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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棠芯 如果他對她感到失望了,也許就不會執著於替她去調查當年的血案。 桑寧不敢再看向納蘭凌,她低下頭,強忍住幾欲奪眶的淚水,疾步而行。 納蘭凌在她邁步的瞬間就背轉過身,不想看到她一再離開他的背影。 彷彿無論他再怎麼靠近,她唯一會做的選擇就只有逃避。 即便他們已經有了婚約,她卻還是不願為他敞開心門。 桑寧走向湖邊時,並不曾注意到那些關切的目光。她的眼前什麼也看不到,唯一剩下的意志就是趕緊離開。 「桑……」蘭萱格格踏出了一步,卻被她的丈夫輕輕拉住了。 站在湖邊的眾人看著桑寧離開後,又將目光落向湖心亭裡那個看似無動於衷的男子。 「他們之間到底怎麼了?桑寧雖然沒有哭,但她的表情比哭了更讓人擔心。堇棠,那二個人應該是互相喜歡對方的。」蘭萱靠向自己夫君的胸膛,憂慮的說道。 張蕁點了點頭。「看起來的確如此。不過男女間的事複雜多變,不是外人可以說得清的。」 「既然互相喜歡,又被太后指婚,那還有什麼好煩惱?我真是不明白……」玉珠格格迷惘的搖了搖頭。 「我倒是頗擔心我哥……你們不覺得他有些古怪嗎?」納蘭無雙望向依舊一動也不動的納蘭凌,哀聲歎氣。 承袞貝勃與順騏貝勒也都神情凝重的並肩而立,同望向納蘭凌的方向。 「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顥騏冷靜的說。 「也好,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承袞連連點頭。 天空,變得更為陰沉而烏雲滿佈。 看起來,真的就要下雨了,而且會是場暴風雨吧。 ☆ ☆ ☆ ☆ ☆ ☆ ☆ ☆ ☆ ☆ ☆ ☆ ☆ ☆ 桑寧沒有了納蘭凌的消息。 那日在肅親王府與他不歡而散後,她的心就沉重得有如鉛石。 她等了好幾天,期待他的出現,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就是在等他。 這一等,她才驚覺自己是如此渴望見到他。他打亂了她的全盤計畫,讓她現在無從下手又神思慌亂。 難道他就這樣撒手不管她了? 不,她明明希望他真的可以就此撒手,那麼她也無須再對他有著歉疚感,無須再顧慮重重了…… 此時根本不是她為了兒女私情讓自己分心糊塗的時候,她應該收斂心神,一心只能想著如何查清父母親族的血案真相,並且替他們報仇才是。 若不如此,她如何對得起父母哥哥們的在天之靈? 桑寧夜晚幾乎無法入睡,她只要一閉上眼,那個恐怖的夜晚就會在她的眼前出現,還有母親的叮嚀聲…… 「寧兒,你不能動,不要出聲,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動不要出聲……」她被塞進了一個大木箱裡,那裡頭是完全的黑暗,她害怕得蜷縮起身體,可是耳邊卻傳來一聲聲的慘叫…… 夜晚無法入睡,白天她又設法讓自己變得忙碌,免得胡思亂想,又想起納蘭凌來。 「福嬤嬤,我看我還是再去找宛如好啦。之前我們終止的計畫……」 「格格,奴才真是後悔極了。一開始就不應該把榮善去蒔花館的消息告訴您,也不應該答應您一個人去見宛如那樣的青樓女子。」福嬤嬤卻立時阻止了她。 「那你說怎麼辦?姨父雖然表面上願意幫我,可是除了替我收集一些無用的消息以外,其他便不願再透露。福嬤嬤你也是好不容易才從恩進公爵府裡的奴才那兒打聽到榮善每月必會去蒔花館,我們才打算從那裡入手調查。後來只因納蘭凌的干擾……」 桑寧的話語倏地停頓住了,怎麼說來說去,又說到這個人身上去了呢? 「格格,納蘭公子不是答應了替你調查?如今你和他又有了婚約,我看納蘭公子是個性情中人,他必然可以替你查到蛛絲馬跡。現下,不如稍安勿躁……」 福嬤嬤的話語在她耳邊漸漸遠去,桑寧的思緒又被帶到了與納蘭凌的婚約上。如果那個夜晚,她沒有去找宛如;如果納蘭凌不曾與她相遇…… 「他其實是個風流公子,在京城中多的是紅顏知己。我本不該出現在他的生活中,那麼他便還是他,我也便還是我……」桑寧禁不住呢喃自語起來。 「格格,福晉來了。」福嬤嬤恭敬的提醒她。 桑寧猛一抬頭,看到惠郡王福晉也是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姨娘,怎麼了?」她收斂起自己的恍惚。 