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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柚心    


  反覆思索後,她朝巴圖爾道:「幫我帶些東西給殷淮可好?」

  ***

  殘月如彎鉤,殷淮趴在臨床的臥榻上,聚精會神地研究下一次任務的地形圖,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

  「頭兒,喝湯。」

  聽見高平的聲音,殷淮皺了皺眉頭,揚聲道:「不喝。」

  自從上一次出寨尋秦思,翌日又負傷回山寨後,他便被寨中兄弟的關切給淹沒,連平時總是雲淡風輕的冷昱風也難得板起臉,命令他臥榻休養。

  掌廚的高平最誇張,連日下來,一盅又一盅的養血、補氣藥膳湯,喝得他的嘴都畏了。

  一聽到他的回答,高平在屋外嚷嚷:「頭兒,大夥兒都決定了,若頭兒您不好好休養,下一次任務您就別領頭了!」

  簡直要反了!居然威脅起他來了?

  殷淮揚指一彈,下一瞬便聽到高平發出一聲痛呼。「哎喲!頭兒,痛痛痛痛明!」

  寨裡的人誰不知道,殷淮有個得自老寨主真傳的神功,就算在他手中的只是一顆小棉球,只要他指力一發,也能成為殺人暗器。

  高平慶幸方才穿破紙窗砸上額頭的只是顆豆子,頭兒用的指力也不到一成,不足以要人命,卻足以讓他知曉老大不開心了!

  高平哀怨地摸了摸額頭。「好好好,食籃就擱在門前,頭兒餓了就拎進去喝唄!」

  殷淮聽見他的咕噥,好氣又好笑,這些兄弟雖煩人,卻很可愛哪!

  他合上地形圖,起身準備到門外將補湯端回房裡,門扇才咿呀推開,卻感覺一股疾風而至,定睛一瞧,是巴圖爾在暗夜中白得發出瑩光的羽毛。

  「嘎!」

  巴圖爾一見到主人,興奮地振了振巨大的雙翼,朝他欺近。

  殷淮瞧它那模樣,扯了扯唇。「大傢伙轉性了?」

  多年前,在巴圖爾還是只幼鷹時,不知怎麼的就掉在他主寢院子裡,孤雛憐人的模樣讓他想起自己的身世,因此興起了留下它的念頭。

  一日日過去,小鷹長成了巨鷹,他也並未束縛它,沒為它設置棲籠,給了它完全的自由。

  多年來巴圖爾並不特別黏他,卻總能在他危急、需要幫助時出現,助他一臂之力。

  他已然習慣愛禽與他之間的互動,但……自從巴圖爾遇見「救命恩人」秦思後,卻總反常地頻頻帶給他驚喜。

  比如此刻……

  他摸了摸它靠近的頭,正想開口,卻發現它的脖子上繫著一條鏈子,上頭勾著一個細如筆管的竹筒。

  「這是什麼?誰給你的?」

  在他人眼裡,巴圖爾是只體型驚人的猛禽,即便寨裡兄弟知道它的存在,與它打過無數次照面,還是會對它抱著些許畏懼,更別說外頭的人……

  無來由的,他腦中浮現了近日盤旋在心頭、夜裡也要入夢的女子。

  難道是秦思?

  她是讓巴圖爾唯二主動、願意親近的人,若它頸上的竹筒是秦思為它繫上的,他並不意外。

  只是……若真的是秦思,她要向他傳遞什麼訊息?而她又怎麼會與巴圖爾聯繫上?

  他動手拆開那細如筆管的竹筒,發現裡頭塞了一張細長的紙卷。

  他拆開紙卷,發現紙上有字,而紙卷內還有一個用油紙捲起的細長紙卷,隱隱透著一股藥味。

  他按捺住心思,看著紙上娟秀的字跡——

  上等金創藥,願傷早癒。

  雖然沒有署名,但殷淮立刻就猜出送上金創藥的是誰,這瞬間,他一顆心不住地評動著。

  分別後,他不斷說服自己不要去想她,把與她經歷的一切當成是一場美夢裡最美麗的相遇。

  但她這個突如其來的贈藥舉動,再一次將他努力壓抑的心情,又攪亂成一池春水……

  第6章(1)

