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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淺草茉莉    


  她與對方目光交視,愣住了。「你怎麼來了!」她話還沒說完,就愕見方才救她的那名陌生男人朝他單膝跪下。接著門外傳來吵雜的喧嘩聲,像是有大批的人想進來。

  「全滾在外頭,誰也不許入內!」哲勒沐瞥了她一眼,立即大喝。

  頓時喧嘩的聲音消失,門外靜得像空無一人。

  庫開手臂置在胸前,低首參見,這時他也不免暗暗心驚。這女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竟能讓身受重傷的汗帝,不顧自身安危的親自趕來?

  哲勒沐臉色陰沉得嚇人。「來遲了?」他劈頭就問。

  「沒有,不過已是千鈞一髮。」庫開抹著額上細汗速道。

  這女人是他將功贖罪的保命丸,幸虧救下了,他自己也大大鬆了一口氣。

  瞥向那女人狼狽的模樣,哲勒沐眼裡閃耀著致命的火焰。「去,將你的衣服給她。」他要扶他的穆勞德脫下外袍讓她遮蔽裸露的身子。

  直到見她慌亂的用那件袍子將身子裹密,他這才青著臉的落坐,沉聲問向她。

  「沒事吧?」

  冉璧璽臉上驚魂未定,搖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傷到哪了?」他臉上有著看不太出來的急切。

  「我……」她只是委屈羞憤的落淚,還是什麼都沒說。

  哲勒沐更惱了,洩憤似的瞪向剛由牆角爬起的保長,「混帳東西!」

  庫開馬上為主人出氣,那保長才剛起身就又教他一腳踢翻。顯然這傢伙命不長了,他也不用留情。

  那保長痛得悶哼一聲後,怒嗔質問:「你們是誰?竟敢闖入我的地方傷人!」

  「狗眼睛,你還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嗎?!」庫開再踢他一腳。

  保長忍痛,睜大眼瞧向踢他的人,愕然驚見他身上的裝束。這是金棧第一勇士的盔甲!他當下驚凸了眼。若這人是庫開,那他服侍的人不就是-

  登時急瞧向落坐的人,雖然衣著破爛,但那冷酷威怒的傲然神情……

  「汗帝!」他魂飛魄散的趴在地上,渾身開始顫慄不休。

  汗帝竟然會駕臨他這個小小保長的地方,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臉是你打的?」哲勒沐冷聲問他。

  「是……」保長答得心慌。汗帝駕到,莫非跟這女人有關係?

  「哼!」這哼聲更冷了幾分。

  保長臉色青白。他確定冉璧璽只是一般漢人,怎可能讓汗帝為了她親自前來?

  「汗帝……」

  「你嘴角的血跡是怎麼回事?」他暫不理會跪地驚恐的保長,忽然瞇眼端視起她嘴唇上的血痕來。

  「你是金棧的汗帝?!」冉璧璽聽見這些人對他的稱呼,驚呆了,答非所問。

  「你方才想咬舌自盡?」哲勒沐忖度了一會若有所悟,一道火苗正迅速由胸膛生起。

  她仍只是瞪著他,沒法言語,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是金棧國的皇帝。

  「穆勞德,將人拉出去斬了。」他以為她羞憤過度,為了平息她的憤怒,他沉聲下令。

  「為什麼要殺我?汗……汗帝,這女人是漢人,前晚剛成了親,小的正依規定與她行房,希望她能誕下咱們偉大的金棧子孫,小的何罪之有?為何您要將我問斬呢?!」保長嚇得尿褲子了。

  「你的行為正當,唯一錯的是,你誰都能碰,就她不能。」哲勒沐陰沉的說。

  「唯有她不能?為……為什麼?」他抖聲問。

  「因為她是朕的救命恩人。」

  此話一出,庫開與穆勞德立即詫異的將目光投向冉璧璽。原來是救命恩人!他們終於明白汗帝會趕來救人的原因了。

  「啊啊」而那保長則是驚呆了。想不到這女人一躍成了汗帝的救命恩人,而他竟敢對汗帝的恩人強索初夜權……

  「穆勞德,拉出去!」哲勒沐擺手。

  「汗帝饒命啊!」他聲音還拖著未斷,人已被拉出房門。

  「你、你真要斬了他?」冉璧璽瞧了這情形,驚愕的問。

  「殺了污辱你的這廝,你該要滿意了。」

  「我沒要他死。」她惶然的搖著頭。

  他蹙起眉,「那你想怎麼樣?」接著吃力的站起身,但身子才稍微一動,冷汗霎時迸出,一口血竟噴了出來。

  庫開大驚失色,急喝道:「來人!」屋裡馬上衝進數十個全副軍戎的鐵騎,火速將哲勒沐送至停在屋外的一座巨大的金色鑾駕內。

  冉璧璽渾渾噩噩的跟著走出屋子,再度一瞧,她愣住了,屋外竟跪了滿滿一地的人,這些全是汗帝的親兵鐵騎以及駐紮在這個村子裡的金棧軍和百姓。她雙手緊握,內心百般滋味翻湧。是真的……這是真的……她救的人真的是金棧汗帝,也是害她成為低等賤民,必須受辱獻出自己清白的人……他更是古往今來最可惡的大魔頭……

