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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淺草茉莉 他猛吞口水。「娘娘不久……漸漸的就會失明!」 「混帳東西,你敢信口開河!」哲勒沐狠狠的就朝他摑下一巴掌。程太醫被打跪在地上,連起身都不敢,身子直顫抖。「當初她有問題你沒能及時發現,這會還敢對朕說渾話,你說朕會不會殺了你? 」他氣急敗壞的怒責道。 「請汗帝饒命!」程太醫身子抖得不像話。 「哲勒沐,別這樣,這不是程太醫的錯!」冉璧璽見程太醫被打,趕緊出聲為他開脫。 「他失職,醫術不精,朕根本不信你會失明,你若失明,朕第一個挖出他的眼睛謝罪。」哲勒沐怒極。 冉璧璽見那程太醫已然要嚇暈,她力持鎮定,忍住心慌的再問:「程太醫……你好好說,我真會失明嗎?」她其實也害怕得不想相信。 程太醫抖縮著抬起頭來,「是……而且……興許再過幾個月,血塊再大些,屆時您……您就完全看不見了。」 她驚愕無語,怎麼……會這樣? 頓時,她的身子被哲勒沐抱住了。「朕不會讓你看不見的,朕會要人治癒你,你不會有事的!」他急切的安慰。 「呃……嗯……」她僵直的點頭,可內心已紊亂成一團。 「璧璽,你別慌,你信朕吧,朕不會讓你的眼前變黑的!」 「嗯……我信你……」但她雙眼發直,心亂如麻。 「璧璽!」他呼喚著她,可她耳中再也聽不見任何話。 「將那撞傷皇后的人給朕殺了!」哲勒沐大為震怒。 「是!」赤力火速退下執行命令。 那老漢駕車撞傷皇后,之前以為皇后無礙,便將人釋放,想不到皇后眼睛竟會出問題,這老漢是非死不可了! 赤力一走,哲勒沐轉身回到延春閣,現在那兒隨時都有一票大夫在,他命全國醫術高明的大夫都得進宮為皇后診治,這已是這個月來的第三批人了。 幾乎每個診過她的人都束手無策,搖著頭的離開,他怒火攻心,心急如焚,卻也無法可想,只能不斷找人入宮,期盼能出現一線生機。當他來到延春閣外,又聽見有人歎氣離去。他鐵青著臉跨進門坎,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冉璧璽失望的淚痕,他心痛如絞,也憤怒無比。 「滾,全滾出去!」他朝著那些無用的人大吼。 眾人全抱頭鼠竄的滾出去。 冉璧璽幽幽地望著憤怒的他,吸著鼻子。「哲勒沐,別再找人來了,沒用的。」她柔聲說。 「誰說沒用?!朕一定會找到方法治癒你的眼睛!」 她朝他憂戚一笑。「別為難這些大夫了,現在的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趁我還能看得見,好好的看你,我不想忘記你的模樣。」 他聞言一震,「璧璽……」 「你過來,靠我近些好嗎?」她輕柔的呼喚他。 他哽咽了,知道她現在只能瞧見五步以內距離的人事,遠的她不是看不清,而是看不見了。 他快步走近她,握住她的手。「璧璽,朕在這兒,朕在這兒!」 「嗯。」她淚水滿眶,捧著他的臉龐,睜大模糊的眼,想仔細將他看清楚。可惜,不知是光線太暗,還是她眼睛真不行了,怎麼看,都覺得他的輪廓看不真切。哲勒沐癡望著她水亮的明眸,如此明媚的眼睛即將失去光彩,他難以忍受,實在難以忍受,憤怒得握緊雙拳,憤恨難平! 這女人為何如此苦命,為什麼就是不能好好的承受他的嬌寵?老天何以這般苛待她! 「哲勒沐……你別為我心急,若上蒼真要我失去雙眼,這也是我的命,我不怪任何人……」她歎口氣,將小臉貼向他的胸襟,就這般倚著。「哲勒沐……明天陪我看日出好嗎?」她哽聲問。 「好……咱們一起看。」他用飽含壓抑的聲音道。 「還有,日落時你也陪我,夕陽也很美的。」 「嗯……朕答應你,陪你看盡每一天的日昇日落……」他紅了眼眶。 酸澀的淚水在她的笑靨中滑下,「哲勒沐,不要難過,我有你陪著,並不覺得害怕。」 他猛地用力抱住她,一滴淚正悄然滑過他剛毅的臉龐。 「是的,沒什麼好怕的,你有朕,有朕!」 「哲勒沐。」 「怎麼了?」只要她睜眼一喚,他一定在身邊。冉璧璽輕轉頭,見他正對著自己笑,不安的心緒平穩了許多。 「這時間你不是該去前殿與大臣議事了嗎?」 「朕不去了,就交由額倫與庫開去應付就可以了。」他仍窩在她身邊不肯走。 「這怎麼行?你是汗帝,怎能將責任拋開全丟給人臣去做,我可不想你因為我被人罵是置國事於不顧的昏君。」