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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席絹    


  服務生搖搖頭:「不是哦,我看那人不像是趙總的職員,趙總對那個人可巴結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歸國的子弟,反正應該很有身份啦。」服務的客人多了,服務生也是很有眼色的,見大廚沒有作威作福的支使人,他也就樂得在這裡偷懶一下。當然,如果大廚願意把這份沒人動過的美味甜點賞給他吃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主廚頓了半晌,仍然逞強的哼道:「我想一定是剛回國的人,不然怎麼會不吃?等到下次他慕名而來,就不見得吃得到了。反正我們一天限量一百份,就算總統特地光臨,一百份賣完了,我也不會為他特別做第一百零一份!」拽得咧。

  「張師傅,難得客人不識貨,這份慕斯可不可以給我吃?」服務生吞著口水巴著主廚商量著。

  「哼,便宜你了。」主廚跌跌地說道。

  奉姁將手邊的工作做到一個段落,看了看烤爐的時間還得等上十分鐘,一旁的八卦又聽得差不多了,開始感到無聊,於是決定到外頭溜溜。

  雖然是九月了,但天氣仍然熱得要命,待在沒有冷氣的廚房,實在是難以忍受的折磨。

  所以,尿遁吧!

  「奉小姐,上哪去?」二廚揚聲問著,故意讓她成為廚房裡的視覺焦點。

  奉姁已經閃到門口,轉頭不意外的看到眾人正盯著她看。沒辦法,她是空降部隊外來者,雖然才來工作半個月,但已經適應良好,被排擠得好習慣了說。所以,她表情誠懇、神態正經,很乾脆的響應道:「上廁所。」

  說完,閃人。

  ☆ ☆ ☆ ☆ ☆ ☆ ☆ ☆ ☆ ☆ ☆ ☆ ☆ ☆

  「呼!好涼——這才是人生啊……」感歎。

  離開了熱烘烘的廚房,不過走出五步遠,就感覺到冷氣的發明帶給全人類至高無上的貢獻——當然,這個感慨是有季節限定的,只限夏天。

  奉姁深深吸了口涼爽的空氣,然後以滿足的歎息將氣吐出。想了一下,決定從餐廳左側的迴廊繞出去,那邊有個十五坪大的日光室,既可享受冷氣的舒適,又可以從那三面采光的整面玻璃看到外頭美麗的庭園造景景致。這間日光室是用來給貴賓在用餐中途出來散散心,或與客戶談公事時,可以有個完全安靜的空間;沒有玻璃的那一面牆更是擺了幾張桌子,上頭有網絡線,可供人上網。是個很安靜的所在,是這整幢飯店裡,奉姁最中意的地方。

  「這時間那裡應該沒人吧?都在用餐才是,沒事跑到那邊很奇怪。」邊說邊走,手指不意摸到圍裙口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方形的硬盒、手掌大小。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所以探了進去,摸啊摸的,啊,想起來了,是一塊鹹蛋糕,那是她早上試作出來的新品,結果給主廚嫌棄到不行。看主廚那激動得快腦溢血、嚷叫得比司晨的公雞還大聲的模樣,活似她做出這種蛋糕,簡直該切腹自殺才能謝罪似的。

  「有那麼嚴重嗎?鹹蛋糕就不是蛋糕喔?為什麼要因為它不屬於西點就歧視它?連吃都沒吃,居然就說要丟掉,然後整籠也不知道被拿去哪裡了,還好我藏了一塊……」嘟嘟嚷嚷的自言自語,將裝盛著蛋糕的盒子掏出來的同時也踏進日光室——

  然後,楞住。

  日光室有人,有兩個人,這兩個人正一站一坐的在低聲談些什麼,桌上的計算機屏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那兩人感覺到有人進來,習慣性的抬頭望過來一眼。然後,兩個男人之中,站著的那個比較帥的,也相同的定住不經意的目光,變得專注,直直看著她,像在確認什麼,表情顯得嚴肅。

  奉姁很快認出他—雖然瘦了非常多,但她記憶力還沒有壞到那麼令人絕望,所以,闕東辰這三個大字轟轟然的在她的腦海裡浮現。

  真是……糟糕!奉姁突然覺得自己的模樣不太恰當,收回呆住的目光後,第一個念頭竟是對自己的扮相感到焦慮,瞧瞧她,身穿西點師的雪白制服,制服本身很帥氣沒有錯,但為了工作上的便利,他們在廚房時都會在制服外再穿一件圍裙,重點在於,這件自備的圍裙,是她所有圍裙裡面最老最舊最耐磨,榮列她最愛用的第一名。

