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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子紋 提到嚴辰天,舒雲喬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當時他縱是有心想幫也是幫不得。他遇刺傷重,能否渡過難關還未知。夫妻一場,我盼他渡過難關,一世平安,但此生不再指望他。」 冉伊雪聽出了她的話中有話,「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事傷了你的心?」 「在專為他所辦的洗塵宴上,有人出了事,偏偏恩羽就在一旁,就算恩羽口口聲聲說非她所為,但無人相信,之中包括了他。」舒雲喬不由苦笑,「恩羽雖行事衝動,但向來敢做敢當,然而嶸郡王府上下,除了我,沒人信她。」 冉伊雪徹底驚了,「嶸郡王府?!」 「是啊!嚴辰天——當年的嶸郡王世子,如今的嶸郡王,更是刑部大理寺卿。」縱使兩人已緣盡,舒恩羽提及位居高位的他,心頭還是隱隱泛著一絲驕傲,爵位是世襲而來,但大理寺卿卻是憑著他的真本事努力得到,她爹一直到死,都將他視為最得意的女婿和徒兒。 冉伊雪實在很難想像舒恩羽那個野丫頭身上竟扛了個大家閨秀的招牌,眼前浮現舒恩羽粗魯的言行舉止,她的頭……按了按太陽穴,冉伊雪覺得有些疼。 「那男人不是個好的,什麼大理寺卿?!」她猛然將手放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口氣帶著火氣,「什麼公正嚴明?!若真有本事,怎會平白無故冤枉自己的閨女?甚至跟著人云亦云的信那所謂不祥之說?」 接連幾個問題,令舒雲喬的眸光微微黯淡,「發生了太多事,當年不單是他……連我、連我幾乎也要相信恩羽不祥。」 冉伊雪呆楞了下,疑惑反問:「你……也信?」 「嗯。」回憶不受歡迎的襲來,回到那一夜,恩羽小小的身子被打得渾身是血,她竟冷眼旁觀,未能及時挺身相護,心還有些刺痛。「真的發生了太多的事……」 「老娘才不信世上有這麼多巧合的事都發生在一個娃兒出生後,嶸郡王府……」她盯著舒雲喬,別具深意的諷刺道:「我看裡頭的骯髒事不少,這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手段吧?」 舒雲喬出神了一會兒,最終淡然的說:「是手段也好,不是也罷,我離開嶸郡王府,圖的是讓恩羽擺脫一生遭人輕蔑的命運,其他我已無心追究。」 「是!你為了恩羽,能拋下一切恩怨,但那男人……他也拋下?這些年,不找你們母女?」 關於這點舒雲喬本是沒把握,一個比她年幼的少年夫君,成親之初,看著他稚嫩的臉龐,說是他照顧她,不如說她照顧他更多。他們在嶸郡王府裡相互扶持,不論外頭風雨,始終一心,她爹將畢生所學教給他,更視他如子,只是最後恩羽出生,讓一切都變了樣。 她一心護著女兒不受傷害,只是當他不在身旁,她又得知自己無法再懷孕,她再傻也得認清自己的處境。 他身為嶸郡王世子,將來承襲嶸郡王之位,需要的不會是她和一個可能拖累他的孩子,她若識趣就要當一個瞎子、啞巴,只是最後……她的眼眸微黯,實在無心再思索與他的情愛。 「不會有人找的。」今日一見,嚴辰天的冷漠使她明白兩人早已陌路。她的心頭是有難過,但靜下心之後卻有更多的釋然,原本就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如今只是走回各自的路罷了。 這麼些年,要不是因為嶸郡王過世,嚴辰天要守三年丁憂之期,只怕早就迎娶一個與他身份相匹配的閨閣千金了。 「我不服氣,生出什麼樣的孩子,那男人也得負一半的責任,為何過錯最後全落在你身上?不公平!」 「我不覺得有何不公,我倒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恩羽本性不愛受拘束,離開嶸郡王府對她反而是福。」舒雲喬面上平靜的激不起半絲連漪。 男人初見她時會喜歡她的美貌,但相處久了,卻未必能喜歡她的性子,她沉穩平靜,但更多的時候,她就像根沒有感情的木頭,沒有任何情緒外露。 「對她是福,那你呢?