她推他離開。 「可是!」 「快去吧,早些回來陪我就是了,別為了我誤了正事。」她不得不板起臉來要求。 他無奈的搖頭,「好吧,朕會盡快回到你身邊的。」他雖放心不下,但拗不過她,還是命人為他更衣整裝,上朝去了。冉璧璽望著他步出房門,視線依稀還能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軀,瞧見他依戀不捨的頻頻回首,所以她一直保持著微笑,就算眼裡已看不見他,她的笑容還是不減, 要讓他一回頭就能看見她嘴角浮現的笑花。 「娘娘,汗帝已經走遠看不見了。」喜東珠用著乾巴巴的聲音告訴她。 「是嗎……」她的笑容轉瞬消失無蹤了。 「娘娘,您可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好啊?」喜東珠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來了。 她坐在床邊,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要如何響應,就任喜東珠獨自哭個徹底。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慌,一慌哲勒沐會比她更慌,只要她能鎮定住,她與他就能撐下去。 「娘娘,燕裡安娘娘來探望您了,您見是不見?」不知過了多久,喜東珠來報。 她瞧向窗外的天色,有點灰暗……她嚇了一跳,天要黑了嗎?「喜東珠,什麼時候了?」 「都快午時了。」 「才午時?」那天色應該還很亮啊!她不安的絞了一下手。唉,雖然還不到傍晚,但算算她竟也莫名的枯坐幾個時辰了。「快去請人進來,順便要人備膳,我想留姊姊用膳。」她交代道。 「是。」這燕裡安娘娘來得正好,這會汗帝不在,有燕裡安娘娘相陪是再好不過的,總比主子一個人發怔亂想的好。 可這燕裡安一進屋就先哭紅了眼睛。「皇后妹妹怎麼會這樣?這真要看不見了,老天就真的不長眼了。」燕裡安牽著她的手哭著說。 冉璧璽反而拍著她的手安慰道:「姊姊是真心擔心我,可我沒事的,看不見依然可以過日子,沒關係的。」 「你沒關係,可是汗帝他!唉,我瞧這陣子他為你心力交瘁,整個人憔悴得,你若真到了完全看不見東西的地步,我怕他、他!」燕裡安一連歎了數說不下去了,頻頻掉淚。 那男人的狀況不會比她好,她是知道的,可沒想到他會整個人憔悴到讓人看不下去,她不禁憂愁得再也撐不起笑容來。 一旁的喜東珠瞧了著急,以為燕裡安娘娘來多少能幫著主子打點氣,哪知卻反而惹得主子的心情更糟。幸虧燕裡安娘娘草草吃完飯就回去了,不然主子再繼續面對她,只有更哭喪著臉罷了。 燕裡安娘娘回去後,她抱來太子赤鷹,娘娘陪著太子玩了一會,好不容易捱到汗帝回來,她才將太子抱離。 汗帝回來後,她見主子雖是強顏歡笑,不過起碼是笑著的,她真怕極了主子那不言不語、雙眼呆滯無光的模樣。 哲勒沐陪著冉璧璽看完夕陽,用了晚膳,換她陪他批閱奏折。 冉璧璽半臥坐在一旁的軟榻上,腿上蓋著一條金絲軟被,闔著眼假寐,以為他正專心在看折子,可她不知,他的目光根本沒瞧桌上的折子半眼,他一雙黑瞳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她望,眼神中滿是濃烈的不捨,以及更多擰人的心痛…… 「額倫呢?怎麼不見他在朝上?」下朝後,哲勒沐一面快速往延春閣的方向走,一面問向跟在身側的庫開。 「王爺說是打聽到一位專治眼疾的名醫,他前去請人了。」庫開回道。 「額倫他……」哲勒沐稍慢了腳步,蹙起眉。他對璧璽的心還是沒變,這小子竟是與自己一樣的癡情。他要不是自己疼愛有加的胞弟,自己恐怕已經對他…… 哲勒沐縱然心中有著不快,但此刻也只有喟歎了。女人只有一個,而她選擇了他,他也容不下額倫介入。這小子自是清楚明白,但情關難過,唯有任額倫自己想辦法解脫了。 「汗帝,延春閣到了。」庫開見他似乎陷入沉思,出聲提醒。 他這才回神,瞥見延春閣已在眼前,冉璧璽竟站在二十步外的門前,眉宇挫敗,但仍非常努力的眺望著。 他胸口一緊,恐懼襲來,生怕現在的她已經再也瞧不見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