「承袞貝勒來了,而且他執意要見你。桑寧,你已被指婚,此刻與他見面實在是有失禮數。可是他又十分堅持,你姨父又不在府裡……怎麼辦?姨娘與他說了半天,這個承袞貝勒卻只咬定了要見你。」惠郡王福晉撫了下額頭,顯得十分頭痛。 「我見他。」桑寧眼裡立刻匯聚了專注的光芒。承袞貝勒是納蘭凌的好友,他來見她,也許是受了納蘭凌所托! 來不及細想,她循著自己的本能,任憑心跳如擂鼓,向著外堂走去。 ☆ ☆ ☆ ☆ ☆ ☆ ☆ ☆ ☆ ☆ ☆ ☆ ☆ ☆ 「承袞貝勒,你……說什麼?」桑寧眼神渙散的看著承袞,突然間整個人都開始發抖。 「納蘭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乾清門。」承袞貝勒豪爽的臉上難得帶著如此凝重的表情。「桑寧,我覺得這事無論如何應該先來知會你一聲。」 「他……他這個時辰去見聖上做什麼?」桑寧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眼前飄過許多紅霧。 「納蘭他一直在找恩進公與你家族血案的聯繫,他去兵部任職,也正是為了尋找證據,並且調查當年恩進公在兵部的所作所為。」承袞看了眼桑寧,欲言又止。 「承袞貝勒,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今日你能來告訴桑寧,桑寧非常感激。」她站了起來,雙手緊緊的絞著帕子。 「他找到了證據。」承袞的一句話讓桑寧的腦海裡彷彿炸開了火藥一般。 「他……找到了證據?」她後退了一步,雙腿踢到桌腳也未有感覺。 桑寧整個人如丟了魂般茫然搖頭,臉色更變得比雪還要慘白。 「他說要親自去面見聖上,還說這事不能拖,一拖就會出事。」承袞用力的拍了下手邊扶手。「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大膽放肆,卻又聰敏機智到了極點。我看他是打算放手一搏,直接把證據攤到聖上面前,這樣也就算是逼著聖上給他答案了。」 桑寧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模樣,她只覺得渾身不住的打著顫,而承袞貝勒的話也變得令人難以理解。 「他為什麼不先告訴我,而要直接去找聖上?」呢喃著這句話,桑寧又跌坐在椅子上。 「我看他大概也是一時衝動……總之他只是把這事告訴了順騏,然後就直闖禁宮了。桑寧,聖上一定會勃然大怒,咱們得想些辦法……」 「他不是一時衝動,他雖然看似冒進,實則是個最穩重的人。但是不管有了什麼樣的證據,都不該直接去找聖上的,那實在是太危險了……他這都是為了我,因為我一心只想報仇,所以他才直接闖進宮。他這是為了我而走的險招。」一股寒氣直達她的四肢百骸,令桑寧不住的直打哆嗦。 「你……想報仇?」承袞不禁大驚失色。「這麼說他的所為你早已知曉?」 「承袞貝勒,你說得沒錯,咱們要想辦法。不能讓他孤軍奮戰,我也得進宮。這事從頭到底都是我惹出來的,是我堅持的。納蘭凌他只是為了幫忙……我要去告訴太后老祖宗,告訴聖上,千萬不能怪罪於他。要翻案,該徹查的人是我!」桑寧的神智在崩潰的邊緣倏地被拉回,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力量支持著她清醒過來。 她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壓抑恐懼與憂慮,找到平日那個鎮定自持的自己。 「桑寧,你也不要衝動。」承袞貝勒一臉焦慮不安。「也許此刻聖上已經發怒了,現在進宮未必是個好時機,而且你也可能見不著聖上。」 「他已經去了,不管是不是好時機,不管見不見得著聖上,我都要進宮去陪著他。」桑寧的眼裡閃過固執的堅決。 「聖上早就定了案,如果此刻再翻案不就說明當年聖上犯了錯?而且又牽涉到恩進公,他可是當朝一品大臣,太子的舅父……」承袞站了起來,來回踱著步。「不行,我看得連夜多找些人,明天上朝時就向聖上求情不可。納蘭這一去,怎麼想都是凶多吉少。」 「那我們就分開行動。承袞貝勒,桑寧這廂求你了,無論如何也要多找一些人向聖上求情,納蘭他這人正直善良,所以才會為了不是自個兒的事如此拚命。如果他因為我而得罪了聖上……」桑寧對著承袞深深的福了福身,眼淚從她哀戚的眼裡流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