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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淺草茉莉    


  此地她不宜久留的,然而他若不醒,她不能放心離去,怕他醒來後求救無門,況且此地荒僻,若沒人看顧遇到野獸覓食,那可就慘了。

  「喂,你醒醒吧,醒醒吧!」她輕拍他的臉龐。

  拍了幾下沒醒,再拍幾下還是沒醒,她抿了粉唇,伸出拇指朝他的人中用力按壓下去,她見住在隔壁的李大夫都是這樣對付中暑昏倒的人的,她如法炮製,也不知有沒有效,試了再說。

  「大膽,你做什麼」

  她才壓了一下,要再使出第二次力,這人倏然睜眼了,而且一醒來就橫眉豎眼的,像是她犯了什麼大不敬的罪狀似的。

  她嚇了一跳,趕緊將手收回。「你醒了!」她這才發覺這男人睜眼之後,他整張臉都威凜了起來,還飄出陣陣的陰肅之風,讓人直想逃之夭夭。

  哎呀,這人的殺氣怎麼這麼重?

  「你是誰?」哲勒沐乍醒,寒霜般的瞳眸凝盯著灰頭土臉、骯髒至極的她,他聲音雖極度乾啞,但那口吻依舊冷冽得不可一世。

  她原本就是蹲著的,方才教他嚇得屁股跌地,這會屁股拖著地,刷刷刷先移退了兩尺距離再開口。「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別對我凶。」她馬上抬出恩人的身份,希望他態度能友善點。

  真是的,這人好凶,她膽子小,不禁嚇的。

  他倏地黑眸細瞇,「救命恩人?」

  「是啊……我想你是從懸崖上跌落的,我看顧了你一晚上,還餵你喝水,才讓你醒過來的。」

  他臉色沉凝下來,細想昨夜發生的事。七山一役,他不慎突然遭到偷襲,失足落崖,此刻他的失蹤,想必現下已讓一干人亂成一團。

  他懊惱不已,雙臂撐地要起身,驀然卻臉色一變,咬牙悶哼一聲又躺下,那表情極為痛苦。

  「你怎麼了?」見他這模樣,她忘了害怕,立即上前關切的問。

  哲勒沐懊恨至極,深呼吸了幾口氣才有辦法說話。「蠢女人!」可這一開口竟是罵人。

  冉璧璽皺了眉。這人脾氣真壞!她原見他沒有什麼嚴重的外傷,以為他沒事,可這會瞧他的模樣定是傷到內裡了,他痛就痛,幹麼罵人

  她想回嘴抗議兩句的,但見他緊抿的雙唇,給人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膽小如鼠的她,想說的話又打消了。

  算了,身子有傷的人難免脾氣不好,她不與他計較了。「你是誰?我找人來救你。」不想與他多耗,只想趕快找到人接手照顧他,之後自己就得快快離開了。

  他勾起唇,冷睨著她。這女人看似單純,但如今他負傷在身根本動不了,身邊又無護衛,若說出身份,難保不會有個萬一。

  「不用別人,就你留下伺候。」他估計要不了多久,庫開就會找到他,為減少身份曝光後的危險,他只要留下這女人暫時照顧自己就可以了。

  伺候?瞧這人說得多不客氣啊!她秀眉擰了又擰,「你這人說話一向這麼高高在上的嗎?我可不是你的奴——」

  「去打水,朕……我都快曬成肉乾了!」哲勒沐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模樣十分囂張。

  「我不能留下來照顧,你還是告訴我你家人在哪,我想辦法通知他們來。」她無奈的告知。

  「你說什呢?」她居然敢丟下他!

  冉璧璽見他一臉震怒,竟讓她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我……我不是不想照顧你,而是我不能留下……」她尷尬的解釋。

  「為什麼?」他聲音沉了沉。

  「有人在追緝我……我不能不逃,若在此地逗留太久,很危險的……」

  「你是逃犯?」

  「不是,我不是逃犯……不過……也差不多了。」她忽然又沮喪了起來。

  哲勒沐瞪了她一眼,「不管你是誰,留下,別教我再說一遍。」

  這傢伙到底是誰啊?這麼自以為是!「你——」

  「水,去打水。」他疲累的閉目,傷勢真的不輕。

  她想拒絕的,但見他雙唇又乾裂開來,應該很痛吧罷了,就先幫他汲水來再說。

  冉璧璽乖乖的用荷葉再汲了水來,輕巧的餵進他傲慢的嘴裡,喂完水,原想要走的,見陽光毒辣,他躺在烈陽下肯定會曬得難受,心想他身上有傷,最好別隨便移動,況且他人高馬大的,她也搬不動,算了,再陪他一會吧!她拿起汲水的荷葉當成傘,撐在他的頭頂幫他遮陽。

