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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春野櫻 「主子息怒。」柳無名緊接著道:「主子不覺得這三日來,氣色、精神好了許多?」 「我讓那丫頭氣得臉都綠了,哪來的好氣色?」他冷哼。 姬無雙續道:「主子印堂的青黑已稍稍退去,我跟無名都發現了。」 經兩人一說,戚仰寧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名和無雙跟在他身邊多年,向來忠誠堅貞,他不至於懷疑他們聯合崔迎喜來整他,難道那丫頭給他吃的東西真有療效? 正忖著,聽見崔迎喜的腳步聲傳來,他立刻將碗還給柳無名,以眼神示意兩人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若無其事的坐回桌旁。 在這深山野嶺住了幾日,戚仰寧雖覺無聊至極,卻也不至厭煩——除了崔迎喜那丫頭繼續給他吃豬食之外,一切堪稱美好。 那丫頭不知道他的身份,對他十分失禮,不只沒將他放在眼裡,還經常對他大呼小叫,他的地位比她那頭羊還不如。 但話說回來,住了幾日,他還真發現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或許是他吃的那些東西真起了作用,只不過那實在是難吃到讓他不得不猜想她根本是在整他。 中午,崔迎喜吃過簡單的午膳便出去了。戚仰寧覺得無聊,便自個兒到處逛逛,走著走著,他來到一處水邊,看見她一個人蹲在水邊,似乎在採摘植物。 想到她可能又在找什麼奇怪又難吃的東西給他,他忍不住想報個小仇,解解馨悶。 於是他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身後,正打算來記獅吼嚇得她哇哇大叫之際,忽聽見身後傳來隱隱約約的低嗚。 他轉過頭,只見羊哮樣正在他身後,用極度敵視的眼神瞪著他,而且還做出詭異的表情。 他實在不想承認牲畜有表情及情緒,但此時他是真的感覺到它的憤怒及敵意。 還沒來得及反應,羊咩咩突然用頭上兩支黑角朝他頂來。 「該死!」他暗叫,聲,立刻退後兩步,一不小心踩進水裡,驚動了崔迎喜。 「咦?」她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他。 這時,羊咩咩再度逼近,轉個身用有力的後腿,蹬,硬生生把戚仰寧給踹進水裡。 「啊!」戚仰寧一個踉蹌,整個人跌進水中,狼狽至極。 「哎呀!咩咩,你在做什麼?」崔迎喜沒料到羊咩咩會做出這種事,看來它對第一次見面就恐嚇要宰了它清燉的戚仰寧真的是深惡痛絕。 羊咩咩看著她,嘴巴開開闔闔的,眼睛擠呀擠的,像是在說話,就在戚仰寧覺得疑惑時,羊哮咩又氣急敗壞的跺著腳蹄子,似乎在跟崔迎喜抱怨什麼。 戚仰寧敢發誓,就在那一刻,他真的看見它眼底有著狡黠的光。 「什麼?」崔迎喜微怔,「你說他想捉弄我?」 「咩?咩?」 戚仰寧內心驚疑又心虛。真是見鬼了,那頭羊居然告狀?而她竟也能跟羊溝通?她到底是醫女還是巫女? 正想著,崔迎喜轉身瞪著他,「你是想捉弄我被咩咩逮個正著,它才教訓你的吧?」 「你的羊有病。」他抵死不認,自己堂堂一個安國侯做出如此幼稚之事,傳出去還得了。 「哼!」崔迎喜一哼,「有病的是你,咩咩從不會隨便攻擊人,它是我養大的,沒人比我更瞭解它了,倒是你……就知道你小心眼。」 被說小心眼,戚仰寧雖不服氣卻啞口無言。 「幼稚。」她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旋身便帶著羊咩咩走開。 看著她與黑羊揚長而去的身影,他氣得直槌水面,水花濺得他滿頭滿臉,也教他氣得七竅生煙。 而一旁,正有人躲在暗處搗著嘴,因為不敢笑出聲音而忍耐得全身顫抖…… 第2章(1) 「哈……哈啾!」 一早,戚仰寧便哈啾個沒完沒了,不是他又過敏,而是因為昨兒個掉進水裡受了風寒。 「主子,您沒大礙吧?」柳無名一邊伺候他著衣,,邊憂心的問著。 「沒事,只是著涼。」 「要不要請崔姑娘替你抓帖藥?」 在這無常居待了多日後,他發現崔迎喜是真有些本事,這山裡的獵戶及農家似乎也十分仰賴她。 戚仰寧白了他一眼,「一大早別跟我提那丫頭的事。」 