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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銀心 稀奇古怪的小姑娘! 蘭樕搖頭輕歎。 第一眼見到她,他內心原本滿是輕鄙。 女孩兒家,又是富豪千金,言語衣著卻總是不男不女,不僅舉止粗豪,行事作風也無大家閨秀風範,更從不掩飾對他的嫌惡。 他哪裡得罪她了嗎?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每回蹦蹦跳跳的來到廚房,不經意撞見他,總是斜瞪杏眼,毫不留情的奚落嘲笑。 沒教養! 他從未開口批評,心裡卻是這樣想的。 可沒想到他眼底這個沒教養的魯丫頭,心腸倒是不壞。 微微苦笑,蘭樕看了看手裡的財物,從懷裡摸出一隻方帕,將它們全數包裹起來,小心收進懷裡。 惠家……究竟是怎麼了? 去年,春節時分。 惠老爺子志得意滿的走馬經商,說是有一門穩賺生意,約莫半年時光,便可倍利還鄉。 惠家三個女兒吉人、吉蒂、吉祥,親自送爹爹出門,如此悠悠過了半載,惠老爺子卻垂頭喪氣的回來,滿身寒傖,口袋只餘少許旅費,帶去的人馬都散了。 問出了什麼差錯?絕口不提。 問遭遇過什麼?隻字不語。 整日流連花叢,還和桂府老爺在外私養的相好糾纏不清,被桂府抓了去,開口要脅一千兩,否則要拖著他遊街或洗門風。 幸而惠家長女吉人,素以美貌著稱,情急之下辦了場拋繡球招親,才得千兩聘金贖回爹爹。此事平息還不過半年,同裕質庫忽然登門要債,吉蒂、吉祥這才曉得,原來爹爹當年的春風得意,居然是典押祖屋,質借來的! 吉祥翻開手邊帳冊,數著帳面上的紀錄,歸納總結。 「若把剩下幾筆田產全賣了,大約能湊三百兩,家裡的瓷器、字畫、玉石全部加起來約兩百兩。爹爹借了本錢一千兩,利息三百四十兩,那就是全部還差八百四十兩……」 吉蒂聽得一愣一愣的,嘴巴開了又闔,腦袋亂烘烘,心裡茫茫然。 「這……如果把商舖也賣了呢?」 「那怎麼成?」吉祥抬頭瞥了二姊一眼,搖頭又說:「祖屋贖回後,家裡上上下下還要吃喝過活兒,把唯一能賺錢的母雞殺了,以後怎麼維持生計呢?」 「那,商舖每月能賺多少錢?」吉蒂不明所以的搔搔頭,錢的事,她越聽頭越大,真是拿它沒轍啊! 只見吉祥來回翻著帳冊,悠然長喟,「支應商舖的各項成本,加上咱們家開銷,勉勉強強稱得上損益兩平,多的就沒有了。如今還差八百四十兩,需往別的地方湊,我看……」 她左思右想,現下只剩一條路可行,可是— 「要不……找大姊回來商量吧?」吉祥怯怯的睇了吉蒂一眼。 「那怎麼成!」 吉蒂果然大叫起來,連連搖手,斷然反對。 「不行,不能再把大姊扯進來了,當初大姊是抱著什麼心情出嫁的?說好聽是姻緣天定,拋繡球招親,其實根本就是把自己賣了,還差點兒捅出大摟子—你忘了嗎?大姊從綵樓上跌下來,險些在我們面前活活摔死呢!」 說到激動處,連聲音都嘶啞了,吉蒂死命搖頭,直嚷,「大姊為咱們家做得夠多了,咱們和盛家的關係又不好,老是要姊姊從婆家挖錢來接濟,叫姊姊往後怎麼在婆家做人呢?不可以,我絕不答應。」 吉祥攏起秀眉,頹然咬牙道:「那麼,只好這麼辦了!」 「怎麼?」 「前些天,我寫了封信給夔山—」 「嗄?夔山?」吉蒂怔住。 夔山乃是吉祥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婿,自娘親生下吉祥,難產過世後,夔家沒多久就遷到外地去了,這種時候,妹妹怎麼忽然提起夔山? 吉祥聳聳肩,淡然道:「我已經滿十五歲及笄,他也該來迎娶了吧?大姊出嫁收了聘金一千兩,他總也該拿點聘金出來啊!」 吉蒂張口結舌的看著妹妹,真是啞口無言了。 吉祥的意思是……想跟未來夫家要這麼大筆聘金啊? 可能嗎?可以嗎? 「拿得出來,固然是好,萬一他拿不出來呢?」吉蒂蹙眉問。 吉祥蕭瑟地扯出一抹苦笑。 「如若拿不出來,想退婚,也要給一筆錢,當作賠償吧?」 「嘖,你這丫頭—」吉蒂俏臉丕變,臉色當場黑了一半。 這……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嘛! 娶她要下重聘,不娶她要賠錢,如此刁難夫家,萬一瞎貓撞上死耗子,真的婚事談成了,人嫁了過去,婆家會給她好日子過嗎? 