不耐煩的擺擺手,玩心正起的盯著賣力刷著轎子的身影,只見她個子嬌小,遇上轎面高處,卻踮著腳也要認真的擦洗乾淨。 有趣!原來看人刷洗轎子也是一種樂趣。 事實上,他和宮王爺的轎子每日固定有人清洗,再加上他的潔癖,轎子只要有一絲不潔,他絕不會登轎,而清洗轎子不力之人輕則鞭刑,重則摘下腦袋,至於刑責輕重完全按他當日的喜怒而定。 這丫頭其實只須將潑到污水之處稍加洗淨就算完事交差,但她認真過了頭,這會竟連轎頂也要人幫忙扶著她,危險十足地爬上去刷洗個徹底,令他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真是……有趣得緊! 李少見自家主子多變的心思竟會專注在那奇怪的丫頭身上,便不再多嘴的轉身回府,執行主子交辦的任務。 轉眼天色已黑,在銀一兩賣力盡心之下終於將原本就潔淨的轎子刷洗得更一塵不染,漆金雕面正對著月光閃閃發光。 王爺分明是有意刁難,她卻做得這番賣力,人人都當她是傻丫頭,因為她實在是正直得過了火。 她雖疲累,卻笑意不減的恭請正愜意啜著茶,吃著小點心的王爺移動尊駕檢查。 「洗淨了?」朱戰楫展現難得一見的無比耐性,盯著她刷洗轎子的所有動作。 「洗淨了。」她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成就感十足。 「你可知你花了多少時間清洗這頂轎子?」 她側著頭,瞧瞧天色。「兩個時辰以上吧,花的時間是多了點,但成果保證您滿意。」 「很好,那麼本王問你,眼下天都黑了,但這一干隨從的衣物卻連一件也還沒清洗,你說這該如何是好?」他斜睨她,眼光瞟向他早命人,包括他自己已脫下像小山高般的「污衣」。 「放心,就算熬夜,我也會洗淨還您以及您的隨從們一身乾淨的衣物。」瞧瞧那座「小山」,明明一臉疲累,她卻依然笑著保證。 他忍不住對她審視再審視,好像沒有人可以讓她不快,沒有事可以令她挫折,她可以樂觀認真的做好每件她承諾過的事。「好,你幹活去吧,你做多晚,本王就陪你多晚。」他臉上興味更濃。 「咦?」這王爺還真閒,她正想建議他留下衣物,明日一早必將洗淨的衣物奉上,不需他辛苦陪伴的。 「王爺,相爺到。」銀一兩未能開口,李少就指著門口道。 朱戰楫皺眉。「他來做什麼?」雙眼瞥向無他旨意,正被擋在門外急得滿頭大汗的丞相。 「稟爺,下午屬下回府時就見相爺似有急事要議,但屬下告知爺有事無法回府,請他明日再來,但相爺卻說今日一定要見到爺,願在府邸等您歸來,這會怕是等不及了。」 「嗯,讓他進來吧!」他不耐的傳令。 李少這才領著丞相進到面鋪。 丞相躬身問安後,見七王爺竟在這破爛鋪子待上一天,不可思議的打量起這鋪子,想知道這裡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 方纔就訝異的發現所有隨從全都衣衫不整的立於門外,見到七王爺後更是吃驚,他居然也褪去外袍,僅著中衣簡衫,在這與他尊貴的身軀格格不入的地方品起茶來,這…… 「什麼事?說!」一見丞相,朱戰楫開門見山的問,彷彿十年所有的耐性都已在這一天裡全數用盡。 聽這口氣就知這趟前來怕是惹惱了七王爺,唉!要不是國事緊急,他何嘗願意來吃這頓排頭。「稟王爺,只河又潰堤氾濫成災了,大批饑民正等著朝廷開倉賑災──」 「慢!開倉賑災不是一向由米倉司負責辦理,且賑災米銀早已撥發,這會怎麼會十萬火急的找上本王,難道丞相糊塗到不知這是誰該負責的嗎……慢!難道宮中又有人闖禍?」思緒一轉,他厲聲問。 「這……」 端看丞相欲言又止,他心中已然明瞭出了什麼事。 「走吧,隨本王進宮。」他起身要走,卻又想起什麼的回頭。 見他回頭,銀一兩立即上道的說:「公子不必理會剛才的承諾,儘管放心留下衣物,明日一早我就會將洗淨好的衣物親自奉上。」 