  她扶著門框,身子一晃,軟跪在門坎上,茫然中,有人將她扶起。「姑娘,汗帝有命,讓你隨咱們走。」庫開溫和的告知。

  貴州行館。哲勒沐內傷嚴重,又強撐著移動身子趕赴救人,導致肋骨穿肉,傷勢加重,著實搶救了數日才讓傷勢穩定下來。

  「汗帝、汗帝,您醒醒,您快醒醒啊!」赤力緊張的搖著床上熟睡的汗帝,希望主子趕緊清醒過來。他是內宮總管太監,聽聞汗帝受傷,連夜由大都趕來親自照料主子。

  「放肆,誰敢擾朕清夢!赤力!」在赤力大膽捏痛他的手臂後,他倏然睜眼了。見他醒過來,赤力像被脫去一層皮般,乏力的軟坐在地。瞧著他驚險的模樣,哲勒沐面色一整,「朕又……」

  「是……」他憂心仲仲的瞧向主子的眉心,那裡又冒出一片殷紅血漬來,他匆忙取來方巾讓主子擦拭。

  主子自幼時每隔一陣子,於睡眠中雙眉間就會憑空冒出鮮血來,說憑空是因為抹去血跡後,他額上光滑如昔,完全找不出一絲傷口。

  這情景實在太令人驚奇,所以只要發覺主子眉心又冒血,他會立刻支開旁人,不讓他人撞見主子詭異驚人的模樣,就怕傳出金棧汗帝被妖魔附身的流言。

  哲勒沐取過方巾,用力的抹去額上的血漬,見方巾上血紅斑斑,心下發緊,不禁想起自己好似有一陣子沒有莫名冒血了,怎麼這時突然又出現這異相?

  且每當出血一次,他就會倍感疲累,好像身上的血都流盡了。他丟開巾子,倒頭想再睡,他必須補充元氣。

  「主子,您還要再歇嗎?」赤力急忙上前詢問。

  「怎麼,有事?」他闔目回應。

  「庫開大人還候在門外等您召見。」赤力謹慎的提醒。

  他這才想起入睡前要庫開做的事。「人呢?」

  「庫開大人就在門外-  」

  「我問的不是他!」他不耐煩的瞪了眼。

  赤力立即瞭然的猛點頭。「汗帝問的可是璧璽姑娘?她也已與庫開大人一起在門外候著了。」

  「璧璽?這是她的名字?」哲勒沐濃眉輕佻。

  「是的,姑娘姓冉,冉璧璽。」原來汗帝還不曉得那姑娘的名字。

  「嗯,讓她進來吧,你與庫開都退去。」他吩咐道。

  「是。」赤力應聲離去。

  璧璽,冉璧璽……名字倒是挺貴重的!他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來。

  不一會,冉璧璽獨自走進御寢,頭垂得極低,他看不見她的臉蛋。

  瞧她已換了一身新衣,是款式簡單的素色袍子,看得出來這袍子裡的身段十分婀娜,他微笑。原來她有一副好身材!

  「將頭抬起。」他竟很期待她梳洗打扮過後的臉。

  可過了許久,她頭始終未抬起,他這才發現她身子是抖的。他擰起眉,「你怕什麼?」

  「我……」她頭垂得更低了。

  「靠近些。」他口氣中多了不耐。要她靠近她反退好幾步,他拉下了臉。「這是做什麼?」

  哲勒沐這一喝,她更如驚弓之鳥,雙腿跪地,抖得更凶。

  「知道朕的身份後,你連說話都不敢了?」他哼聲道,似乎對她退縮的態度感到很不悅。

  「您是汗帝,我不敢造次。」她終於吐出話語了,不過腦袋卻只是向著門口,似乎有隨時奪門而出的打算。

  「若朕賜你無罪,你敢不敢看朕一眼?」

  「這個……」

  「還是不敢?」

  「朕要你過來!」哲勒沐目光倏冷,表情逐漸轉為譏誚。

  冉璧璽搖著頭,雙腿彷彿教人灌上了鉛,好不容易強迫自己起身,往前移了一步,結果腿一軟竟撲坐在地上,模樣僵硬而滑稽。哲勒沐耐性用盡,原先想見她的期待蕩然無存,頓感氣悶。只不過是一個膽小如鼠、畏縮得不起眼的女人罷了,讓人見了實在厭煩。「你退下吧!」他厭惡的揮退她。

  他話語一落,冉璧璽連行禮告退也沒有就衝了出去。

  哲勒沐登時感到可笑至極。果真是個愚蠢的笨女人!

  他大概從此不會再想起這女人了。

  金棧大都。

  「達利還是不肯歸附於朕嗎?」哲勒沐身著繡有團龍的純白龍袍走在前頭,兩側有人為他撐著金黃費羅傘,而身後還有約數十人隨扈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一面前行,一面問向落後自己一步的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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