  縱使是她的最愛,但老實說,並不適合穿出廚房以外,尤其……不適合出現在她曾經的僱主面前。畢竟。她一向是整潔端莊,身為料理人,第一課就是必須學會隨時保持自身的乾淨清爽,這樣才能讓食用者相信進入他們口中的食物是衛生安全的。

  雖然說她穿著圍裙到處晃也不是從今天開始,而且她這件圍裙雖然醜了點,破了點,但是每天都刷洗得非常乾淨,應該也不算失禮才是……不過……可是……哎呀,反正她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就是了。

  就在她不知道該轉身跑掉,還是故作鎮定的上前去跟前任僱主打招呼時,那個人已經朝她走過來。

  「妳好,奉女士。妳在這裡工作?」

  「是的。您也好,闕先生。」唉,逃不掉。人家甚至沒有裝作認不出她來。這個富貴得不得了的闕家,以他們的社會地位來說,是屬於那種鼻孔朝天、在路上橫著走都會被理所當然看待的人——當然,對別人有沒有這樣她是不知道啦,不過闕家對於敬重的廚師都非常客氣禮遇。所以眼下她雖然有一點點詫異,卻也不是太驚訝於闕家大少會特地過來與她打招呼。她對自己扮相的懊惱此時又濃濃的浮了上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今天勤快點,別溜出來開小差哪……

  雖然心中正在悲泣,但客氣寒暄話還是得說一下。她微笑的問道:「用完午餐了嗎?」

  「用過了。妳呢?」闕大少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她拿著紙盒的右手。

  奉姁發現他的注視,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蛋糕抬高。

  「我也用過了。啊,這是我試作的蛋糕,我現在在西點部服務,這是鹹的,大廚不中意。其實我覺得口感還不錯呢……啊,我說這個做什麼,不好意思,請把我說的話忘了吧。」叨念了一下,才發現她不應該對闕東辰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他沒有義務聽她發牢騷,兩人之間沒這樣的交情。

  闕東辰微微一笑,很斯文客氣說道:「請別這麼說。事實上我認為大廚如果不中意妳的作品,若不是他口感異於常人,就是他拒絕被超越。」

  聽到闕東辰這樣說,奉殉必須說她非常驚訝。畢竟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有生之年可以和闕家人交談這種家常型的對話,而且還說出這麼不公正客觀的評論,可見護短之心有多麼重,不過……她好像沒有跟他熟到可以讓他護短吧?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道:

  「謝謝。不過如果你嘗過大廚做的招牌美味慕斯之後,就不會這麼說了。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在國際上拿過很多甜點大獎呢。」

  「慕斯?」闕東辰眉毛微乎其微的皺了一下,要不是奉姁觀察力還算不錯,一定會錯過。「妳指的是藍絲絨的餐後甜點嗎?」

  「是啊。許多人是特地為了吃那道慕斯而訂套餐,每天限量一百份,供不應求,訂位都滿到下個月了。你今天是在藍絲絨餐廳用餐嗎?」

  「是的。」

  「那你覺得白蘭地慕斯怎樣?是不是很合男性的口味?那可是用最名貴的白蘭地做的呢。」

  老實說,她覺得那個主廚雖然不太好相處,但是手藝真的很不錯。至少是她這種不精於西點的人所比不上的。

  「我沒嘗。」闕東辰簡單扼要且不帶絲毫遺憾的說道。

  「啊……原來你就是那個唯一來藍絲絨用餐,卻沒享用真正主菜的客人哪。唯一的哦,很特別呢!」要知道這藍絲絨餐廳的法國菜雖然很有名,但當初它之所以成立餐廳,完全是為了推展這些知名而熱門的甜點而存在的。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想到那個拒吃的人是闕大少之後,也就沒什麼好奇怪了。她知道闕大少對那些甜點類的食物根本不吃,就算再怎麼頂極美味,也進不了他的胃袋。每個人的口味自有不同,更何況他出身自「闕刁」啊,對於不中意的食物,是半點也不肯將就的。這可以說他們很堅持,也可以說他們沒有半點嘗鮮獵奇的好奇心,他們的味蕾基本上是固定只接受某些味道,拒絕再有變化。

  「我是唯一的?」闕東辰有些詫異。那種食物應該不屬於大眾化喜愛的口味吧?一看上去就甜膩膩,難以想像吃進嘴裡的感覺。

  「嗯。大概是因為你從來對糕點這一類食物不感興趣的原因吧,所以你只好與那一份曾經得到世界金牌的慕斯錯過了。」

  「不,我並不是對糕點全無興趣。」闕東辰緩緩說道,目光又轉向她手中的紙盒。「至少,此刻我對妳手中的蛋糕很感興趣。」啊!他這是在向她索要嗎?奉姁心中好驚訝,但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怕刺傷到闕大少可愛敏感的自尊心。很隨意的將手中的紙盒遞過去,有絲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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