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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謝璃 「請問閣下的心臟還在嗎?是什麼材料做成的?」她擰起眉頭。 「我很想讓你看清楚,你願意嗎?」 他湊前逼近她,眨動的長睫幾乎攝在她眉眼上,須後水的清洌薄荷味也沁入鼻腔,她照例往後縮,拉開兩人間距,語帶命令:「別老是動手動腳。」 「唔,奇怪了,我手腳沒在你身上啊!」他無辜攤開雙臂。 為免展開更多令她束手無策的對話,她明智地轉移話題:「還沒到中飯時間,怎麼提早來了?」 「喔,我是來通知你一件事的,順便告訴你晚上有應酬不能陪你了。」 晚上有應酬對她而言是個好消息,她正可以抽空去見恩琪;至於通知哪件事,就很難摸對方向了。 「通知什麼?」她有不祥的預感。 「我已經替你報名下個月中旬的全民馬拉松路跑了,最近有空到健身房要多練跑步機喔。」他一副體己的貼心建議。 「馬拉松?」她沒聽錯吧?她搬動傢俱、組合床架、拿電鑽是很在行沒錯,偶爾有空也可親自刨光原木,使用電鋸裁切板材製作出生活用具,但以上通通不代表她有潛質跑馬拉松--馬、拉、松?這是一輩子也不會和她劃上等號的三個字。她斜瞅男人,面部開始僵硬,勉強笑問:「宋子赫,你的生活非得這樣跳tone不可麼?」 「放輕鬆,又不是奧運正式比賽,偶爾該好好鍛煉一下筋骨不是麼?」他拍了一下她的肩。 「對不起啊不湊巧,我通常一大早有事就不奉陪了。」她明智地加以拒絕。據她所知,一般天剛亮沒多久,路跑就正式開始了不是麼?況且以他人脈之廣,捨命陪君子的人應該有一長串,為何就她雀屏中選?可見不是什麼輕鬆愉快的友善運動。 「但是沒辦法找到下午起跑的馬拉松啊!」他說。 他根本不在意她的反應吧?或許她的臉色聲調稱不上嚴肅,她斂起嘴角殘存的笑意,咬牙道:「你以為那是重點麼?」若不是店裡陸續進來閒逛的客人,她很有奮力一吼的衝動。 「重點是我想看到天還沒亮就起床的你,到時候我會去接你,跑前注意須知晚些再傳給你,拜!」他揚揚手,帥勁十足地走了,的確盡到了通知的義務。她閉了閉眼,微弱地在內心詛咒,除了無力還是無力。 「馬拉松?太妙了,聽說跑完全程可以瘦兩公斤以上耶,現在還可以報名麼?田小姐?」不知何時從旁冒出的小苗雙目生光,視線緊黏在宋子赫已走遠的背影上。「那天可以休假嗎?」 「可以。」她一點也不想探討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想,轉頭就忘是最佳選擇。 但一個和馬拉松無關的想法卻緩緩浮出腦海--那些愛上宋子赫的女人肯定受到了某種詛咒,身心不被折騰一番無法獲得解脫。 第4章(1) 想讓一件極度排斥的事徹底被忽略、並像被強力衝進馬桶一樣不著痕跡,就是不說不聽不想;這一點田碧海訓練有素,且行使得很成功。小苗自從興高辨烈地談論未來的那場夢幻馬拉松而遭遇多次白眼之後,便識趣地自動消音;而忙碌的工作行程讓宋子赫消失了一段時間,無人聞問相關話題,田碧海遺忘得相當徹底,重回了原本的生活軌道,除了接聽宋子赫電話或簡訊時心緒稍微波動了一些之外,基本上過得還算平靜。 可惜平靜不是宋子赫的基調,當田碧海在傢俱廠忙著檢查剛從海關運來的一批木材,親自點數零件時,宋子赫不聲不響地出現了。 他倚在一具半成品衣櫃旁,嘴裡叼了根煙,望著數公尺距離的女人屈蹲在地上,檢視開箱後的鑲嵌陶片;她看得十分仔細,幾乎目不轉睛,身旁來來去去的員工並未干擾到她。幾分鐘後,她雙眉輕蹙,似乎有問題迷惑了她,她猛然抬起頭,看見了他,整個人霍然站起,變了臉,來勢洶洶朝他奔來,他未及張臂迎抱她,她粗率地伸出右手摘去他嘴上的半截煙摁熄,恨恨地責備:「沒看見禁煙標誌嗎?這裡都是易燃物!」 「抱歉,急著想找你,沒注意到。」他抿嘴笑,她生氣的模樣逗樂了他,很少有女人認真對他生氣過。 她斜睨他。