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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席絹 闕東辰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不是沒道理的。 這些奉家人很高興女兒(妹妹)終於有人追了,所以將他招待得很熱情。覺得他長得體面,人又斯文,看起來又很正派,奉姁跟他交往,一定會很愉快…… 他們對他個人身家的好奇僅止於問他從事哪方面工作、有沒有抽煙喝酒的習慣。他只客氣的說在一間公司的開發部門工作,做得頗為愉快順利,不抽煙,也極少喝酒。 奉家人聽了之後,竟然就滿意了!連連說現在景氣太差,能夠找到合適又有發展的工作不容易,要他好好把握。更滿意於他沒有生活上的不良習慣,也許對於注重五感敏銳的廚藝世家來說,有煙癮與有酒癮的人,都是很糟糕的,因為那會使味覺與嗅覺變得遲鈍麻痺,是為廚者的大忌。 知道他有正經的工作,知道他沒有不良生活習慣,認為他是個脾氣好的人之後,竟然就讓他通過了考核,全然不必過五關斬六將…… 奉姁沒有跟她的家人說他的家世;奉姑媽應該很瞭解他的背景,卻也沒有多說一個字。知道他出身顯赫的人沒有開口,不知道的人則毫不在乎。 這些人對他太不好奇了,為什麼?是因為不用好奇嗎?不用好奇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認為奉姁的未來人生,將不會跟他有所交集嗎? 星期天的下午四點,在一番熱鬧的告別之後,闕東辰、奉姁、奉姑媽三人被奉家大哥開車送到機場,他們將一同搭機回台北。 直到三人安靜的坐在機場的咖啡廳裡,闕東辰終於有機會將這個疑問問出——「奉女士,請問你們是否以為,我跟小姁的將來並不樂觀呢?」 將來?什麼將來?奉姁眨眨眼,不明白為什麼闕東辰的臉色會這麼嚴肅。奉姑媽沒有馬上回答,優雅的勾起咖啡杯啜飲了一口。她是個做什麼事都慢條斯理的人,時間彷彿在她身上過得特別慢,認識她的人都深信這位女士這一輩子都將優雅到閉眼的那一天,就算一座山在她面前崩了,也看不到她花容失色的樣子。當然,這樣的認知僅僅限於外人,她的至親從來不這麼認為就是了。 奉姁就在這沉默的空檔,悄悄扳著手指算秒數。算到十秒的時候,她認為姑媽該開口了,而且還是不乾脆給答案的反問句。 「為什麼這麼說呢?」奉姑媽在桌子底下暗自踢了侄女一腳。 奉姁連忙低頭,雙手放在膝上,一副受教誨改的臉色。 雖然看得出奉姑媽明顯不想給他答案,但既然他問了,就要得到一個明確的說法,不輕易被打發。 「一般的父母親如果知道適婚的女兒有了對象,通常會直接想到不久的將來可能會有一場婚禮,自然會對這個對象多有評估審視。而我認為你們這些小姁的長輩們並不做如是想,你們沒有打聽我的來歷身世門戶,這是不合理的。」 「你對我們奉家的歷史有所瞭解吧?」奉姑媽瞥見闕東辰認真的口氣與堅定的目光,笑了笑,還是發出問句。闕東辰並沒有被推托得不耐,他知道自己會得到答案。「一般外人能夠瞭解的,我都瞭解。」 「例如哪些呢?」姑媽又問。 闕東辰笑了笑,這次換他勾起咖啡杯,靜靜飲用。 奉姁非常靈巧,一反平日遲鈍的本色,在沉默的空檔開口道: 「姑媽,東辰他知道我是役女,也知道我是下一任奉主的競選者,知道我出師之後必須為奉氏服役五年做出貢獻、為我們奉家食經添上新的記戴,還有這一任奉主的選舉日期是在我們役滿之後的一年內舉辦。他知道很多,我一直都覺得好驚訝,因為我真的沒有告訴他。」 「我想瞭解妳,自然要用心。」他伸手拍拍她放在膝上的手背,然後就不問自取的將她左手給抓來自己膝上,握在一起不放了。 「但我還是覺得你知道得太多了,超出了一般人會知道的。」奉姁忍不住問:「你沒有找那種很厲害、厲害得像福爾摩斯的人來調查我們奉家吧?」 「當然沒有。」他笑。「如果闕家的記載不能滿足我,我自然就直接向妳們探詢,何必多此一舉找偵探。我現就不就在請教我們姑媽了嗎?」「哦,也對。」