  這一遮,兩個時辰過去,他嘴唇沒那麼干了,可她自己曝曬在太陽下,就真苦了,好不容易等到日頭逐漸偏西,陽光沒那麼毒辣,她才放下荷葉,捏捏撐得酸疼的手臂。

  她才起身動了動,發現連腳都蹲麻了,她低低的痛呼一聲,揉了揉小腿肚,好些後,才又重新站起身,瞧瞧天色。該走了——

  「去弄點吃的來。」

  身後又傳來不客氣的吩咐。這男人怎麼那麼會選時間?她才剛要走,他就睡醒了。

  她氣呼呼的回身,「你——」

  「我餓了。」

  她愣愣的瞅著他瞳眸中顯露的強勢。好吧,為他弄些吃的來,應該不會耽誤太久才是。

  「你等會吧。」她吶吶的說,心裡忍不住有些氣惱自己的軟性子,只要別人比她凶,她就會妥協,難怪身旁的人老笑她沒用。

  說要去弄點食物,可獵捕動物她當然不行,只好摘些野果子回來。

  「這是什麼?」哲勒沐盯著她捧在手中洗淨好用荷葉盛著的東西。

  「應該是野桑之類的吧,我吃過,有點澀,不過沒毒的。」她道。

  「你不會射獵是嗎?」他不滿的問。蒙古女人個個爽利,不會打獵的幾乎是沒有,而這女人——他皺足眉頭。還真不中用!

  「這是我辛苦采的,你不吃算了。」教他不屑鄙視的眼光惹惱了,她縮回捧到他面前的野桑不想給他吃了,可驀地,她的手腕卻被他給扼住。

  「這怎麼回事?」他瞥見她捧著桑果的雙掌上滿是擦傷,微訝的問。

  冉璧璽的小臉微微泛紅,「沒什麼啦,採桑時不小心摔倒了。」她笑得有點尷尬,感到有些丟臉。

  「連采個桑都……還真是笨手笨腳!」

  沒說一聲謝就算了,還譏笑她,這人真可惡!「對,我就是笨,你別吃笨女人采的桑!」她氣呼呼的嚷道,真是覺得委屈。

  此時寒峻的眼眸瞧著她一副嬌嗔委屈的模樣,唇角竟莫名的往上勾起。

  取過桑果丟了顆進口裡,隨即又立即變臉的吐出。「你竟拿這種東西給我」他說翻臉就翻臉。

  「我說過這有點澀的,但也不至於難以入口吧?」這傢伙的反應會不會太誇張了?

  「哼!」即使長年在外征戰,他的飲食可是有專人打理,再艱難的環境裡,廚子也不敢拿出這麼難以入口的東西教他果腹,這女人真是放肆得可以!「再去找過像樣點的食物來,別再惹惱我。」他下令道。

  冉璧璽瞪著他,真的生氣了。「我要走了,你若不吃,儘管餓死吧!」

  他看似假寐,其實一直觀察著她。

  咻!

  咻咻!

  「可惡!」咻咻咻!

  她沒走,下午拿著荷葉為他遮陽,這會入夜荷葉變成她的扇子,既為他扇風,也為他趕蚊子。

  任勞任怨,這丫頭還真是蠢,在不曉得他真實身份的情況下,要她不准離開,她就乖乖的待下了。

  不只如此,她還想辦法抓了只野雞烤給他吃。他回想起她將雞抓回來時,滿身狼狽處處,手腳跌傷,顯然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得這隻雞的。

  這丫頭有點傻氣,還多了點義氣,似乎真怕他會死在這荒郊野地裡,明明急著要走,終究還是留下照顧他了。

  突然,他臉上多了塊紅布。她在幫他擦臉

  「喂,你的親人當真晚點就會尋來嗎?我跟你說,我再不走是不成的。」月光下,她細細地擦拭著他髒污的臉龐。

  「嗯。」

  「『嗯』的意思是我可以走嗎?」

  「不是。」

  冉璧璽焦急的歎了口氣,「你會害死我的!」

  「我此生害死的人不計其數,不差你這個。」

  「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她愕然,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她正愕愣著,手上的紅布剛好就擱在他的鼻息間,讓他呼吸困難,氣惱的拍開她的手,又想發火。

  「滾到一旁去!」他粗暴的說。

  「要我滾我就滾到天邊去,你自己留在這吧,我走了。」她起身,這次是真真正正不想再理會他了。

  「你上哪去?」見她真要走遠,哲勒沐叫住她。

  她沒理他,腳步停也不停,他見狀怒極。從沒人敢無視於他的命令,這女人死定了!等自己的人一到,他立即要人追上誅殺!

  夜深暗寂,只剩風聲呼嘯,他被迫躺在這荒地上,動彈不得,若他的第一勇將庫開再不來,他連庫開也想殺!

  不久,他聽見了腳步聲。

  這不是人的,是野獸!

  他倏然轉首。是土狼,一頭看似極為飢餓的土狼!

  他心臟鼓跳了起來,他堂堂一個征戰無數沙場,雄霸天下的霸主,若最後下場是死在一頭畜生的爪牙下,這種死法簡直讓他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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