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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柚心    


  「完成那趟任務後再送去北方嗎?」

  「是。」

  每每思及他過的是在刀尖上討生活的事,秦思便覺心驚膽跳,尤其對他傾心後,更是憂心不已。

  「很危險吧?」這話問得傻氣,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

  殷淮抬起眼深深看著她。「我會為你保重自己。」

  她頷首,抬起手輕撫他英俊的臉部線條。「我等你,毫髮無傷的你。」

  「我承諾,會毫髮無傷地回來見你。」

  得到他的保證,秦思的心卻怎麼也沒辦法放鬆,就在這時,殷淮的下一句話讓她徹底驚怔。

  「思兒,這趟任務結束後,我想去請求你爹將你嫁給我。」

  說這話時,他那雙清寂冷眸彷彿燃燒著兩把火焰,亮得驚人,堅定地讓她無法忽視。

  她雖歡喜,同時卻也萬分驚懼。

  殷淮尚不知她爹是兵部尚書,若是知道了,他還能如此堅定地說想娶她嗎?見她眼神一黯,殷淮小心翼翼地問:「不好?不想嫁我?」

  她心虛地避開他的眼神,避重就輕道:「我……怕……」

  殷淮逕自解讀她的意思,緩緩道:「我知道,不會有父親願意把女兒交給一個匪賊,但我已經想過了,我會努力,直到你爹答應我們的親事為止。」

  秦思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面對殷淮的堅決語氣,她一時間更是難以向他啟齒——

  他們之間……他們的未來……很不樂觀哪!

  第7章(1)

  在殷淮離開的這段期間,秦思也因為擔心著他的安危,暗自注意著京中的動態,因此一個好好的年,她過得戰戰兢兢又落寞。

  好不容易在元宵這日,巴圖爾替她捎來殷淮已回到山寨的消息,她一顆懸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

  下人們忙著準備過節,掌燈時分,長廊下的紅燈籠亮起,在夜裡發出如火焰般的光芒,照亮整座秦府,好不熱鬧。

  用晚膳前,秦思同娘親在繡房裡做針線活,心思卻飄到了遠方。

  殷淮已經回到山寨,她好想見他,想知道在這樣的節日裡,他是不是與寨裡的兄弟一起過?高平應該有為大家準備元宵吧?

  她的思緒恍惚,突地感到鼻尖一疼,回過神,眸底映入娘親憂心忡忡的臉龐。

  秦夫人與女兒一起做針線活兒,還不過片刻,便見女兒拿著繡花繃子發呆。

  她禁不住伸出手,輕擰了女兒嬌俏的鼻頭,憂心問:「你這是怎麼了?打從那場意外被帶回來後就魂不守舍的。」

  意識到自個兒又不知不覺地出了神,秦思趕忙漾開笑容回道:「女兒沒事。」

  以往她藏不住心事,有什麼苦惱便會在與娘親一起做針線活兒時一股腦地傾訴,可當她愛上殷淮後,縱使有滿腹的苦惱也只能兀自悶在心裡,誰也不能說。秦夫人依舊一臉不放心。「真的沒事?」

  「哪能有什麼事呀?」她努力隱藏情緒,勉強扯開笑容,將手中繡了一半的紋樣湊到娘親面前嬌聲問:「娘,您替我瞧瞧配色可好?」

  秦夫人沒瞧她遞過來的繡花繃子,反而定定瞅著她許久才開口。「你當娘親是傻子嗎?」

  畢竟是懷胎十月生養的孩子,就算心思藏得再深,也逃不過她的雙眼。

  秦思沒料到會被娘親識穿,咬了咬唇,輕蹙著眉,酌量了許久才開口道:「我……晚些想過後,再想要怎麼同您說才好。」

  既然殷淮已經回來,過不久便會依他臨行前對她所言的,親自登門來向她的雙親提親。

  她不知道殷淮到底會怎麼說服爹娘,但更讓她擔心的是,他若知道她爹是兵部尚書,會怎麼看待她?

  殷淮不在的這些日子,她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但轉眼這一日到來,那可預期的混亂讓她如坐針氈。

  秦夫人好不容易逼出女兒的真心話,想開口追問,卻見女兒放下繡花繃子說道:「爹不是剛回府嗎?我去給他送一碗蔘湯。說是要同咱們過節,說不準腦子又轉了什麼想法,又要回兵部去了。」