「我已經清楚解釋過,剩下的八百四十兩,上刀山下油鍋,無論如何都要從別的地方湊啊!」這也不行、那也不好,吉祥終於火了,雙手叉腰,滿臉慍怒地瞪了二姊一眼。 若有別的辦法,難道她想刁難夫家嗎?那不然還有什麼法子?就像大姊吉人曾經說過的,她們都是女流之輩,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忽然之間要往哪裡掙這一大筆錢呢? 「爹,您怎麼都不說話?難道您都不管嗎?」吉蒂氣憤地轉向爹爹。 打一開始,爹爹就抱著酒壺坐得遠遠的,任憑她和吉祥想辦法的想破頭,他老人家卻只管抱著酒壺,一聲不吭,呆呆的瞪著桌子。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爹爹竟還能這樣無動於衷? 吉祥無奈地撇開臉。 爹爹早就變了,什麼都不管,若不是總管伯伯教她看帳冊,她還不知道家裡已經慘到這種地步。現在家裡一切大小事,都是她和總管伯伯兩個人商量議定的,還指望爹爹什麼! 「悶死我啦!」吉蒂挫敗的大叫,長髮一甩,邁開步伐,跨步踏出死氣沉沉的敞廳。 第1章(2) 夜闌人靜,三更鼓。 兩道幽幽冷光,於沉沉夜幕中盤旋交輝,其曲折閃爍,猶如兩條銀蛇咬著彼此,奮力相鬥。 銀蛇之中,繞裹著一名亭亭少女。 吉蒂手裡使著一雙銀劍,劍花輕靈婉轉,如鳳舞,如騰兔,忽然劍拔身起,破空劃出長長的劍痕,接著翩翩落下— 一劍垂地而待,一劍直指男人滾動的咽喉。 「很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冷眼陰森森地瞪著蘭樕,蘭樕不語,下一瞬,吉蒂倒是自己伸伸舌頭,嘴角彎起甜笑,把劍尖撤回來,小心收入劍鞘裡。 「好俊的身手!」蘭樕蹙起眉頭,淡淡瞥了長劍一眼。 尋常的閨秀小姐,少有舞刀弄劍的,她又不是武學世家出身,父親經商,姊妹都很文雅,卻唯獨只有她…… 好好的姑娘家,怎麼會想學這個呢? 「花拳繡腿罷了,從沒真正和人打過,不曉得濟不濟事呢!」 吉蒂笑了笑,愛惜地撫摸手上的長劍,又說道:「我這雙劍法,是爹爹從前聘來的老護院教我的,說劍法尚輕巧,沒有長兵器的霸氣,也沒有重兵器的力量,講究以柔克剛,靈活多變,女孩子若要使兵器,當屬一雙文劍適合……」 這劍還是她央求爹爹特別訂製的,劍身有繁複的花紋,還有精緻的劍穗裝飾,是她最喜愛的寶貝。 蘭樕抿唇注視著她,不置可否。 吉蒂發現他不甚欣賞,只好沒趣搭拉的閉上嘴。 無聊死了,像他這樣的「秀氣人兒」哪裡懂得兵器?跟他聊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 她只是心煩,夜裡睡不著覺,出來發洩發洩苦悶。 偏他這麼巧往這兒走來,原本還想嚇嚇他,想不到他膽子滿大的,劍尖毫不留情的朝他咽喉刺去,他居然不閃不避,眼睛都沒眨一下呢! 「大娘把借據的事告訴我了。」蘭樕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哦,那又如何?」吉蒂聳聳肩,百般無聊的睞他一眼。 自己都名落孫山,自身難保了,還管他們家閒事呢! 冷冷清風徐徐拂動衣袍,蘭樕低頭從懷裡掏出一隻素白緞面錦囊,遞到她眼前。「這個,請你收下。」 「什麼呀?」從他掏出錦囊那一刻,她就忍不住斜眼往他手上瞟去。 這錦囊一看就知道質地上等,和蘭樕的破衣袍相差十萬八千里。這窮小子,哪來如此貴重的東西,還讓她收下呢! 好奇心驅使,吉蒂也不客氣,手一伸便搶來,嘖嘖有聲地反覆翻看,打開錦囊繡扣,裡頭卻是一張白花花的銀票,面額寫著一千五百兩。 嗄她圓瞠美眸,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你你你怎麼會……」 「是皇上賞賜的。」蘭樕知她不解,便淡淡應和。 錦囊裡還有別的東西,吉蒂一併掏出來看,原來是朝廷頒布的榜帖,上頭清楚寫著蘭樕的名字,並有一甲第一名的字樣。 吉蒂看得心頭怦怦直跳,別的她或許不懂,可「一甲第一名」她曉得,這不就是狀元的意思嗎?蘭樕……他他他……他考中狀元了 「嘩,」她不禁抱著榜帖大歎,「難怪天下人都要擠破頭去考進士,原來中舉能領這多麼錢啊!」 蘭樕一愣後,忍俊不住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