  初一,天色尚未亮透,玄覺寺便陸陸續續有香客入寺拜佛。

  秦思自然也在禮佛的香客之列,一大清早,便見她纖柔娉婷的身影,出現在前往內進院的廂房路上。

  轉眼幾個時辰過去,用午膳的時間將近,秦思的心思立即飄到外頭。

  每一次見著這片竹林,她就會想起與殷淮在竹林初次相遇的情景,對她來說,這片竹林有特別的意義。

  「新芽,我出去轉轉。」

  一聽到主子「又」想去轉轉,新芽可苦了張小臉。「小姐,您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

  察覺這碎嘴的小丫頭又要叨念,秦思趕忙截斷她的話。「好了,你去備午膳吧,待我回來發現沒東西可吃,小心我罰你。」

  在巴圖爾送花那次之後,她讓它把金創藥送去給殷淮,沒多久,便收到殷淮轉送來的東西。

  一個小瓷罐裝著由冷昱風親自研製的「冰肌玉骨凝露」,聽說對淡疤有奇效,以及一張寫著「甚好,勿念,珍重」的字條。

  那瞬間,好不容易斂下的心緒被撩撥得激盪不已,一張寥寥數字的字條,她卻反覆看了好幾次,想見他的想法充斥整個腦海,讓她越發苦惱。

  他們之間,隔著的是一道以世俗為標準的高牆,她是高官之女,他是冥王寨匪徒,即便正氣凜然,在世人眼裡依舊是匪……

  可偏偏,她管不著自個兒的心,尤其在以巴圖爾為信差的魚雁往返下,心底那初萌的小小情芽更加茁壯。

  但……能怎麼辦呢?

  除了他送的小東西,以及那片曾經相遇的竹林,她還能如何去抒發心裡那越發濃厚的思念?

  新芽又怎會不知道主子只不過是做做樣子,壓根兒不捨得真的罰她,又見主子近來鬱鬱寡歡,若到竹林散散心能讓她開心些,不也是好事?

  想明白後,她乖乖地去準備午膳了。

  終於甩掉黏人的小丫頭,秦思循著石階進入清幽靜謐的竹林,只覺滿眼映入的綠意蔥蘢。

  驀地,身後傳來窸窣聲響,她循聲望去,眼底被一張日夜懸念的英俊臉龐佔滿。

  「你怎麼……」她驚訝地眨眼再眨眼,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殷淮終是抑不住對她的思念,來到這個可能會遇見她的竹林,期盼能再見她一面。

  當眸底映入她婀娜娉婷的纖影,看著她墨黑髮間簪著一支上等珍珠檀木雕成的素釵,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看來你恢復得不錯。」

  天天想著他、懸著他,如今真的見了面,秦思只覺得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口,全身發熱,連腦子也懵了,連自個兒想說什麼都忘了。

  瞧她發怔的模樣,殷淮斂下笑容。

  這陣子以來兩人魚雁往返,他們之間其實早就該結束了,是他……一直死攢著這份美好,萬般依戀不肯放手……

  秦思見他英俊的臉龐突然沉了下來,顧不得害羞,一雙美目緊張地朝四周張望。「你怎麼來了?是要躲著誰嗎?」

  瞧她緊張的模樣,殷淮自嘲地暗暗歎了口氣。

  這便是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即便打著正義的旗幟劫富濟貧,匪終究還是匪……他抑下內心的情緒,自嘲地扯了扯唇。「沒事,我只是來瞧瞧你。」

  聽到殷淮為了見她特地跑這一趟,秦思掩不住喜悅,粉嫩臉蛋浮上可人的紅暈,害羞地道:「我很開心……」

  莫不是菩薩聽見她的祈求了?

  殷淮主動來尋她,一解她對他的相思之情,教她如何不歡喜?

  瞧她芙頰生暈,眼波盈盈如秋水,以及美得叫人心顫的眼眉,殷淮只覺她的美好如情絲,將他一圈圈纏繞,讓他變得不像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怔怔地看著她片刻後才開口:「你能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嗎?」

  她該問他想做什麼,但見到他,對他的信任如昔,她毫不猶豫地頷首。

  感覺到她的信任與依賴,殷淮一手攬著她的纖腰,垂眸凝著她。「抱緊我。」

  興許是與他一同歷險過,對他的信任讓她願意放下禮教的束縛,加上對他的思念,聽見他沉穩的心跳,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感覺他溫暖的體溫,她柔順地張開雙臂,摟著他結實的腰身。

  她一靠近,嬌軟的身軀與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讓殷淮心頭湧上一股想要一輩子就這麼擁著她,珍寵、保護她的強烈渴望。

  他將她壓進懷裡,用身上的披風將她的頭和身子輕輕覆住,接著施展輕功,朝著竹林另一端奔去。

  秦思知道殷淮的輕功十分了得,也因為如此,即便感覺風在身旁急掠而過,感覺他抱著她忽上忽下,她心裡仍舊安穩踏實,沒有半點驚恐。

  只是這一路,因為他驚人的輕功,身旁迅速流逝的景物讓她瞧得頭發暈,最後索性將整張臉壓進他的頸窩不去看。

  也許是他的懷抱帶來的安全感,她的思緒有些恍惚,幾乎要睡著。

  「還好吧?」

  一聽到殷淮帶笑的柔嗓,她猛地回過神,抬起眼對上他含笑的嘴角問:「到了?」

  「到了。」

  殷淮凝視著她嬌憨的可愛模樣,情難自禁地去捋她頰邊的髮絲。他佈滿厚繭的手指贈著她橋嫩的頰側,發現她的臉微微發燙,透著紅暈,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動作有多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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