你真是想得開,我看得出來,恩羽與她今天帶來的那個小哥有些古怪,你是不是認識他們?」 舒雲喬臉上不見變化,老實承認,「是。」 冉伊雪閃著精光的眸子直視著舒雲喬的眼,「是不是恩羽她爹那邊的人?」 舒雲喬依然坦然,「是。那少年姓蕭,單名瑀,至於坐在馬車上的另一個男人……」她就像在談外頭的天氣般,雲淡風輕的說:「就是恩羽她爹。」 冉伊雪覺得這個晚上受到的驚嚇加起來比和舒雲喬相識五年來還多,她一口氣沒喘上來,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了。 舒雲喬連忙給她倒了杯水,溫柔的輕拍著她的背。 冉伊雪喝了口水,想著他們夫妻多年未見,卻像陌路人似的,且恩羽就在他面前,他卻根本不認得。 想起這個蕭瑀一口一聲叫著舅父的男人,皮相自然沒話說,算是配得上舒雲喬,但就那性子——若說舒雲喬的性子平淡如水,那男人則冷得像冰,她很難想像同樣冷漠的兩人怎麼湊在一起,最後更神奇的生出了舒恩羽這個有著火爆衝動脾氣的閨女?! 不過眼下實在不是思索這件事的時候,她想起先前那男人對舒雲喬視若無睹,連關心一句都沒有,看來這些年他已經把母女倆都給忘得徹底。 冉伊雪心中越想越惱,嶸郡王又如何?大理寺卿又怎樣?!就是個混帳東西、負心漢! 「今日趕著進城去救你時,在馬車上我聽蕭瑀提及,他們一行人要去雍州城?」 「似乎是如此。」舒雲喬也從女兒口中得知此事。 「這樣正好,明日你帶著恩羽跟我一同去雍州城,」冉伊雪的腦子飛快轉動,「算算從五年前你在杏花村住下來後,連村口都沒出過幾次,恩羽也跟著你被拘在村子裡。最近這幾年,寧安縣因為那鐵礦熱鬧得很,連帶著雍州城也是人來人往,你正好趁機出去走走,散散心。」 舒雲喬嘴角微揚的看著冉伊雪,「我手中的花樣趕著給人,下次吧!」 冉伊雪知舒雲喬的性子是怎麼也說不動,嘴巴雖說是下次,只怕這下次是遙遙無期。她也聽出舒雲喬語氣底下對嚴辰天的諸多維護,沒有一絲怨慰,然而她能做到,她冉伊雪卻不能。 當年她費了不少心思才將舒恩羽從鬼門關前給拉回,舒恩羽的傷口早已痊癒,但身上還是留下消除不了的傷痕,她若不討回一點公道,也實在枉為被舒恩羽叫一聲姨母。 明日進雍州城,她打定主意要打聽嚴辰天的下落,好好的會會這個男人。 冉伊雪心裡想得得意,一抬頭見舒雲喬一副瞭然的神情,眼神不動的盯著她,她不由尷尬的扯了下嘴角,「我不會惹麻煩的。」 舒雲喬溫柔的語氣帶著若有似無的請求,「伊雪,我的日子已經平靜,不想再與他有糾葛。」 冉伊雪摸摸鼻子,在心中一歎,這女人實在太懂得察言觀色。 舒雲喬斂下眼,起身收拾。 冉伊雪也沒多話的跟著幫忙,兩人一同去看了熟睡的孩子,才各自回屋去睡了。 第五章 留字條出走(2) 隔日一早,舒雲喬母女送走了冉伊雪和紀修齊,舒雲喬交代舒恩羽回屋去看書、練字後,就在房間繡花樣,直到近午時,準備好午飯去叫人時,才發現房裡根本沒有舒恩羽的身影。 舒雲喬在屋子內外找了一遍沒見著人,最後在舒恩羽的床上發現了一張字條。 看完之後,舒雲喬不由搖頭歎息。 這孩子就沒有一天能令人省心,一個冉伊雪就已經令人頭疼,現在舒恩羽也跟著去……放下字條,她轉身回自己的屋子裡,有條不紊的收拾包袱。 舒恩羽是她的心頭肉,不管是好是壞都是她懷胎十月所生下,別人看輕女兒,比看輕自己還要令她難受。縱使她私心不想離開平靜的小村莊,此刻為了尋女,也只能走一趟。 冉伊雪前腳才走,女兒應該後腳就跟著去,若是恩羽能遇上冉伊雪也就算了,若是沒有,她一個小丫頭孤身上路……這陣子寧安縣可不比以往,若有個萬一就不好。 冉伊雪帶著紀修齊進了雍州城東的福滿樓,紀修齊累極,才用過晚膳,頭便一點一點的,她將他送上床,他頭一沾枕就睡熟了。 冉伊雪替他將被子蓋好,就聽到了門口響起了輕敲。 「給你泡了個花茶,讓你今晚好睡些。」紀二嫂進了屋子,身上還帶著剛梳洗過後的清香。 「你忙了一天,這點小事交代下面的人做就好。」 「也沒多大的事,明日我有事忙,只怕回來的時間就晚了。」明日縣侯設宴,特地請了福滿樓的幾個廚子過府操辦,縣侯這幾年因為鐵礦而發了筆不小的財,現在口袋飽飽,自然不怕花錢,只怕失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