  知道女兒有心迴避,加上丈夫平日大多將心思放在兵部,回府的時間若非很晚,便是數日未歸,此時能讓父女倆見見面、說說話也好。

  秦夫人歎了口氣道:「去吧!也好好想想,怎麼同娘說說你這難以啟齒的心事。」

  秦思頷了頷首,慌張地走出繡房往廚房的方向走去,端了碗蔘湯,又往爹親的書房而去。

  誰知才剛走到書房門口,她卻聽見裡頭傳來談話聲,猛地頓住了腳步。

  「開春後不安寧哪!」

  「沒錯,邊境的狀況混亂,好在有駐軍暫時壓制,皇上的意思是,先處理冥王寨這個麻煩。」

  「冥王寨一直是我朝的大毒瘤,先別提先前幹的事,這一次竟然連朝廷的貢品都給劫了!說什麼劫富濟貧,我瞧就是打著正義的旗幟,替自己幹的壞事找名目!」

  「皇上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這冥王寨都得剿滅,如此天下才會太平,愈快愈好。」

  「那……大人您可有屬意的日子?」

  秦繼遠沉吟,尚不及開口,便因為書房外突地傳出的聲響猛地一頓,揚聲喝問:「誰在外頭?」

  秦思咬了咬唇,暗自懊惱自己因為太吃驚而不小心發出抽氣聲,她不願讓爹親知道自個兒偷聽到書房裡的談話,卻忘了武人的耳力有多麼敏銳。

  她硬著頭皮應道:「是、是思兒……」

  聽到女兒的聲音,秦繼遠對身旁的人道:「甚武,你先下去吧!」

  路甚武恭敬地一揖後便退了下去。

  秦思見到路甚武退了出來,一顆心更是墜到谷底。

  路甚武是秦家兵的領頭,也是爹親手下的猛將,十分受到爹親的器重,不難推想爹親為何會找他議論如此重要的事。

  待屬下離開,秦繼遠才開口:「正巧,爹有事想找你談談。」

  方纔她聽到的事是軍事機密,原以為爹親會開門見山問她聽到了多少,誰知竟是想跟她說其他的事。

  她不由得感到緊張,緩緩走進房,揣揣地問:「爹……想與我談什麼?」

  秦繼遠看著女兒,眉峰深蹙成巒,開口便問:「你和那賊匪往來有多久時日了?」

  秦思的臉色驟然一變,為什麼爹親會知道她和殷淮的事?

  秦繼遠由女兒的臉色便知道內心的揣想是真的,他臉色鐵青,好半晌才開口:「自從你在山上被秦家兵帶回來後就變了,你自個兒或許沒發覺,但爹娘怎麼會瞧不出來?之後新芽在你房間發現離憂草,你娘憂心忡忡地拿著那草要我去請教宮裡的御醫,是不是那沒見過的奇花怪草讓你恍了心神?」

  秦思完全沒想到竟會是離憂草洩漏了她與殷淮的情事,只是……爹親又怎麼會把離憂草與冥王寨畫上等號?

  看穿女兒的心思,秦繼遠逕自道:「皇上不止一次想要剿滅冥王寨,這些年,我一直暗中監控,也私下去探過,知曉它確切的位置,自然也見過這只長在冥王寨的離憂草。」

  秦思不知爹親對冥王寨的瞭解比她還透徹,而對於她跟殷淮互相往來有多久的問題,她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秦繼遠暗暗觀察女兒的神情,一顆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緊掐著,但他仍耐著性子等待,等著女兒給他一個答案。

  遲疑了許久,秦思硬著頭皮開口:「爹,一定非得剿滅冥王寨嗎?他們……他們都是義賊,做的事全是為了救濟受苦的黎民百姓,是彌補那些貪官污吏辜負天下百姓的事……」

  她看著爹親的神情越發冷戾,不自覺噤了聲。

  在公事上,爹親主張鐵腕作風,但在娘親與她面前所展現的卻是鐵漢柔情的另一面。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爹在她面前露出這樣嚴肅的神情。

  女兒這一番話徹底洩漏了女兒家心思,也讓秦繼遠意識到自家閨女與那賊匪的感情比他所以為的還要深刻。

  他直言不諱地剖析道:「人人都知道,冥王寨干的全是劫富濟貧的俠義之事,下手的對象都是貪官污吏、不公不義的惡人,深受市井百姓推崇,甚至被尊稱為英雄,但對皇帝來說,他們只是一直削著帝王的臉顏、暗諷朝廷無能的存在。」

  女兒畢竟是養在閨閣中的女子,涉世未深,又怎麼會明白朝廷與江湖勢力間這微妙的關係?

  秦思從未想過從皇帝的立場來看冥王寨竟會是這樣……想起殷淮、想起冥王寨的那些人即將面臨的危險,她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因此對皇上來說,不管冥王寨是義賊或是真的盜匪,都非剿滅不可。」那瞬間,秦思的心緒萬分複雜,腦子卻因為太過混亂,茫然得不知該做何反應。

  秦繼遠看著女兒大受打擊的模樣,意味深長地下了結語——

  「你好好想想,殷淮這個男人,是不是值得你拋棄一切,托付終身。」

  ***

  另一方面,殷淮領著弟兄剛回山寨,一路風塵僕僕,尚不及梳洗換衣,便因為內心滿溢的思念,急欲想見心上人兒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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