奉姁點頭,轉而看向一直在注意他們互動的奉姑媽,道:「姑媽,妳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奉姑媽形狀完美的唇角幾不可察的一抽,依然是完美的儀態,淡淡道:「你是個外人,奉家的私己事,原本是不該對外人道。不過因為你讓 奉姁在役期裡獲得極高的積分,你同時也是奉姁這五年役期裡最亮眼的成績,日後我們將會邀請你擔當奉主決賽的評審人員之一。既然你對奉家的事頗為關注,那麼,可以說的,我自然知無不言。」 「謝謝,我只想知道跟小姁有關的部分,這關係到我跟她的未來。除此之外的奉家秘辛,我無意瞭解。」闕東辰道。 「你果然是個只看實際利益的商人呢,闕先生。」奉姑媽當然聽得出闕東辰一點也不想聽這個古老家族的傳奇故事,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廢話少說。 「首先,我想知道,小姁服役完之後,若是沒有當上奉主的話,奉家還需要她做些什麼?」 「如果沒有當上奉主,她對奉家的責任是未來二十年之內,必須撥出一段時間回來授課、帶領徒弟,並且成為某一屆役女的督察員,就像我現在對奉姁所做的工作相同。然後在盡完對奉家的義務之後,在有生之年,必須將她多年廚藝精華寫入奉氏食經。」 「這些工作並不妨礙她過著正常的人生與婚姻是吧?」「當然。」 「奉主任期十年一選,若是小姁有機會當上奉主,在那十年內,對她的人身自由將有所限制嗎?」 「什麼人身自由啊?說得好像我在坐牢似的。」奉姁覺得他說得好嚴重。不過正在嚴肅談話的兩人都沒有理她。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手在他大掌中被輕輕搓撫,知道這是無言的關注,也就笑了。靜靜聽下去。 「如果奉姁當上奉主,那麼她在那十年內將會非常忙。她參選的這一屆奉主情況特殊,我不能對你詳說內情。你只須知道如果她當上奉主,而你們仍然沒有分手的話,那就會是聚少離多的十年。」 「你們是否認為小姁一定會選上,所以連帶不看好我們的未來?」闕東辰有些瞭解了。 「我大哥他們並不認為小姁可以選上奉主。而是奉氏女子的婚姻向來少有圓滿,他們很高興看到小姁能夠享受到正常男女交往的快樂,卻不想給她壓力,怕的就是將來有什麼變量。小姁就算不是奉主,也將一生從事廚師工作,不可能全心全意去為男人經營一個家。既然如此,婚姻便只會成為絆腳石,所以我們不鼓勵奉氏廚師結婚。」看到闕東辰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奉姑媽看似很好心,實則充滿惡作劇的多說了一句:「不過,如果你們想生個孩子的話,我們都很樂見其成。」 「雖然我不同意未婚生子,但若有不可抗力因素造成這個結果的話,生下的孩子也不會姓奉,這點請姑媽務必見諒。」闕東辰的反擊很快。他在商業談判桌上從來就是毫不留情,直指重點。 「啊……」怎麼、怎麼突然談到孩子了?他們又還……奉姁臉上爆紅,覺得喘不過氣來,用力想抽回手,他卻像早有預料,怎麼也不放。 奉姑媽掃了他一眼,知道這個男人不好對付,真正交手之後,才知道「不好對付」這四個字能夠艱難到什麼程度。不過,身為一個看好戲的局外人,她並不太在意口頭上的輸贏,因為那對她並無任何實質上的妨礙,頂多是有點不爽罷了,畢竟她不是一個習慣在口舌上處下風的人。 「闕先生,您希望小「當選奉主嗎?」 「我的意願很重要嗎?」覺得奉姑媽這個問句不懷好意,所以他謹慎反問。 「當然很重要。」奉姑媽微笑:「你承認小「是個優秀的廚師吧?」 「她是很優秀。」 「我也說過你將會是奉主決賽時的重要評審吧?」 「是。」 「那麼,讓我在此先提醒你:到時您可能是足以左右奉姁能否當上奉主的那個關鍵人。」 「什麼意思?」 「你為奉姁打的分數,將會佔有效總分的百分之五十。而我們這些奉家的評分長老,則有五位,每人手上只有十分。通常我們長老給每個選手的分數都不會相差太多,七分八分九分都有,但總加起來一定是四十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