朱戰楫挑眉,睇了她一眼,沒有開口朝她說話便瞥向李少逕自交代,「帶她回府,命她今晚定要將所有衣物洗淨,你在旁陪著她,她工作多晚你就陪她多晚,一步也不許離開。」雖不是親自陪伴,但派李少陪著應不算食言! 他為人一向隨興,處世亦正亦邪,諾言這玩意他可守可不守,但瞧她賣力守諾,也不由得對她的諾言重視起來。 「真小心眼,還怕我洗不乾淨嗎?」見他都要走了還不放過她,非要抓她進府勞役,還派個人監督,她有些不滿的嘟囔著。 一旁的李少也苦著臉。這不表示他今晚也甭睡,得陪著做苦工? 唉!都是這命大的丫頭害的!思及此,他不由得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她也雙手一攤,無辜的回他兩眼、三眼,不,四眼! 要恨大家一起來恨! 第二章 和宮王府內廳 「燒了吧。」朱戰楫方由宮內夜宴回來,才進府就嫌惡的命左右為他更衣焚服。 「是,爺。」總管應聲後,悄悄以眼神詢問同爺一起入宮的李少。 李少眨了個眼,他便立即會意,八成又是皇上在宴中硬塞什麼美女貴婦要爺收下,這些狂蜂浪蝶一見爺,哪個不使出渾身解數要得到爺的青睞,今日定是這些美女們不知規矩,不小心碰到了爺身,難怪爺一回來便立刻焚衣。 想必那觸碰到爺身子的美女,不知被爺怎麼個修理……想來今晚皇帝夜宴場面一定很好笑。 但好笑是好笑,可瞧爺繃了一晚的臉,脾氣可是壞得很。總管在心中提醒自己今晚得格外小心伺候,免得小命不保。 儘管他是少數幾個允許可以近身為爺更衣之人,但衣物一貼爺身,連他也不許輕易觸及。 「慢著,這衣物……」正當總管取來乾淨衣物要為他換上,朱戰楫卻像想起了什麼,若有所思的盯著總管手中的衣物。「李少,你說說,這件衣服是否就是當日在面鋪時褪下的衣袍?」 「咦?回爺,正是這件。」李少仔細看過後,心驚的回話。 「是嗎?」 糟了!經那髒鋪子座椅糟蹋過,又經低下丫頭觸碰清洗,這上等衣物早已形同「殘花敗柳」,不焚了它還教爺給瞧見,這不髒了爺的眼,若真穿上不又弄髒了爺的身?!「爺,屬下真是罪該萬死,這衣屬下立刻拿去焚燒殆盡,不會再髒了爺的……」 他面無波瀾,揚手要李少住嘴。「這事我倒忘了,這是一個月前的事吧,說說,那丫頭後來怎麼著?」想起那丫頭,他興味又起。 「咦?」以為爺日理萬機,那日面鋪裡的事只是一時興起,事隔月餘早忘了,訝異爺竟「睹衣思情」,還有興趣知道那丫頭後來的事! 「啟稟爺,那日丫頭……銀姑娘隨屬下回府後,一個人賣力地清洗像小山一樣高的污衣,足足刷洗到隔日午時方才完工。」 「她沒有偷懶嗎?」出口後朱戰楫有些後悔,問了不需要問的話。 「偷懶?爺,不是屬不要說,這丫頭腦袋根本是石頭做的,不是屬下吹牛,在王爺的要求下,下人們由王府穿出去的衣物哪件不是乾淨並上漿過,更遑論爺的尊貴衣物,再說,當日污水只髒了轎子,並未濺濕到任何人身上,根本不用如何刷洗,只要輕輕搓揉就乾淨如新。 「但這丫頭功夫不打折扣,定是要將每件衣服洗得潔白無痕,連內裡折縫都不放過的翻開來刷洗,末了還將每件衣物重新上漿,宛如鋪裡賣的新衣,累得屬不在一旁盯得腰都伸不直了。」他乾脆也為自己邀功抱怨一下。 他並不意外,果真是這丫頭會做的事。「讓本王穿上。」他露出今晚第一次的笑靨。 「穿上?爺,您不嫌髒,不焚了它?」李少驚異的問。 「焚它做什麼?那丫頭洗得這麼工夫,這可是本王這些年來穿得最乾淨的一件衣物。」他反諷的笑說。 「呃?是。」李少不解的瞪著總管仔細為爺更衣的手,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但就是覺得不對勁! 今日早朝後,上轎前,朱戰楫特意瞥了一眼潔淨如新的轎子。 過了這麼久,經那丫頭清洗過的地方依然潔淨閃亮,他不由得低笑,扯唇譏嘲地自語,「真是功夫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