他會著涼還不是拜崔迎喜跟她那頭瘋羊所賜?哼,這筆帳他戚仰寧遲早會討回來。 著裝完畢,走出房外,崔迎喜已備好早膳,姬無雙正在一旁幫忙,兩人還有說有笑。 見兩人活像一對好姐妹,戚仰寧冷冷的瞪了一眼,迎上他的眼神,姬無雙立刻斂起笑意,換上一張嚴肅的臉。 「用膳嘍,昨天張大叔打到一頭大山豬,送了我一條蹄子跟兩斤肉,今天我煮了好吃的肉羹。」崔迎喜說著,一臉歡喜。 戚仰寧沒好氣的白她一眼,什麼好吃的肉羹?不知道又弄了什麼鬼玩意兒來整我。 在桌旁坐下,往面前那大碗一看,果然又是看來十分可疑的東西。他正想抱怨,冷不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哈啾!」 崔迎喜一見,嫌惡的看著他,「喂!你太不衛生了,幹麼往碗裡打噴嚏?」 他沒好氣的回她一句,「反正你弄的鬼東西跟鼻涕相差無幾。」 「你說什麼?!」崔迎喜兩顆大眼不悅的瞪著他。 居然說她弄的東西是鼻涕?哼,為了給他治病,她這幾天可是很努力在查閱醫書,想找出他身上的毒耶。 沒錯,她是故意弄難吃的東西給他吃,但那都是不錯的藥草,她可沒虧待他。 「咦?」這時,她突然發現他臉色潮紅得不太尋常。她一個箭步上前,手掌便往他額頭上一按。 她這有違男女授受不親的舉動教他整個人怔愣住,不知怎地,明明該惱怒,心裡卻產生悸動。 「你燒得厲害呢。」崔迎喜蹙起眉頭,「都幾歲人了,連自己發燒都不知道嗎?」 經她一說,柳無名立刻憂心地道:「主子,你……」 「不礙事。」戚仰寧搖搖頭,「不過是個小小風寒,何必大驚小怪,我……哈啾!哈啾!哈啾!」 話未說完,他又狼狽的打了幾個大大的噴嘻。 他懊惱極了,低聲嘀咕,「都是你那頭瘋羊惹的禍。」 「你別賴咩咩了。」崔迎喜一臉不以為然的反駁,「是你想捉弄我在先,還怪咩咩。」 此話一出,姬無雙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已從昨兒躲在暗處保護主子的趙無垢那兒聽說了此事,她也告訴了柳無名,也就是說,他們那平時冷酷倨傲,不苟言笑的主子幹了什麼幼稚的蠢事,他們全知道了。 戚仰寧瞪她一眼,「姬無雙,你笑什麼?」 姬無雙急急收住笑意,惶恐地說:「無雙知罪。」 「你們這群……哈啾!哈啾!」 「我的天啊,拜託你別來了。」崔迎喜一手以袖掩住口鼻,一手拉著他的手,「快給我到床上去躺著!」 「我不要!」戚仰寧嘴裡打死不肯,卻莫名的移動了腳步,任她擺佈。 看著崔迎喜強拉戚仰寧離去的這,幕,姬無雙還是忍不住笑了。 柳無名斜睇著她,「你還敢笑啊?小心主子剝了你的皮。」 姬無雙抿了抿嘴,雖忍住笑聲,眼底仍藏不住笑意。 戚仰寧這一病燒了兩天一夜,崔迎喜親自給他煮藥燉湯,看著他服下,若他不從,她便像教訓三歲孩子一樣念到他幾乎快投降。 柳無名跟姬無雙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憋笑憋得都快內傷了。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戚仰寧,自五年前老侯爺遭人下毒身亡後,原本性情開朗的他就變得陰沉寡言,他為了明哲保身、積存能量,因此事事謹慎、步步為營,學會了七情不上面的本事。 可這樣的他在崔迎喜面前,卻再也冷不了、酷不了。 她就像是他的剋星般,總讓他惱得不知所措又無計可施,甚至還乖乖的讓她牽著鼻子走,這看在他們這些暗衛眼裡萬分驚奇,都不知道這崔迎喜究竟哪來的魔力,能教孤高的主子豎起白旗。 第三日,戚仰寧退了燒,自睡夢中醒來,視線一瞥,只見崔迎喜趴在桌旁睡著,手裡還抓著一本書。 想起這兩三天她親力親為的照顧自己,他心裡有種微妙的感覺,他輕手輕腳的下了床,伸展一下四肢,覺得輕鬆許多,雖然她弄給他吃的藥仍是難以入口,但似乎起了療效。 不愧是神醫的關門弟子,雖然是個女流之輩,實力還是有的,突然,他瞥見她手裡抓著的竟是那本《日出藥典》,而一旁有本冊子,上頭有字,他驅近一看,發現她把炭條削尖,在冊子上寫著漢字跟日出國的文字。 戚仰寧十分驚訝。他以為她只不過喜歡稀少的古籍珍本,不見得能理解其中內容,才讓無名挑了這本先皇賜給父親的《日出藥典》來賄賂她,萬萬沒想到在這深山野嶺之中,竟然有人懂得異國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