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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頁     千尋    


  「安佑秋被抓的事,不會是你們傳出去的吧?」她用柯南的眼光望向他,而他抿唇微笑,證實了她的猜測。

  上官紹看見,一個火大,手掌心往桌上用力拍去,「砰」的一下,震住滿屋子百姓。

  鍾凌吐舌頭。夭壽,和藹可親的王爺也會發脾氣?!

  她縮縮脖子,同情地朝上官肇澧瞥去一眼,三秒鐘變俗辣。

  「你們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小子!真以為你們私底下搞的小動作皇上都不知道?他可不是個睜眼瞎。你們、你們實在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見壽王聲若洪鐘,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完全看不出來本人正在中風中,可見得乾娘這醫仙的名頭不是隨便叫的,幾帖藥下去精神見長。

  「皇上要真有火眼金睛,怎會容莊黨多年坐大?」上官肇澧直覺回應。

  嚇得鍾凌縮成更小一團,他是以為中風和出麻疹一樣,中風過一次就免疫,不會再中第二次嗎?竟敢把話說得這麼硬?!

  她憂心忡忡地望向乾娘,賀大娘朝她搖頭,示意她放心。

  上官紹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怒指他的鼻子。「你以為呢?實話告訴你,從莊德文助皇帝上位那天起,皇上便處處提防莊家,因為他們既有本事推皇帝上位,就有本事推別人坐上同一把椅子。

  「皇上幾次暗示莊德文急流勇退,可莊德文就是個商賈性子,他貪心野心大,狠狠賭上這麼一把,怎麼能半點油水不撈就引退?莊德文的固執早已惹惱了皇帝。

  「可為什麼多年以來,皇帝處處對莊家表現出寬容、和善、倚重,讓所有人都以為莊黨必定會引領風騷五十年?為什麼對莊家的貪污結黨、圈地擾民視而不見?那正是皇帝的手段——捧殺。

  「你以為皇上不知道莊德文、莊進成的忠心?以為皇上不知道他們只是貪財?錯,皇上都知道,可是莊家父子如此,莊家其他人未必如此,他們要權要勢、要呼風喚雨、要坐大,還要天燁皇朝半壁江山,而這當中手段最狠、心最殘戾的是誰?是莊皇后!

  「莊皇后不是一般女人,多年來她培養一股為自己效忠的堅強勢力,連皇上的八方樓都刨不出她的根。皇后身處後宮,卻有本事籠絡各方官員,她一個密令,御史就不敢不參誰,她的能耐遠遠比你們想像的厲害。

  「你以為皇上為什麼不像對待一般嬪妃那樣處置皇后?明知道她在後宮為惡多年、殘害龍嗣,為什麼只敢處處提防,勉強保住幾位皇子,卻不直接將她貶至冷宮?為什麼寧可用女人的陰私手段讓她恐慌、讓她生病,卻不動搖她的位置?正因為皇上要把她手上那些人全給挖出來,有他們在,皇帝的龍椅就不安穩。

  「也只有你們這兩個笨小子以為皇上性情溫和、遭人朦騙,還費心費力、想盡辦法挖掘莊黨那些齷齪事,以為繞個幾個圈送至皇帝跟前就神不知、鬼不覺?

  「你們以為自己很有能耐?哼!你們的所行所為不過是皇上的一步棋,你們做的每件事皇上通通看在眼裡,不然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微服一趟就能發現港縣礦山?逮住魏康生就能一口氣挖出幾百萬銀兩?你們這兩個小子和皇上比心計還生嫩得很。」

  上官肇澧被父親罵得回不了話,這會兒他才證實自己所想,原來皇上果真……

  賀大娘見狀連忙緩頰,「還請王爺息怒,王爺正在用藥,宜保持心情平和。」

  上官紹怒視兒子,「不過是打贏幾場仗,真當自己智比諸葛,勇媲關羽了?想和皇上較量,你們道行還淺著呢。」

  賀非趕緊給壽王倒杯茶,勸道:「阿澧才多大,當年王爺在他這個年紀定也有糊塗的時候,待王爺身子痊癒,再多加教導便是,有王爺的提攜阿澧定能青出於藍。」

  「那也得他肯虛心受教,別目空一切才行。」

  鍾凌吐吐舌頭,遞個眼神給上官肇澧,再討好地附和壽王,「我還以為澧哥哥已經精得像只狡猾狐狸,原來在皇上眼裡不過是個雛兒。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皇帝這一行,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可不是?偏偏有些人沒自知之明,當真以為自己有本事,可以搶一搶。」賀大娘趕緊和鍾凌一搭一唱。

  「乾娘說得是,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澧哥哥和四爺自以為是武林高手,幾招降龍十八掌正揮得虎虎生風、萬物變色,自鳴得意得很,卻不料被王爺一桶冷水給澆出原形,唉,原來只是皇上手裡的一桿槍,人家叫他往東就往東,往西就往西,高手?是啊,高人手裡的玩意兒。」

  鍾凌此話一出,氣呼呼的上官紹終於笑出來,「就是,丫頭的話深得我心。」

  見氣氛緩和下來,鍾凌還得替她的澧哥哥找回場子,自己的男人她不挺,誰挺?