「等我一下。」一轉身便和工廠負責人交辦事項,她說話簡潔扼要,不苟言笑,也許年齡算輕,因而刻意保持一種嚴肅以獲得尊重。她面前不時有扛著沉重木材、只著件夏季汗衫、肌肉賁張的精壯工人橫越,只見她敏捷地退縮半步避免碰觸,緊繃的面龐分明在辛苦隱忍。 宋子赫興味不減地在一旁觀賞。田碧海的品味引起了他的好奇。與她相處已有一段時間,為何他仍難確知她欣賞何種典型的男人?她不似宋子俐那班名媛閨秀可以大方對男人品頭論足,也不像公司女職員們喜歡在茶水間彼此交換異性八卦及實戰心得;她的話題裡沒有兩性觀,他慢慢觀察到,宋子俐評論田碧海的生活缺乏色彩並未太牽強,田碧海打開電腦純粹處理公事和瀏覽時事新聞,她不上臉書不開部落格不和任何人msn,她和一般人保持著似近實遠的距離,彷彿隔著一層水紋玻璃,看到的只有模糊的輪廓。 「怎麼找到這兒來了?」田碧海走過來,指指外面,帶領他離開這片雜亂的工廠,神情平常,未透露出男女間多日未見的雀躍喜色。 他困惑不已,何時他才能左右她的心? 「想念你。」他坦言。 她停步略怔,掠了掠耳邊鬆開的髮絲,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回應。「那……所以呢?」 「你就不能給一點鼓勵麼?」他歎口氣,拇指撫貼她的下唇,她背抵他開來的休旅車身,動也不動,直盯著他的手指,胸口緊張得已見起伏。 「你總要習慣的。」他執起她下巴,強迫她正眼面對他。她當然知道他接下來想對她做什麼,喉頭困難地吞嚥,眼眸慌亂游移。 「吻你需要通知嗎?」他語帶玩笑。 他猜得沒錯,無關乎生澀羞怯,甚至對象,她排斥的純然是身體上的接觸,多麼令人費解。 「唔,不需要在這裡吧?」她終於擠出一個替自己解圍的理出。 他瞟望四周,不情願地放開她。「好,我們去個地方。」 「去哪裡?」她又生出警戒心,手抵車門。 「碧海,你認為我們可以更進一步了麼?」他一臉忍俊不住。「放心,不是什麼嚇壞你的地方。」 「可是,現在才下午四點半。」無論是下午茶或晚膳都不太適當。 「陪我回一趟家裡吧。」 「家裡?」這答案太意外,目的是什麼? 「算給個交代,省得他們老是煩我。」他打開副駕駛座,就要將她推上車。 「不是吧?現在?穿這樣?」她失笑,他可真是說風就是雨;她並非在意自身形象,但那是基本的社交禮貌。 他掃了她一眼,的確不夠正式,她仍是清一色窄版襯衫,為了工作方便,下著牛仔長褲和運動鞋,長髮也隨意攏在腦後,脂粉未施。 「沒什麼問題,又不是拜見公婆。」他調侃道。「讓他們知道我在和個女人交往就行了,討不討喜不重要。」 「唔……你無所謂就行了。」她想了想,聳聳肩,這差事算是安全又輕鬆,比起他的其它古怪念頭容易招架多了。 他內心又揚起一陣暗訝。她對事情的喜惡迎拒和其他女人大不相同,誰能輕鬆自在且臨時起意拜訪男方家長?且是在男人缺乏慎重的邀請下匆促成行?除非是不在乎。 不在乎!這個女人不在乎他。 無論他多麼努力找空檔和她相處,她對待他和店裡的男同事相差無幾,差別只在其他男人可不敢隨意在口頭及肢體上冒犯她。他不得不心生懷疑,若不是他執意且頑強的追求,她的生活其實可以沒有他的存在吧r。 這些新發現讓他一路上失去談笑的動力;她見他無意閒聊,取出隨身行事歷查看,專心記錄今日未竟事項,其間想到什麼似地哎呀一聲。「等會送我回家麻煩順道繞到賣場一下,我得買個菜。」 「家裡有人等你燒飯?」他不經意問。 記得她曾提過她年邁的父親具備一手好廚藝,教職退休後三餐都親自打理,不需她操心。 「不是,是幫恩琪準備明天的--」她陡然噤口,一臉說溜嘴的愕然。 「幫誰?」他沒聽仔細。 「沒事,不重要。」她望向車窗外,不打算說明。 知道她不會輕易透露,他不再追問,眉心卻不自覺收攏。 到了宋家,家中三位長者齊聚等候,在開門迎接他們那一剎那,同時都愣了一瞬。他們的反應在田碧海的預期中,所以並不覺尷尬。宋子赫介紹過後,她咧嘴一笑,落落落大方地欠身一一致禮,再側站在宋子赫身旁。 |