  「可如果皇上像王爺說的那樣,我就不懂了,這是皇帝大智若愚、心地善良,故意裝笨哄大臣,提升百官的自信心呢,還是皇上喜歡把手下唬得團團轉,等他們得意忘形時再跳出來嚇得大家措手不及?」

  翻成白話文就是:皇帝老子裝孫子,萌翻一船臣子,大家都以為他是無害的洋娃娃,張大眼睛一瞧,哇哩咧,是鬼娃新娘!

  「你說呢,朕是喜歡嚇人還是本性善良?」

  聲音響起,眾人目光迅速聚向門外。

  皇上!眾人連忙起身相迎。

  又來了,又搞微服出巡那一套?老是這樣聽人家的壁腳,有沒有天良啊?有沒有人可以規定,皇帝每年微服出巡的次數不能超過一次?

  鍾凌心中哀號,立刻躲到上官肇澧身邊,這會兒不管皇上裝不裝孫子,她都要裝孫子了。

  皇帝走進大廳裡,後面跟著蔫頭蔫腦的上官肇陽,顯然他也被自家的老爹給電過了,看他那副表情,待遇肯定不會比澧哥哥好。

  可他不是正在重傷中,怎麼能出門?鍾凌轉頭望向上官肇陽,瞠大雙眼的模樣像只無辜小白兔。

  肇陽的傷並不重,他們刻意把消息透露出去之後,皇帝就在他身邊布下天羅地網,否則這回肇陽不死恐怕也得半殘,可惜這次運氣不夠,沒逮到頭兒,皇帝只好讓他裝重傷,伺機再釣出主謀。

  自從知道護住肇陽性命的人是皇上派出的人之後,肇陽和澧哥哥便隱約察覺,皇上與自己想像中的有些出入,誰知道,他們原來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步棋。

  沮喪啊、灰心啦,本以為是笑傲江湖無敵手,弄到最後發現自己不過是跳樑小丑,落差大得教人無法承受。

  上官肇澧和上官肇陽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垂下頭。

  皇帝把兩人的表情看進眼裡。也好,兩個少年得志的傢伙,是該殺殺銳氣。

  「小丫頭,又見面了。」

  皇帝看著鍾凌深受驚嚇的表情,樂得緊,心中羨慕她的直白,她不像他們這種人,走一步算十步,每個舉止動作都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他們可以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卻無法像她那樣隨心恣意。

  「皇上好。」

  鍾凌力求鎮定,假裝剛剛沒替自己的男人找回場子,那些話沒說過,她朝皇帝揮揮手,一句「皇上好」講得像「大叔好」,彷彿皇上跟她家隔壁大叔是同一級人物。

  「進安平王府兩、三個月了,半點規矩都沒學嗎?」皇帝笑出魚尾紋來,想在她的面前裝威嚴還真不容易。

  「這樣好,這樣的性子鮮活可愛,我可不想要一個死板板的媳婦。」上官紹馬上跳出來護短。

  皇帝面上一凜,腦袋轉兩下,好得很,敢聚眾在背後講朕的小話,豈能不受點懲罰?他搖頭道:「這話說得不對,這丫頭明明就是朕的媳婦,怎麼會是堂弟你的媳婦?安平王府那邊都報上來了,莫非堂弟要和朕搶人?」

  此話一出,滿屋子上下人等大吃一驚,上官肇澧更是驚得厲害,莫非華恩公主尚未動作?不可能,她不是會放任情況失控的人。

  掃過眾人的受驚目光,皇帝得意不已,這丫頭想替自個兒的男人出頭,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

  上官肇澧一急便失控了,快步走到皇帝跟前,雙膝落地,凝聲力爭,「臣求過皇上賜婚的。」

  黃口小子越緊張,皇帝老子越得意,他笑盈盈地道:「你當朕老糊塗了嗎?記著呢,肇澧年紀大了,確實該定一門好親事,既然你和小丫頭是多年情分,感情肯定不壞,朕便下旨賜婚吧……」

  皇帝的話讓鍾凌和上官肇澧坐了一趟雲霄飛車,心臟起起伏伏,差點兒罷工衰竭。

  鍾凌趕緊走到上官肇澧身邊,與他並肩跪下,準備好一起謝主隆恩。

  卻沒想到皇帝輕飄飄出口的下半句話,讓人噴血。

  他說:「梁雨歡是丫頭的妹妹,也是個琴棋書畫樣樣通的才女,成親後,你可得看在丫頭的分上要好好對待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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